烟灰和吻怎么落下 第7章 7

陈见第二天到“动物园”的时候，社团门还关着。

她翻了翻群公告，园长说大门钥匙压在地毯下。

陈见拉开地毯，钥匙果然在。

她刚把钥匙插进锁孔，还没转动，手压在门把上，门“咔嚓”一声就开了。

昨晚没锁门？

陈见拿着钥匙进门，一眼看见摆在窗下的小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她放下钥匙走过去，发现是他们社团最大的赞助商。

赞助商被开门的声音惊动，伸直自己的手脚在沙发上含蓄地翻了半个身，睁开眼对上陈见的脸。

李霭立马弹坐起来，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皱巴巴的花衬衫，“你好。”

陈见点点头，试探道：“呃，老板早上好。”

李霭没忍住笑倒在沙发上，“客气客气。”

他起身拿了瓶干净的矿泉水到外面简单洗漱了一下，还顺便换了件新衣服才走进来。

陈见看着他操作，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李霭那天晚上看她捏着烟揍人，一点没被她这样子唬住，他只离得远了一点，站在敞开的窗户旁边，点了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怎么来这么早？”

陈见看了一眼手机，八点五十多，也不算早了。

李霭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群人一个比一个会踩点，早一秒钟都不会到。”

陈见一点头，问他：“老板，你是住在这吗？”

李霭又被她逗笑。

他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个一月五十块的赞助商。”

他倚在窗边，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吸烟的动作也很疲惫。

这时候，门又响了一声。

陈见转头，和他困得异曲同工的人走了进来。

唐弈径直走向沙发，然后倒下。

李霭看他一眼：“晚上又做贼去了？”

唐弈捂着眼睛，“说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

陈见坐在沙发对面的凳子看着唐弈，他慢慢垂下手，单眼皮已经变成了多眼皮。

他直起身，对着陈见愣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你……”

唐弈刚开口，陈见十分自然地接过话：“要瓶水吗？”

她一弯腰，拿了瓶水递过去。

唐弈接过以后才反应过来，他放下水，“我不喝。”

九点的钟敲了一下，如李霭所说，剩下的人乌泱泱涌进来。

斐约第一眼看到在抽烟的李霭。

“把你那烟掐了，昨晚又在这？”

他边说着，边掏出串钥匙：“住我那去。”

看来赞助商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

陈见想。

赵斯换了一种味道的香水，还是很好闻。

她穿着短裙，在陈见身边坐下，其余人也拖着椅子过来。

斐约点了点人头，就道：“那我们开始吧，来个人记录。”

“我来！”

范平霄举手，他拿出包里的笔和本子，坐在桌后。

陈见看到他，还惊讶了一下。

斐约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因为老高还没回校，所以这次由我们自己来安排，但是我到时候会给他发邮件，他如果有意见我们再改。”

他说着，补了一句：“老高就是话剧社的指导老师。”

“然后……第一个就是先确定节目。”

赵斯抠了抠自己的美甲：“就半个月，要不用之前排过的吧。”

斐约：“这个我之前想过，但是团委老师说，要一个之前没有的，不然显得很敷衍。”

“但是经典剧目排起来耗时长，我们自己再写短剧和小品又要时间，还得把剧本交上去审核，半个月来得及吗？”

陈见点头，剧本除外，还要准备服化道，半个月时间确实不太够。

听到赵斯这么说，斐约低头咳了一声。

“我和老师讲过了，所以他给我指定了一个。”

他这样的神色，大家都纷纷坐直。

“老师说，既然是新生的军训汇演，就来一个十来分钟长的、关于我们学校历史或者重大事件、名人的剧。”

底下没有一点声音。

确实，这样的题材对学生来说是最无聊的。

“……那不是还得再写剧本？”

有人道。

斐约：“但是根据他的意见来，不会卡我们的剧本。”

像这些社团部门的活动，被团委老师卡是常有的事情，有的时候连辩论比赛的题目都要审核好几轮。

斐约继续：“有谁想担任这次的编剧啊？”

陈见看了周围一圈，主动举起手：“我想试试！”

斐约笑着点头，“能排个十来分钟就行，下周一和我去找团委老师审核吧。”

三天时间，还行。

陈见记好要求。

斐约：“海报和连环画照样是唐弈来，越珂然你……”

他分配起任务有条不紊，也都很合理。

陈见停下来，发现大部分的工具都在等着她出剧本，于是一回宿舍就开始查学校的历史。

她盯着手机上的APP看了几分钟，犹豫先用哪个，张小洋就从座位上走过来，“谢谢陈见。”

陈见抬头，才发现她是在谢自己的零食。

上次收了文周书的巧克力，她在网上买了差不多价格的东西，寝室一人配了一份送出去。

当然，也没送到姚怡手里。

女王看了一眼，比起拒绝文周书那回还简单，只赐了她一个“不”字。

陈见说了一声“不客气”，心想“消息盒子”本人不就在我面前吗？

她问张小洋：“要查学校的历史，在哪里查的比较好？”

张小洋面对着她坐，望了望天花板，对着手指。

“X站官方账号，会发一点名人往事；学校论坛和贴吧都有，但是要看正规贴，其他贴都是八卦和小道消息；还有一个公众……”

陈见连连点头，拿出查论文的架势来，一看就是一下午。

最后浅浅定了方向：肯定要有关键人物出场；现任的老师领导最好不要，因为做不到雨露均沾；十分钟的话，应该就是两到三个事件。

陈见在海量的信息里挑了三个大事件，转手发到群里询问意见。

猩猩-越珂然：「这几个事件看上去可以，不过我们学校有过这个校长吗？」

蝴蝶-赵斯：「人家的大头照就贴在公告栏上，淋过雨的时间比你岁数都长。」

再三确定了人物和事件的真实性，陈见开始着手学习剧本的写法。

她以前没写过，但是也知道剧本和她写的稿子小说和自媒体的形式不一样。

陈见先去接受了一下经典作品的熏陶。

她打开了莎翁合集。

十分钟以后，她关上了阅读软件。

她这种临时赶出来的小剧本，还是别学习人家经典的写法。

陈见开着电脑，手里拿着平板，在看X站里热门的学生自制短剧，也有关于学校历史一类的。

她大致看了几个，就开始敲字。

当晚十二点前，陈见把文件发给了斐约。

斐约：「可以，我先把这份发给老高看看，具体的还得看团委老师，他们周一才上班。」

陈见回了句“OK”。

斐约：「明天有空吗，去社里搭把手。」

陈见想，可能是刚开学要打扫卫生之类的，她没多问，只说了“好”就关掉了手机。

等她周天睡到自然醒，慢悠悠晃去社团的时候，只看到唐弈一个人。

陈见看着眼前满脸油彩的人，憋住自己的笑。

唐弈看着她撸起袖子，满社团乱转，随手抹了一把脸，把自己脸上的颜料抹开，“你在找什么？”

“扫把，不打扫卫生吗？”

唐弈垂着眼皮：“斐约让你来的？”

“嗯。”

他用一种看“冤大头”的眼神盯着陈见，指了指教室大后方的白布：“不是让你来扫地的，来画这个。”

然后翘着嘴嘲讽了她一句：“来做苦力之前都不问清楚吗？”

陈见有转身就走的冲动。

唐弈支使她：“过来帮忙，把椅子搬过来。”

陈见过去一手一只椅子，她看着眼前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的白布，问他：“这是画什么，什么时候要完成？”

唐弈调着颜色，“团委老师说教室拨给我们用，要有话剧社的氛围在，让我们布置布置，画块墙出来，他下周一过来检查。”

陈见头上冒出问号。

觉得这工程量堪比十天建长城。

“其他人什么时候来？”

唐弈回头，脸上还有睡痕，他作出思考的表情，几秒之后笑了声，“唔，等完成以后，就可以叫做‘两个人的奇迹’。”

陈见眼前一黑。

她道：“……我没什么艺术细胞。”

所以你看，这能不能变成一个人的奇迹？

唐弈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出来了。”

陈见捏紧拳头，本想顺杆逃走，一眼撞上他泛着笑意的眼神，似乎在问她：打算逃走吗？

她一撇头：“……但是我学得很快。”

走过去帮唐弈搭好椅子。

陈见目测了眼天花板的距离：“我去借个梯子？”

唐弈：“不用，挂上去的时候让他们折腾。”

“贴在墙上好画，我们从下往上画，一点点把布往下拉。”

陈见明白他大体的思路，“我能看看你的构图吗？”

唐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平板。

陈见走过去看，这平板应该用了很久，屏幕碎得和蜘蛛网似的。

她努力忽略“蜘蛛网”的影响，图上最大的半块当然是“蔷薇话剧社”几个大字、一行小字，下面以学校里标志性的景象为背景，色调偏庄重，然后是社团里的人。

陈见认认真真数过去，除了一个中年男人不认识，大概是话剧社的指导老师，剩下正好二十一个社团现任成员。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唐弈。

唐弈冲她抬了抬下巴：“把板架到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