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艳阳当空,窗外枝头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互相应和着。即使隔着窗户,阳光的热烈与闪耀还是让床上的女孩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女孩想抬起手揉下眼睛,右臂传来的钻心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想法。
与刺眼的阳光做了几分钟的斗争之后女孩才将眼睛睁得半开。
眼前纯白的天花板,耳边的滴滴声,脸上的氧气面罩都在告诉她,自己受了伤,而且还蛮严重。
这时,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一步一步越发清晰。
一个两鬓有点白发的中年女人走到女孩床边。
女孩看着面前准备俯下身来的中年女人一脸懵,女人见女孩睁着眼睛盯着自己激动的甚至马上能掉下几滴泪来,甚至都忽略了女孩面上的冷漠。
“青…青青!你醒了!疼不疼?有没有不舒服的?…你…你等一下!妈妈去叫医生!别动哈!妈妈…妈妈马上就来!乖。”
说完,着急忙慌地小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一个医生带着一个护士和那个中年女人一起进了病房。
医生和护士检查了女孩和仪器确认女孩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就走了。
女人坐在女孩床边边笑边掉眼泪,握着女孩的右手一遍一遍地感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妈妈没了你可怎么办”等等等等。
女孩因为整个右臂的疼痛并无力反抗,只好任由着女人握着。
女孩对于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妈妈的女人一点都没有印象,准确的说,对于她自己这整个人她都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而现在唯一已知的信息就是自己可能的名字———青青。
没过多久,女孩再次缓缓睡去。
梦里,眼前的车窗外是一簇一簇的烟花,绚烂异常,转瞬即逝。即使车内空间是封闭的,窗外烟花炸开的闷响还是吓了女孩一激灵。
随着车子的前进,女孩离烟花的源头越来越近,近到每一簇烟花冲出烟花筒瞬间绽开的声响与震动都让车内的女孩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车子渐渐离开了烟花筒旁,没过多久,眼前的一切突然翻转。疼痛与冰凉猛的从脑后清晰地传来,带着臭味的水逐渐没过右她的脸。
就在女孩闭眼前的一瞬间,最后一簇烟花也冲破禁锢,留下了最璀璨夺目的一刻。
突然,女孩惊醒了。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罩输送进来的空气,右臂的疼痛也开始逐渐清晰了起来。
呼吸了好一会后不知道是不是氧气罩勒得太紧,她总觉得很闷很难受,实在忍不了的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将氧气面罩摘了下来。
此时那个喊自己青青的中年女人刚好看见这一幕,冲过来夺过女孩手里的氧气面罩打算给她戴回去。
“青青你干什么!听话!戴上!”女人气愤地吼着,语气中似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女孩见状也急了,拼尽力气吼道:
“不要,我不认识你!不要动我!”
女孩因为身上的伤,即使是拼尽力气喊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的。而眼前的中年女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愣在了原地。
女人保持着要给女孩戴氧气面罩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好一会,看着女孩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到呆愣到难过到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缓缓放下了氧气面罩,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掉眼泪一边看着女孩将手捂在胸口。
“青青,我是妈妈呀,啊,你看看,你看看!是我!是妈妈……”
女人看着女孩眼中的陌生丝毫未减,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变换成了低头小声的抽泣。”
女孩见女人这样突然心头一紧,用左手撑着稍稍坐起来了点,语气放缓地说道:
“抱歉,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女人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一会,随后抹掉眼泪站起身去摇女孩的床。
“妈妈给你把床摇起来,你躺好。过会妈妈去问问医生。”
女孩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乖乖躺好,等着医生来。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头部的伤口,询问了几个问题后示意女人跟她出来。
病房外。
“应该是脑损伤引起的失忆。您女儿伤到了后脑,且伤的也不算轻,这样也是正常的。一般快的话一个月两个月也就恢复了,慢的话一年吧,这得看个人情况……”
女人与医生聊了好一会后,道了谢,转头回到了病房。
一进病房就见女孩正对着窗外的叽叽喳喳的麻雀发呆。
女人驻足看了一会,然后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女孩察觉回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嗯?”
女孩想了想,道:“我叫什么?”
“李逢青,小名青青。”
“哪几个字?有寓意吗?”
女人笑着愣了一下,回道:“木子李,相逢的逢,颜色青。至于寓意,也就是你爸的姓,加上我名字中的一个字,中间再凑了个字就是了。”
女孩撇了下嘴不禁腹诽:
“(感觉好草率……)”
又过了一小会儿。
“那个……”
“怎么啦?”
“有镜子吗?”
女人明显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故作轻松道:“要镜子干嘛?”
女孩忸怩了一会儿,道:“我忘了我长什么样了,我想看看。”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打开了自己的包,将小镜子缓缓递了过去。
女孩察觉到了女人的小心翼翼,伸手拿到镜子怼到自己的眼前。
由于镜子太小,女孩一次只能照到自己面部的一部分。将镜子往右挪动时,除了玻璃划得一些细小的伤口以外,从额头一直延伸到眼尾的疤痕触目惊心。
一旁的女人一直在观察着女孩的反应,见女孩愣住了,立马说道:
“没事的,以后做个祛疤就好了,等出院了你后脑的头发长回来,妈带你去剪个八字儿刘海好不好?”
闻言女孩转头看向女人,回了个好,女人也顺势将女孩手里的镜子拿了回来,边收镜子还一边说道:
“都怪你爸,非要带你放什么烟花,放烟花就算了,还大半夜去,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听到此,女孩突然联想到了那个梦,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我是怎么伤的啊?”
女人叹气,随后无奈道:
“这不是太久没放烟花了,你爸就除夕夜那天晚上11点多开着车带着你还有几箱子烟花去那个烟花燃放点。
也不知道你爸那个破导航怎么导的,途径一个大晚上乌漆吗黑居然没什么灯的地方。这不,还没到目的地呢,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车翻沟里了。“
女人坐在床边越说越生气,女孩一时有点尴尬,便干脆问了一嘴:
“那……他怎么样啊?”
女人冷笑一声。
“好着呢!就车右侧翻进了沟里,他就腿折了一个,还有点皮肉伤。倒是你,伤到了后脑,还失了忆……”
说着,伸手就想朝着女孩的右脸摸去。
女孩见状,直接下意识躲开。
女人看着与自己一点都不亲近的女儿,顿时红了眼眶。
女人见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哭出来,立马“噌”地一下站起来去摇女孩的病床。
“那个,青青啊。你先再休息会儿,等精神好了你想知道什么妈妈都告诉你。妈妈先去你爸病房看看,然后告诉你爷爷奶奶一声儿你醒了。走了啊!”
说完不等女孩反应,急急忙忙地退出了病房。
女孩见女人走了,只好再次对着窗外发起了呆。伴着窗外小麻雀清脆的叫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