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无声 第12章 第12章

Vi晚会，众星云集。

宋雁北比李冰来的迟了一点，特意错开对方进入会场。红毯上除了耀眼的闪光灯外，还有娱乐记者穷追不舍的追问声。

“宋先生，昵昵的抚养权问题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你与王蔷离婚是不是因为第三者插足？”

“还是说如传言所说，一开始的结婚就是一场交易呢？”

“你对昨日王蔷发布的哭诉视频怎么看？”

“诶让一让…宋先生，能不能回答一下？”

一个记者突兀的问：“宋雁北，你离婚是不是因为李冰？”

宋雁北身形微顿，他没有停下脚步，亦没有做出任何回复。

【方姐，留意李冰的消息，风暴要来了。】

他握着手机立在暗影里，神情凝重，连有人同自己打招呼都没能听见。

“宋雁北，宋雁北？”陆潇唤了几声：“你发什么呆呢。”

陆潇是陈陆的妈妈，前年和宋雁北有过电影合作，加上两家的孩子都参加了同个综艺，她算是宋雁北在娱乐圈为数不多的朋友。

“啊…陆大美女，好久不见了。”宋雁北回过神来笑了笑，迅速恢复了情绪：“要一起走么？”

红毯到休息室还有一段距离，陆潇的裙摆短，穿着小高跟走的倒也不慢。自家老公陈立竹跟她讲过亲子综艺的事，昵昵比陈陆小一岁，小小年纪父母就闹离婚，她还是挺心疼宋雁北女儿的。

“雁北，昵昵…还好吗？上次我们家陆陆说你女儿喜欢贝壳风铃，他做了一个，看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

宋雁北替女儿谢过了陆潇，“一切都好。我把昵昵送到了父母家，风铃她肯定会很喜欢的。”

公众场合能聊的话题十分有限，短暂寒暄后宋雁北返回了休息室，开始强迫自己进入备战状态，尤其是面对李冰的时候。

要神态从容，举止得体，两人的唯一交流即是眼角余光，也只能是眼角余光。

他扮演了三年，一个最熟悉小冰的陌生人。

公司警告宋雁北最近不要和李冰有任何接触，等风头过去了再说。没关系的，宋雁北想，这样装不熟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过去，而自己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他绝不能拖累小冰。

宋雁北坐在沙发上休息，直到方姐提醒他可以入座了。“手机给你，有什么重要消息直接进场找我。”

“好。”

方姐揽着大衣目送宋雁北离开，身后渐渐响起了错落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愣住了。

是面容冷清的李冰。

“来麻烦借过一下啊……人有点多，大家小心点。”阿荣为李冰带路，没怎么留意周围人的身份，唯有李冰在路过方姐时略微颔首，眼神淡淡地从她面上扫过去了。

一个最为普通的问候，冷淡的眼令她想起了许多过往。

【李冰腼腆的开口：“方姐，你有没有空指导我做蛋糕？快到他的生日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其实我也定了生日蛋糕的，如果做不好的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别告诉小北。”

“我想给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宋雁北深夜来电，磕磕巴巴半天才说完整了一句话：“方姐…我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

“不…不要安慰我。真的真的，你…你听了也不会原谅我。”

“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希望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宋雁北哭道：“可是，我又怎么能骗他一辈子呢？”】

李冰坐在宋雁北身后的右手位。台上表演中有首歌是他作词作曲的，除此之外，李冰还要担任一次颁奖嘉宾。

“会不会再想起，落雨的伞沿；

镜片上的雾，沾湿过往，如烟；

时针停了摆，旧人选择离开；

青苔上潮湿蔓延；

而你已迷失在小巷里，再寻不见。”

当红歌手小花的空灵之声诉说着曲中的哀愁，婉转凄美，配上摇曳的蓝紫色灯光，一场雨中如梦似幻的遗憾缓缓落幕。在一派热烈的掌声里，宋雁北濡湿了眼框。

李冰写的每首歌他都认真听过。

宋雁北建了歌单“Bing”，三年前分手时全删了。歌删了可以再下载回来，可人却回不到过去的模样，可以枕在李冰膝上，一条一条读评论给对方听的快乐日子。他听见李冰的掌声，也机械性地随之鼓掌，共赴一场盛会。

《我的爸爸是超人》当之无愧的获得了年中最受观众喜爱的亲子综艺称号，背景大屏里播放着片花，四位爸爸今日只来了两位，女主持人道：“下面有请李冰为综艺制作人颁奖。”

李冰落落大方地上台，从托盘上双手捧起了奖杯，弯腰道：“恭喜。”大屏幕上立刻切换出了在场两位爸爸的影像，无一不是双目含笑点头鼓掌的。

女主持继续按照台本cue人，“李冰也参加了这部综艺，那你的感想如何呢？小朋友们是不是很可爱？”

“是的，非常可爱。”李冰拿起话筒，“我体会到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陪伴都是非常重要的，父亲对孩子的付出也值得尊敬和赞扬。最后，我祝愿所有小朋友都能拥有一个愉快的童年，健康成长！谢谢。”

“好的，谢谢李冰，爸爸们也很棒喔～”

宋雁北坐在李冰返回座位的必经之路上，谁也没法装作视而不见。李冰低低道：“借过一下。”他看向地面，余光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宋雁北。

对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又好像没有，宋雁北只错开了身位容李冰通过，温和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面上洋溢着轻松的微笑，仿佛完全不认识李冰。

“呵。”

李冰嘲讽地笑了声，一路跟其他几位明星小声说借过，笑声只溜进了宋雁北耳里。

西装裤上的手骤然揪紧了。

宋雁北手心冰凉，他垂下眸子，悄悄松开了右手，苍白的脸色在暗光下不甚明晰。

小冰，小冰。

心口隐秘的地方开始泛疼，他多么想和小冰说上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对视都好。那些宋雁北奢求的东西方才成了真，可他却只能呆呆的坐着，如同带了假笑面具的人偶。

人偶绷紧背脊，耳朵的全部神经都用来倾听右后方的动静了，可李冰很安静，直到晚会结束也没发出什么声响。人潮退却如织，宋雁北环顾四周鼓足勇气朝身后看了一眼。

而那里早已空空荡荡。

小冰？

心脏骤然一空，像是从深渊边上掉了下去。

他跌跌撞撞地往休息室跑，撞见方姐也没停下步子，“你…你看见小冰了没有，他人呢？”

方姐一把抓住了气息不稳的宋雁北，“小北怎么啦？都还顺利吧？小冰他，他还在休息室……”

“几号？”

“5号…”方姐喊道：“诶你要去哪？”望着宋雁北匆匆忙忙的背影，她敏锐地住了口，仔细审视着周遭的情况。小北去找李冰的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绝对不能！

宋雁北站在5号休息室外局促地呼吸，好不容易不喘了，他整了整衣领轻轻抠门。

“谁？”

“是…是我。小冰，我能进去吗？”

他忐忑不安的等了会，“小冰，你还在吗？”

门外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路过，好在休息室门口光线较暗，看不清究竟是谁。

李冰猛地开门，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宋雁北咬唇，小狗一样求着：“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

“好，道完歉了，滚吧。”李冰关门关得毫不手软，眼看着门即将闭合，宋雁北下意识用手卡住了，他哑了嗓子痛呼出声：“啊———”手腕上立刻浮现出了一道红痕，“小冰，别不理我，求你。”

两人的推搡已经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李冰不悦地拽着宋雁北的衣领进了门，避开了对方的右手“说完立刻滚。”他倚在沙发上，没给宋雁北坐的机会。

宋雁北把袖子拽了拽挡住红痕，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样扭捏，“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不是故意不理你。”

“我…我最近在打离婚的官司，和你走近了…不好，会影响你。”

说完他偷偷看了眼李冰，“舆论我一直有在监控，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让关于你的黑热搜出现。”

“小冰…刚刚真的对不起，听到你对我说话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特别……”

李冰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够了。”宋雁北瞪大了眼睛，好看的眼尾红通通的，晕湿了淡色的眼影。

“宋雁北，你当我是几岁小孩用你教啊？你比我大两岁，不是二十岁，麻烦你记清楚点。”

“还有，我对你说话完全是出于礼貌，你怎么回应关我什么事。”

李冰拿起外套，好奇道：“还是你觉得我还对你抱有什么幻想吗？幻想你能在公开的场合同我说话？不再装不熟啦？”

他笑了，“哈哈哈哈宋雁北，别自作多情。毕竟正常人遇见恶心的人只想离得越远越好，谁会凑上去当苍蝇呢？”

“舔狗都没这么大度吧。”

宋雁北百口莫辩，“不是…不是，小冰不是舔狗。”他又想哭了，“你不同我讲话是应该的，我没有那么想过。”

“我真的很怕，很怕离婚会对你不利…真的只是这样。”

宋雁北哆哆嗦嗦的解释，李冰越听越不耐烦，“行吧宋雁北，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为了维护名誉，下一步冰雁cp的词条我会申请封锁。”

“你最好不要装可怜的再找过来。”

李冰打开门，经纪人林宇封正站在外面讲电话，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别再天天加我的微信好友了。”

“很烦，那是骚扰知不知道？”

……

方姐把手机还给了宋雁北，发现他失魂落魄的半天都没喝下去一口茶，正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宋雁北痴痴地笑了，笑容丝丝透着病气，没有焦距的眼仁凝在了茶水盘旋而升的热气上。

“他还恨我，真好。”

“真好。”

“没关系，一切都不会比三年前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