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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内，顾晏清注视着挂在衣架上的烟灰色齐膝裙，左右为难。
她太久没穿过裙子，竟生出些莫名的羞耻感。
“晏清姐，你好了吗？”沈若岚干巴巴地坐在等候区等了好几分钟，双脚腾空摇摆，无趣至极。
“马上。”
顾晏清咬咬牙，把裙子从衣架上取了下来。
“沈小姐，要不要吃点小零食？”导购小姐姐贴心地给沈若岚拿了盘水果来。
一般店里来小朋友的时候，她们都是这么哄的。
“好呀。”沈若岚停下了脚上的动作，笑眯眯地叉起一块密瓜吃起来。
不出两分钟，顾晏清肢体颇为不协调地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沈若岚还给她挑选了配套的高跟鞋，她平常都穿跑鞋或者靴子，一时不太习惯。
“我去。”见顾晏清出来后的模样，沈若岚一脸呆愣地慢动作吞下了刚塞进嘴里的一颗葡萄。
顾晏清上半身还穿着白天那身眼熟的蓝白色条纹衬衫，下摆规整地扎进裙子里。
她的腰线本身就高，在这条齐膝裙的衬托下更是凸显无疑，右侧的开叉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小节细腻光滑的大腿，随着她略显生硬的步伐摇曳生姿，再搭配上脚上那双漆皮材质的黑色细高跟鞋，腿部线条更显修长，颇具成熟韵味。
看来网上那些身高一米八，腿长一米二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沈若岚羡慕又嫉妒。
“这位小姐简直就是衣服架子。”导购小姐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顾晏清，不由得夸赞。
虽说这句话她今天起码说了几十遍，但这次是最真心的。
顾晏清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为了不暴露内心的羞涩，在出更衣室前她已经调整好了脸色状态。
“合适吗？”她又朝沈若岚走近了些。
“合合合，买买买。”沈若岚点头如捣蒜。
顾晏清听后淡淡地看向导购：“请问买单是？”
她在更衣室时已经自我审视过一遍了，虽然这套衣服是她不熟悉的风格，但总体也算满意。
“我这边可以直接帮您买单。”导购小姐姐从恍惚中回神，随即看了看顾晏清，又看了看沈若岚，“沈小姐，还是和之前一样全部由您买单吗？”
沈若岚非常大方，一般和朋友逛街时都会主动结账。
“哦？”顾晏清看戏似的瞥向沈若岚。
沈若岚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摇晃着脑袋四处打量：“你们这个店装修不错哈，真是不错……”
刚刚她起码给顾晏清挑了六套裙子，算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才不给晏清姐买呢，人家可比我有钱多了，自己总不能又出钱又出力不是？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顾晏清浅浅勾了勾唇角，掏出钱包里的黑卡：“刷我的卡吧。”
她自然不会让沈若岚出钱，只是这小家伙的反应每次都太过好笑，她不想错过。
导购小姐姐讪讪接过卡，用随身携带的刷卡机给顾晏清结算。
一开头的六位数，顾晏清安静地看了眼导购递来的账单数字，点了点头。
总比前面看到的单件十六万的划算多了。
……
两日后，周四。
沈若岚今天满课，趁着午休时间来找顾晏清，却看见医务室门口围挤着好几个女学生。
“在干嘛呢？”
女学生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班主任站在身后，惊恐程度不亚于肩上爬了只巨型蜘蛛。
沈若岚认得其中的几个孩子，不是她班里的，但时常能在一楼走道里看见她们奔跑打闹，很是顽皮。
“老师，我、我想来看看……”站在前头的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矮个小女孩正要说话，却被同行的另一个用手捂住了嘴。
“沈老师，我有点头晕，她们是来陪我找医生的。”个子高上一些的女孩假装咳嗽了两声，一手柔弱地放在自己额头上。
“你和同学们关系不错哦，这么多人来陪你一个看医生。”沈若岚瞬间拆穿她的小算盘。
她厉声道：“没什么事就回教室去，过会班主任就去教室查人了。”
对付滑头的孩子，光温柔是不够的，必须展现出老师的威慑力才行。
沈科双语的午休时间共两小时，由三部分组成，一小时吃饭，半小时操场自由活动，半小时午休时间。食堂就在操场附近，吃的快的学生可以多在操场上散散步，等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准时回教室午睡。
由于午睡对于后半天的注意力集中恢复很有帮助，各班班主任会分别在自己班教室里看管学生，以免有人“逃睡”。
今天沈若岚请了和她关系甚好的体育老师帮她看学生，所以才能抽出身来找顾晏清。
见沈若岚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医务室门口的人群忙分散开去，只有那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矮个小女孩留了下来。
“怎么不回去？”沈若岚右眉轻挑。
“我、我想问问医生有没有感冒药。”女孩的声音还是结结巴巴。
医务室的门被朝里拉开。
“沈老师？你在门口吵什么呢。”小K看清眼前的两个人，疑惑地看向沈若岚。
顾医生今天穿得特别好看，干净优雅的白色衬衫、烟灰色齐膝裙配上黑色高跟鞋，光是上午她们就被好几个想从门上玻璃小窗偷看的学生烦了个遍。
这次小K本想直接开门把学生吓走，结果迎面而来的却是沈若岚。
沈若岚瞄了眼紧张到不敢抬头的小女孩，悻悻地耸了耸肩膀：“刚刚吓跑了几个围在门口不知道干嘛的孩子，估计是想逃午睡。”
不不不，理由可没这么简单，小K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正在写文稿的顾晏清。
“杵在门口做什么？”顾晏清接收到小K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抬起头看向三人。
“进来，关门。”
两大一小三人乖乖照做。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顾晏清从桌下搬出个小凳，招手示意小女孩过来坐下。
“你怎么不问问我？”沈若岚微微撇嘴。
“你活蹦乱跳得和峨眉山上的猴子一样，不需要问。”
顾晏清看也没看她一眼。
顾晏清说得没错，沈若岚身子骨向来强健，免疫力绝佳，这么多年没生过几次病，早年病毒入侵的时候也只阳了几天就好了。更何况沈昊还会定期给她预约检查，根本用不上自己帮她看。
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纤小的女孩看着倒是颇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老师，我最近总感觉使不上力气。”小女孩轻声开口，声音唯唯诺诺。
“有什么具体表现吗？比如某一时刻头晕眼花之类。”
顾晏清打开一个新文档，开始做诊断记录。
“昨天体育课的时候，跑步到一半就感觉眼前黑黑的，体育老师一直在喊我，可我怎么都跑不动了。”小女孩低垂着头，顾晏清刚好能清楚看到她的头顶，绝大部分发丝都干枯分叉，还有不少微微泛黄。
“这两天吃饭怎么样？”
“只吃了一点，吃不太下。”
“右手伸上来，我给你看看脉。”
小女孩乖顺地将干瘦的手臂放在办公桌上，顾晏清取出把脉时用的脉枕垫在她手腕下，将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指尖轻触她腕间的寸口。
“正常呼吸，不要紧张。”
她顺着对方的呼吸频率把控着手指上的力度，或轻或重，细心感受着对方微小鼓点般的脉搏。
脉象虚浮，缺乏规律，如轻羽飘风般颓靡无力。
“主要是气血不足，近期又受了风热。从西医的角度来说，不排除电解质紊乱的可能。”顾晏清将对方的手放回其大腿上，收回了脉枕。
“给孩子说简单点，我都听不懂。”沈若岚在一旁咂舌。
见小女孩一脸不解，顾晏清换了个方式说明：“简单来说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虚不受补。”
“那我还有救吗？”小女孩面露焦急。
“不是什么绝症，只是说需要慢慢调理。”
顾晏清从桌面上的柜子里掏出一沓便签纸，撕下一张，垂眼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有空让你家长拿着这张纸去这家医院的一楼大厅，找前台护士给你安排看诊，地址我写在最底下了。”
“老师，医药费会不会很贵？我家里面没有什么钱。”
小女孩垂眼，她是自己考进这所学校的，但成绩没达到市前百名，所以没能拿到优等生助学奖学金。
“学校对贫困生有特困全免医疗补助，刚刚我已经帮你提交申请了，直接去看就可以，不用担心。”顾晏清想起些什么来，“对了，你叫什么？”
“老师，我叫君琪。”
“好。”
“你先回去午睡一会吧，等会要上课了。”顾晏清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黄色包装的糖果递给她。
“给你。”
不知道什么原因，君琪在拿完糖后就红着脸飞速跑掉了，临走时又从门口处探出个头来道了谢。
“新一届的孩子都这么腼腆吗？”顾晏清单手摩挲着下巴。
好可怕的女人，斩男斩女斩小孩，还不自知，沈若岚和小K交换了个眼神，眼睛眯得像两只酝酿诡计的红狐狸。
“不过我们学校哪里来的那什么全免补助？”沈若岚疑惑，她怎么没听说过。
“随便取的。”
顾晏清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对面几乎是秒接。
“张护士，是这样，我这边有一个学生体虚比较严重，如果后几天有个叫君琪的小女孩到一楼大厅说要看诊的话，麻烦你给安排一下，费用之后我去实验室的时候结给你。”
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除了家庭困难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吩咐完后，顾晏清挂断电话，用那双漆黑发亮的单凤眼望向沈若岚：“那你呢，找我什么事？”
沈若岚定定地看着一袭盛装的顾晏清，隐约瞧见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好一个当世活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