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芥睁眼的时候,屋外天光大亮。
土地庙里只他一人,他走出门四下看了看,也没有见到睚眦的身影。
阮芥松了口气,烧红了的脸颊也褪了些颜色。
幸好不在,半梦半醒时候说的话,阮芥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烧得慌。
大仙也是个好脾气。让自己如此调戏都没有发火。
还……怪温柔的。
阮芥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脸颊复又烧了起来。
他只当大仙是去了县里面,还给大仙做好了晚饭,但是左等右等,大仙还是未归。
第二日,庙里扔没有那黑衣男子的身影。
第三日也是如此。
第四日。
……
第十日。
……
一个月。
一开始阮芥还能说服自己大仙是害羞,但是到了睚眦一个月没有回来这小破土地庙之后,阮芥只能承认,自己是被抛弃了。
可能是因为他意识模糊时候出口的祸言,可能是因为他烦人多事的性格,他并不知道自己缺少优点满是缺点的性格哪里让大仙不快,但是结局就是这样——
大仙走了。
接受这个事实对阮芥来说并没有那么困难,但也并不轻松。
千年来都没失恋过的小土地神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事实,心下一狠,扭头而去,直奔青楼。
他倒是想变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子,用红粉胭脂把他心里那人赶出去。
阮芥这几千年来帮人算卦看命,寻龙点穴,攒了不老少的一笔钱。他先去裁缝店寻了一身阔气敞亮的打扮,再去首饰店买了几个玉佩香囊之类的风雅之物,持一把扇子,款款走进那问柳寻花的勾栏处,虽因他脸上和蔼亲人的线条少了些落拓感,但是也像是老鸨最喜欢的那种富家少爷。
风尘女子,柔弱无骨,贴上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团软泥一般,腻人得很。阮芥边往嘴里倒酒边揽着那不知名的女人,只觉得酒是美酒,人却不是什么美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阮芥千百年来什么都干过,上雪山,打野狼,镇洪水,平江海,可喝花酒还是头一遭。没被那女人调戏几句就脑门磕桌,不知今宵是何宵了。
几个姑娘互相看一眼,合力将他扶到了床上,后又悄悄掖上了门。
在青楼中摸爬滚打,里面的姑娘们都是人精,知道这时候不陪阮芥过夜才是更好。
因为来青楼的人只有两类。
找乐子的,和治情伤的。
这位公子,显然是第二种。
夜半,青楼的雕花窗户吱呀一响,冷气就像丝一般涌进了灯火摇曳的暖阁。
一个黑影窜了进来,随着那越积越厚的冷气一同沉默着,望着床上的人。
窗外突然大亮了一瞬,他回头,脸被映得惨白。
片刻之后,黑影离去,火烛吞噬了冷气,抹干净了他这一瞬的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