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时 第5章 第五章·荆棘

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

宋晓虞莫名有些焦躁不安，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蹙眉，焦灼地等待着。

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人通知她们该怎么做，怎样进入下一场游戏，怎样转换场地，是不是又要来一场大屠杀，成王败寇。

十秒钟。

苏华梅轻轻握住宋晓虞的手以示安抚，她能感受到皮肤下埋藏的血管不安地跳动。她心跳的频率同样偏高，握宋晓虞的手有些发烫。

五秒钟。

两人屏住呼吸，耳边隐约开始有一些躁动。

三秒，两秒，一秒。

一瞬间，她们被卷入一个未知的时空中，世界开始疯狂地旋转颠倒。宋晓虞很快便觉头晕目眩，强大的撕裂感和颠簸感让她有种呕吐的**。这个时空像是被碾成颗颗粒粒的碎石，在耳边滋啦滋啦地响。

贯彻耳膜的声响之后，世界慢慢安静下来。一切秩序正在重新恢复，但宋晓虞耳鸣未消，仍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恭喜各位玩家度过第一个环节。”来人是一个标准的波浪卷大美女，身量高挑，嘴唇很红，嗓音低沉慵懒，带着点撩人心弦的性感。

粉色的长发自然地垂落在肩头，像是披上一层花做的披肩。紫色的眼眸玩味地在来的七个人上扫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宋晓虞身上。

苏华梅不动声色地上前把宋晓虞挡在自己身后，与粉头发女人对视。

粉头发很快掠过视线，仿佛蜻蜓点水，并未过多停留，就冲七个人嫣然一笑。

“我是002，代号荆棘。是你们这一阶段的引路人。唔，可能也不太需要我领路呢……选择，就在你们眼前。”

002微微一笑，身后赫然是七个大门。

“你们有两个小时的讨论时间，然后请你们选出一位走进这其中的门。”

“一位？”七个幸存者中的一个身形消瘦的男的狐疑地问道，这个男生面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应该是受到了乌鸦的攻击。

002微微颔首，微笑道，“一位。”

又有人问了一句。

“那其他人呢？”

002耐心地解释道：“看你们送进去这个人的造化，她没死，你们就在外面等候区，两天后她如果能出来，就带给你们接下来的信息。”

002拍了拍手，旁边自动生出一张圆桌，上面带着一把红色遮阳伞，陪着一个木质圆椅。002在椅子上坐下，把修长的胳膊交叠着放在圆桌上，她的手边自动变出一杯青柠酒。

002拿起酒杯轻啜一口，冰块在浅绿色的液体里上下起伏，时不时与杯壁发生碰撞，传来清脆的声响。002慢悠悠地摇晃着杯子里的液体，歪着头看七个人。

“你们不需要稍微讨论一下吗？还剩一个小时五十九分钟。”

七个人围起来，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起来。

002懒懒一抬手，屏蔽了那边的声音，自顾自地喝着青柠酒。

宋晓虞和苏华梅这才开始打量周围人，七个人里她们还认识三个，两个A班一个B班。

A班的是苏华梅的同学，B班则是宋晓虞的同学。几人面面相觑几眼，一肚子话都不知如何开口，倒是先相互叹了不少的气。

002扔了个精致小巧的小闹钟过来，倒计时在上面赫然显示着，几个人毕竟也是全校唯几杀出重围的，都开始对着门分析起来。

“门上有很多图案……这是什么，祥云？神龙？”

可图案的笔法太过抽象怪异，无法具体辨认具体的形状，更没有知道它代表的意义。

门上还有长长短短的线条，每个门上各不相同，但都是三排。

“这是……福尔斯密码吗？你们谁会电报啊？”

“不是。”宋晓虞面色凝重地看着门上不同的线条。“这是八卦……七扇门的八卦，我们可能处在某一卦里，所以只能看见另外七个。”

“啊，你挺懂行啊，那这些图文是什么意思呢？”那个两个人都不认识的瘦个子男生盯着宋晓虞幽幽开口问道。

“我只知道‘乾’是三道满的，代表金；‘坤’是三道半的，代表土。乾坤两个字虽然是连着的，但中间好像还夹了个什么‘兑’？”宋晓虞努力回想自己在小说里看到的相关情节，知无不言道。

“一三五七九是阳数，剩下是阴数。一般阳数要比阴数好，所以‘乾’估计好一点，它对应八卦里最大的阳数。”

宋晓虞努努嘴道，“不过也不一定是八卦图相关的内容，毕竟七这个数字也很特殊，比如七星棺，三魂七魄，都有可能是相应的代表。”

“不是，姐，你家里干风水的啊？懂得这么多？”B班宋晓虞的同学问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博学多才啊？”

宋晓虞摸摸鼻子道，“低调低调，老冯收我那么多小说也不是白收的。年轻人啊，多读书，谁知道以后哪一天会用上……”

“你这么懂行，不如你去吧。”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原本讨论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剩余六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宋晓虞身上。

宋晓虞：“……”

宋晓虞一脸问号，“不是，你们让我去？”

宋晓虞像是难以相信，她看着刚才说出这句话的人道：“我物理考九分，走路都能把自己绊倒，你让我去？我哪有你这个年级第一懂得多啊？”

发话的男生和苏华梅是同学，两人经常争夺年级第一的位置。不过苏华梅不太在意排名，她甚至不太在意考试，每天多的时间都用来学做饭，来满足自己母亲和宋晓虞两个馋猫的食欲。

“你想去就自己去。”苏华梅冷冷扫了那男生一眼，言简意赅道，“小鱼不适合探路。”

霎时间会场又变得鸦雀无声了，苏华梅的名字很多人都听过，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触不可及的存在，虽然在这个时候不谈成绩和曾经的班干部等等，但苏华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还在，一时间没有人敢反驳她。

“她不去你去啊？”那个瘦弱的外班男生不死心道，“谁不知道你A班班长多么多么优秀，那好，现在展现的机会来了，你可以去当救世主了。”

宋晓虞皱了皱眉，这话听着就别扭，拐着法地让人生气。她知道这是压力和恐惧作用下的产物，他的精神受到压迫下行为就会偏激，会变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苏华梅轻笑一声，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女声打断了。

这是暴雨中冲进来的最后一个女孩。

“有什么好逼逼的，门里去看看又不是鬼门关。自己不上别动不动就扯人家，神经病。”女孩厌恶地瞪了刚才说话的男生一眼，“讲话真他妈难听，真该用胶水封住。”

女孩看着像是高一，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但眼睛里却是装满了凶狠和不屑一顾，手里把玩着什么小东西。

宋晓虞猜那是刀片，系统没有收走她们随身携带的东西。宋晓虞腿上还绑着一把蝴蝶刀和一把小刀，苏华梅身上带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更多了。

男生没发话，因为他也看出来这个女孩不是个好惹的茬，又缩着脑袋当鹌鹑了。表情委屈的好像他才是受害者，其他一个个都是欺负他的暴君一样。

“阳数最大对应这个三条整线这个？”女孩看见男生的模样，似乎是想发火，又忍住了。她带着点不耐烦地问宋晓虞道：“这个就是运气最好的？”

“啊，对……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吧？”宋晓虞犹豫片刻，“不过也不一定，我本来就是个半吊子。而且

运气这东西，说不准的……”

女孩则是没有理会，直接走过去过去对002说道。

“我们商量好了，我去右手边那个门。”

002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确定选你吗？”

女孩皱眉道：“别废话了。”

002笑了笑，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蹭过女孩的唇，女孩伸手想要把002拽到一边，却发现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做事不要这么着急。我们这个游戏呢，死了就是真死了。我瞧你长得也漂亮，何必为争这一口气去拜拜送死呢？”

002眼波流转，紫色的眼睛仿佛一片薰衣草的海洋，随风翻滚，再次如羽毛般落下宋晓虞的身上。

可宋晓虞随即觉得自己像是被锚定，像是被捕猎者扼住了喉咙，甚至都有些无法呼吸。

“你，会，死。”002眼中的温度褪去了，她收回抚摸女孩的手指，冷淡地开口道。

“凭什么？！”女孩大叫着问，“我都还没进去。”

002冲她一笑，“不凭什么，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不如我们都过来试试。”刚才那个焉了吧唧的男生见女孩吃瘪又兴奋起来，“看看这个002说我们谁会活——我先来，我会死吗？”

002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酒杯，一步步朝男生走来。

“你当然会死，亲爱的。”

男生听到这话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拼命压制着心里的兴奋，随即对周围喊道：“大家都来试——”

话没说完，男生顿时觉得脖子一凉。

“我可没说你会死在门里。我觉得，你很嚣张。”002磁性的嗓音逐渐变得冰冷，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无法动弹的男生，缓缓开口道：“那就由你来成为七个人里的第一滴血吧。”

“你怎么敢——规则会束缚你的！你不能杀人！！！你不能——”

一刹那，男生人头落地，滚了一地的血迹。002挥挥手，一切又整洁如初，好似刚才那个男生从来没有存在过。002依旧带着满面春风的笑容问候在场的玩家，可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

“你们的时间还剩一个小时二十分钟。”002懒洋洋地说，“浪费你们一个反正去哪都是死，而且大概率会拖你们后退的参赛人员，各位不要介意。”

002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又披上了那副优雅的面皮。宋晓虞忽然发现002这个角度和苏华梅长得有点像，两个人都赏心悦目。

“你可以去。”002忽然幽灵般转身走到宋晓虞跟前，挑起她的下巴。

“你去，不会死。”

“我？？？”宋晓虞傻了片刻，发出和女孩一样的疑问：“凭什么？？”

宋晓虞原本看着这样的贴心大姐姐心里早就放下了警惕，加上002和她们说话时声调温柔，更让宋晓虞好感倍增，更觉亲切。

结果就被这姐姐冷不丁来了一枪。

“没有凭什么。”002面带微笑重复了一遍，“规则让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宋晓虞和苏华梅对视一眼，苏华梅马上上前想说什么，却被002止住了。

“你去不去？阳数为七对应的门……剩下六个人，应该只有你能在门中活下来哦……”002扫了周围人一眼，又把视线落在宋晓虞的眼睛上，淡淡道。

宋晓虞只想拿个大喇叭向天重复她是智障的事实，请不要把什么全村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更不要凭几句话就认为她天资过人，有探路的天赋。

002又要去捏宋晓虞的下巴，被宋晓虞避了过去。宋晓虞一边怕自己给002惹毛了，她抬手也给自己来个透心凉，一边又怕苏华梅吃醋生气。她干咳两声，看了一眼的苏华梅，然后皱眉说道：“别这样对我，我不喜欢别人摸我。”

002大笑起来，苏华梅从那笑中察觉到熟悉，她几乎在一刹那知道002为什么笑，她认为宋晓虞可爱。

谁都认为宋晓虞可爱。

她的小鱼。

可苏华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的嘴被封住了，根本说不了话，四肢也被牵制的无法动弹。而罪魁祸首002正看着她，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

“你去吗？”002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慢条斯理地含笑道，“去接住这种拯救别人的机会……”

宋晓虞在心里骂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怎么不去？除了苏华梅剩下的人可都是虎视眈眈巴不得别人上场。

“我和她一起去。”苏华梅不知怎的挣脱了那股神秘力量的束缚，与002对视道，“我不可能让她比我先踏入这个门。”

002痴痴一笑，“宝贝儿，这可由不得你。怎么样，我们的……小鱼？你做好决定了吗？你当然可以让这个苏华梅替你先去，至于她能不能回来，哎呀这就不好说了呢。”

002紫色的眼眸眼珠不错地注视着宋晓虞，其余几个人也都在看她。宋晓虞也不想苏华梅去冒这个险，只好开口。

“我去。”宋晓虞温吞道，“麻烦你给我的朋友们弄点吃的。尤其是苏华梅，她不吃辣，不喝酒，不吃蒜，不吃一切刺激性味道的食物。”

002笑了笑，问她道：“这算恃宠而骄吗？你倒使唤起我来。”

宋晓虞看着那双眼睛道，“我在请求你。”

002温柔一笑：“我当然接受你的请求。”她伸手对着大门做了个指引的手势。

“在你进入大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