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到处都是被震爆后的玻璃碎片,被尘土遮盖后,在阳光下反射零星的光。
远处的楼体经历几十年风吹日晒的洗礼,外墙变得斑驳。
白亿察觉到安惜年的呼吸声不稳,在口袋里推了推她:“怎么了?”
安惜年呆滞的视线这才活动起来。
她拿出设备,写到:“楼体被斜切开了。”
那是游戏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大楼像个被剑士练手过后的草垛,上下两个斜面错位,仿佛楼体周围的那片空间可以扭曲任何物理定律。
即使对于见识过高等级异能对轰的安惜年来说,眼前的景象也太超规格了。
而他们必须杀死能把大楼像切豆腐一样切开的A级怪异。
不知道R如果对上这里的怪异,获胜需要多长时间?
混乱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想法在安惜年脑海一闪而过。
白亿被安惜年的描述吓到:“……楼被切开了?”
有几秒时间,他的喉咙呈现紧缩状态,说不出话。
很快他想起:“可是,你每次对上怪异不是也没落下风吗?”
安惜年:【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到底是怪异没有拿出全部实力,还是有其他原因,我不确定。】
想要找到答案,只能去实地考察。
她回忆电影里着重拍摄过的废弃楼画面,按照主角的路线迈步往前走去。
越靠近,安惜年能见到的细节越多。
楼体的外墙皮已经接近全部剥落,露出里面安惜年不熟悉的黑褐色建筑材料。
楼外空地散落的部分玻璃碎片上,有经年累月风吹日晒都没能溶解的血迹。
她收回视线,观察过楼的摇晃情况之后进入大门,沿楼梯往二楼走去。
视线刚与楼梯上层的尽头齐平,安惜年的全副注意被大片喷溅出的黑红吸引。
白亿动动鼻子:“有血的味道。”
安惜年肯定地点一下白亿的头,解释:【墙上溅满了血,看上去已经存在过很长时间。】
“电影里拍过这种情节吗?”白亿问。
安惜年拿出设备:“算是。”
当时怪异出现后,她眼前的电影画面就消失,只能听得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主角似乎被持有电锯的男人抢走了女儿。
所以这墙上的血迹究竟是主角的还是女儿的,不得而知。
特别加固过的鞋底在楼梯踩出回音,安惜年向白亿解释完电影情节,继续写到:“不过这在现在不算重点。”
最后一声脚步荡开后消失,周围恢复平静。
安惜年站在楼梯最上一阶,在屏幕上划动的手指僵硬:“这里有其他东西。”
她把视线从走廊尽头收回。
“前面有我在电影里没看到过的断肢,以及一个类似心脏的脏器。”
安惜年向前,让那些人体部位在她视野里的占位逐渐越来越大。
她没有看到钉子,断肢和心脏不知以什么方法被固定在尽头的墙上,像是展出的艺术展品。
它们周围的墙以及地面上,还有很多装饰用途的花束。
花束看上去颜色搭配不算好看,但每一朵都是盛放的状态,沐浴在投进来的光线下。
而断肢和心脏似乎是刻意避开了光线,摆在阴影处。
安惜年继续向前。
终于,她看清了阴影中那颗脏器的状态:“心脏还在跳动。”
把设备放到装着白亿的口袋里,安惜年大步往心脏走去。
最初绑定人鱼系统的时候,她为了快速薅完前期的新人成就点数,做了许多在当时的她看来恶心反胃的事情。
其中一项就是解剖一只丧尸。
她那里的丧尸生命力顽强,即使心脏被她切断血管拿出胸膛,仍然会在她掌心持续收缩。
和此时她眼前的东西一样。
安惜年再次感谢起人鱼系统给她安排的那些新手任务。
那些任务在短时间内以逼迫的方式为她建起强大的精神防线,让她度过之后漫长的打丧尸求生的几年,也让她此刻在面对让人头皮发麻的玩意时,能保持理智。
有强风从安惜年经过的一扇破裂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她肩上的头发。
她目不斜视地走向脏器,伸出手。
手上抬过程中,有光团落在安惜年掌心。
光芒消散之后,安惜年的手掌上出现一个类树脂质地的的方片。
另一手悬在方片上做出张开发散的动作,方片随手势指令变大了几圈,正好能覆盖住脏器。
安惜年把方片往脏器的最下端触碰。
四条边立刻开始往上延伸成面,识别出它要包裹的物体的大小,两秒之后在心脏外部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立方体。
安惜年往下的那只手已经握紧腰侧的枪柄,扳开保险,侧目注意四周的动静。
一阵微风从破裂的窗口闯入。
她反手捧住立方体背在身后,右手举枪往天花板射击。
子弹嵌进,安惜年的眼瞳反射出上方的景象。
怪异的身体正面与天花板几乎融为一体,双袖、大衣下摆和裤子一齐耷拉下来。
像是墙面正在吸收它。
怪异的脸同样陷在天花板内,它的嘶吼惊叫声被实体面吸收,传到安惜年耳中时,失去了之前几次的难忍冲击感。
但安惜年仍然可以听得出怪异在愤怒。
可以理解。任谁发现有人觊觎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表现出好脸色。
安惜年打量怪异的状态,持握枪的手停顿片刻,果断收起,带着心脏盒子往建筑外大步跑去。
怪异像安惜年投射在天花板上的影子,轻而易举地跟上安惜年的速度。
来到楼梯的间层,安惜年直接撑住窗框向外跃身。
怪异伸出手,皮质手套与安惜年的发梢之间只差几厘米。
它用力抓握,却只捉到了虚空。
安惜年落地后不敢犹豫,把心脏盒子收好之后,即刻向前奔跑起来。
她回过头观察怪异的行动,发现怪异正尽最大努力把身体贴在窗边。
怪异仍然没有露出任何身体部位,安惜年却能看出对方在死死盯住她。
耳边有怪异撕心裂肺的呐喊。
安惜年自己的心脏响应怪异的喊声在激烈跳动,同步怪异的慌乱不安与愤怒。
一股酸涩的委屈由心脏迸出,通过血管遍布全身。
安惜年忍不住提肩抬手捂住耳朵,空闲下来的一只手把白亿的虎耳同样盖起来。
怪异的嘶吼如影随形地追出几百米。
当空楼变成手指大小时,穿透手掌和肩膀的叫声总算是消失。
安惜年的脚步慢下来,捏捏掌心里的老虎脑袋:【还好吗?】
白亿点头,抬起两只前爪环住安惜年的手臂,以此确认安惜年的状态,不忘问:“你呢?”
安惜年被白亿的动作可爱到,连狂跳的心脏都平息下来。
她用食指在两个小山竹上各点一下:【没。事。】
白亿看不见,因此只听到安惜年的回答还是不放心,肉垫拍着安惜年的手臂,要求她把自己举起来,非得摸到安惜年脸上没有伤也没有血才罢休。
安惜年只好像举辛巴一样把白亿面朝自己,托到眼前。
特意收起尖爪的小虎爪开始在她脸上胡作非为。
安惜年忍了一会儿,在爪指戳进鼻孔之前,把虎举远。
【摸好了吧?现在咱俩之间伤得最严重的分明是你。】
她不等白亿反驳,把虎收回口袋。
回程的一路上,白亿都在不甚满意地嘟囔。
结果因为频频张嘴而往肚子里灌了风,不仅岔气肚子痛,还被冷气激得连打十分钟喷嚏,活像个喷气机。
两人回到双胞胎所在的房子时,姐姐秋凛已经醒来。
昏暗不见光的房间里,她正睫毛低垂,哄睡躺在大腿上的妹妹秋冽。
她一手轻拍秋冽的肩头,一手抚摸秋冽的头,用似有若无的鼻音哼着曲调婉转的摇篮曲。
安惜年顿时刹停,调整呼吸让声音跟脚步一样轻,才走进门内。
秋凛抬头,对安惜年露出笑容,用气音迎接:“回来了?”
安惜年点头,把心脏盒子放在一旁,自己坐到离双胞胎两米远的墙边。
她的动作已经放到最轻,白亿也没有出声,还睡着的秋冽却悠悠转醒。
秋冽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下意识往秋凛贴过去,手顺势扯住秋凛的衣摆。
“姐姐……”
秋冽的声音仍有睡意,字与字之间黏糊糊的依赖感让安惜年听得心口一热。
秋凛拍着妹妹的背,对安惜年笑道:“真是不好意思,秋冽睡迷糊了是这样的。让你们见笑了。”
等秋冽完全清醒过来,安惜年和白亿向双胞胎说明一上午的经历,又介绍过怪异的心脏。
秋凛对白亿失去眼球的遭遇很感兴趣。
她撑着地把屁股挪到安惜年身边,好奇打量白亿紧闭的眼睛。
“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怪异。”
发现安惜年的目光因为她上一句话变得危险,秋凛摆手改口。
“我是说,第一次见到会把眼睛换成糖的怪异。”
说着,秋凛小心地碰一下白亿:“能睁开眼让我看看吗?就一下下,而且我发誓不会使坏,故意去戳你的糖果。”
糖纸会磨破白亿的眼皮内部。
安惜年立刻制止,准备拿出设备写字。
秋冽忽然主动开口:“可以做出来。”
安惜年对于秋冽的五个字不解。
秋冽直视安惜年疑惑的目光,开口:“他的眼球,秋凛可以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