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艾 第70章 后会有期

“笃笃笃~”

有人敲门。

正在给小艾梳发髻的阿清问了句：“哪位？”

蔡掌柜：“是我。”

方小艾小声对阿清道：“去开门吧。”

她话音一落，阿水便爬下凳子，小跑着去开门。

门一开，蔡掌柜低头一看，看见是阿水给自己开的门，便向她道了声谢。进屋后，她又顺手把门合上。视线重新落到方小艾身上，脸上，蔡掌柜一边打量一边道：“果真如小蔡所言，我们小艾姑娘美若天仙。”

方小艾顿时被说笑了，忙道：“过奖，过奖了。”

说完，她脸上继续挂着不住地笑意，又心想，天宫那么大，仙子宫娥一定也很多，想必也有样貌和自己相似的仙子吧。

这样想着，她渐渐便坦然接受了，自己也美若天仙的事实。

蔡掌柜留意了眼桌面，便道：“你们是不是没有胭脂铅粉眉笔这些？我那有，我拿过来给你们好好涂抹。”

“别别别。”方小艾慌忙摆手道，“我就一普通下乡小娘子，待会儿回去还要下地干活，打扮得太精致，回去……要被人笑话的。”

方小艾知道，掌柜的那些化妆品肯定是和小姐一样五花八门的，别说全部，就一半往自己脸上招呼，那张脸都可以去唱戏了。她是要往乡下赶，不是乡下往城里赶啊。

蔡掌柜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却继续仔细盯着那张素净鲜妍的脸蛋，又出主意道：“那眉和唇总要画上一些，这样气色会更亮些，好不容易做回女孩子，总要好好有点……仪式感嘛。”

阿清也道：“我觉得掌柜说的挺有道理的。”

方小艾也被说服了，“那好吧。”

“那我去取了。”

蔡掌柜愉快地出去了。

蔡掌柜一走，方小艾长长地舒了口气。

阿清问：“怎么了。”

方小艾：“终于不用再伪装了，我以后就是自由自在的小娘子了。”

阿水道：“我也是自由自在的小娘子。”

方小艾看着她笑道：“没错。”

阿清淡淡地笑了笑，随后道：“我和阿水可是很快就要去找你玩的。”

她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个自由自在的。

方小艾热情道：“要来尽快来，不然哪天我可能又出远门了。”

阿清：“你还要去哪里？”

方小艾：“可能要先去一个村子，去见我的朋友，还有，你们家人放心你们外出吗？”

阿清：“我们偷偷去。”

方小艾：“这样不好吧。”

阿清：“开玩笑的，到时带一个婆子一块去。”

方小艾：“要体格强壮的。”

阿清：“就挑最强壮嘴巴最紧的那个。”

阿水立刻提议道：“我们让钱婆婆和我们一块去。”

阿清：“行，那就听你的。”

蔡掌柜回来了，一进屋便道：“我来晚了，方才被客人叫去帮忙，这是唇纸，这个是眉粉。”

蔡掌柜说着分别把两个精致的小匣子搁在桌面上，小的那个装着唇纸，大的那个装着眉膏和眉刷。

见小艾对面的凳子没人坐，她便坐了上去，一边打开匣子一边道：“这些都是我自己亲手制作的，不费钱就是费工夫。”

方小艾：“谢谢掌柜。”

这时阿清也把小艾的发髻梳好，两人一块选了粉玉石步摇木簪和珍珠珠花插上。

头发做好，阿清走到墙角的面盆架前，盆里盛着方才小蔡端上来的清水，她把干毛巾浸到水里，再把面盆端到桌面上。

方小艾伸手进盆里捞起毛巾，拧到差不多干，仔细擦了脸，再拧干一次，再擦一次脸。

洗好，正要起身自己把面盆端回去，阿清按住她的肩道：“我来，现在让掌柜给你上妆。”

蔡掌柜已将眉刷沾上眉粉，她起身，把凳子挪到她面前，拿起眉刷给她细细的描上。

嘴里边道：“因为没有底妆，我就给你画淡些……好了，看看，满不满意。”

方小艾揽镜自照，只见弯弯的双眉，对称，干净，秀气，黑而不浓。

方小艾笑道：“好看。”

放下镜子，蔡掌柜又取出一张红艳艳的唇纸，径直伸到她双唇间。

方小艾轻轻地抿了下，双唇顿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朱砂红，红而不艳。

她忽然想起在京城的时候，小姐带着自己做过一种膏状的口红，这种膏盛在一个小小的罐里。平日里不用的时候盖上盖子，用的时候打开盖子，直接伸出小拇指，用指腹在膏体上轻轻一划，再抹到唇上，抿一抿唇，双唇不但鲜红，还润泽，颜色可以保持好几个时辰不掉色。而且她还可以做出好几种颜色，有大红的，朱砂红的，橘红的，粉红的，甚至还有一种没有颜色，但是涂在唇上，润润的，特别适合秋冬季节使用。

小姐靠制作这种口红在京城，从那些高门贵族的女眷手中赚了不少银子。

方小艾寻思着，要是给自己找到合作的材料，她一定要做出来给这几位姐妹送送。

移开镜子，看着掌柜将化妆品一一放进匣子里，方小艾冷不防地问了句：“掌柜，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的身份？”

问完，傻笑地看她一眼。

蔡掌柜抿唇笑了笑，抬眼看着她，不紧不慢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是大石带你来的，当时只觉得是个清秀的小子，也没多想。后来，你自己上门，说要在客栈做份活儿做，我便又开始悄悄打量你，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不过你做的不错，我便留下了。”

说完，蔡掌柜便握着匣子起身往外走。

方小艾：“多谢掌柜。”

闻言，蔡掌柜身形一顿，侧过脸，没有看她，“是我要谢谢你，你让我的小店生意红火，让我们吃到好吃的鱼……也是你，让我放下了偏见。”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小艾和阿清面面相觑，蓦然笑了。

阿清道：“现在就下去吗，大家一定都在等着。”

方小艾着手把翻出来的行李重新装回包袱里，边道：“把这些收拾了一块带下去。”

阿清打量着小屋里的摆设，不舍地情绪又涌上心头。

“小石，我来了！”窗户底下传来方贵贵的声音。

方小艾探出脑袋对她道：“我马上就下来了。”

方贵贵：“……”

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方贵贵拔腿噔噔噔地上楼，来到小房间，瞪大眼睛瞧着眼前一袭襦裙，云鬓珠钗，略施粉黛的方小艾，呆住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看到小艾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方贵贵还是带着不放心。

“方才二婶子过来闹事，我的身份自然也就抖搂出来了，不过好多人替我说话，他们就灰溜溜走了。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

这简直比方贵贵所能想象到的还要恐怖，好在有惊无险，看到小艾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方贵贵悬起的心放了下来，径自走到窗前，拿起其中的一个包袱，道：“走，我们一块回去。”

方小艾抱起另一个包袱，一行人一块走出屋子。

下楼梯的时候，大堂里所有的人都朝走在中间的那个身影投去热切地注目。

平日里这个时候因为不是饭点，大堂几乎只有干活的伙计，但今天好些人都悄咪咪地留下来，除了谢老板这样的常客，还有隔壁商户，他们都是方小艾厨艺的拥笃，除此之外，也因为她身上的遭遇实在有意思，连带着对这个人也充满了好奇。

小二立刻冲到后厨还没开口，小蔡便放下手里的活儿道：“下来了！”说完就大步冲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曹师傅也放下手里的活儿，虽然对这小娘子不熟，但是乔装打扮和男人同一个屋檐下共事的举动，着实令他惊奇不已。

方小艾落落大方地朝大家咧嘴笑，一方面是出于礼貌，一方面是大家的反应都太有意思了，让她忍俊不禁。

好半晌，大家缓过神来，纷纷发出赞美和不舍的声音。

“小石，不，是小艾姑娘了，是个俏姑娘呢。”

“做小石的时候，是个秀气的小子，做小艾的时候，是一个清秀的女子。”

“好看好看。”

“眼前一亮啊。”

“这就回去啦，以后要常来呀。”

……

走到院子，掌柜，伙计还有几位食客继续跟了来。

方小艾转过身朝厨房走去，在大家以为她在最后看一眼厨房的时候，却见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出来，不由莞尔一笑。

小蔡连忙道：“还有面盆和水桶，我给你找出来一块带回去吧。”

方小艾道：“不用，我家里有，这些都是店里的易消耗品，留着给店里，总会有用处。”

蔡掌柜忙道：“不用替我省钱。”

方小艾：“我懒得拿。”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

小蔡还在坚持：“我可以帮你带着。”

蔡掌柜却道：“留着，以后小艾回来了，还可以继续用。”

小蔡一愣，随即笑着连声道：“对对对，小艾，以后要常来呀。”

看到人群开始移动，一块跟出来的谢老板大声道：“小艾，我让我的船家开船送你回去。”

他想起小艾和石孟川走得近，石孟川又是乘坐竹筏出行，便猜想小艾姑娘也一样，所以方才便让自己的随身去安排了船家。

方小艾看着这位给自己带来不少好运的老主顾，笑道：“多谢谢老板，不过我已经决定和朋友坐牛车回去。”

谢老板还在坚持道：“坐牛车哪有船快。”

“坐船回去又快，又安全。”蔡掌柜也劝说，又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就担心你那谁半路杀出来。”

方贵贵也听到了蔡掌柜的“咬耳朵”，瞬间觉得非常有道理，也加入劝说道：“如果你坐船，我和你一块坐。”

方小艾拒绝谢老板的好意，还不是因为他和堂哥的关系，这让她怎么敢信任她。

蔡掌柜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又凑近她耳边“咬耳朵”，“你放心，谢老板是我们这边的人。”

其实小艾的心里早就有了些动摇，现在听掌柜这样一说，放下了警惕，听取了大家的劝说。

一行人走出巷子，一块朝着码头走去。

和牛车一块等在路边的东子瞧见一群人走出巷子，待他瞧见自家娘子和那位被簇拥的女子，顿时目瞪口呆。

方贵贵笑盈盈地朝他小跑而去，解释好后，又重新跑回送行的人群。

谢老板的船主要用来观光使用，又加上他财力雄厚，他的船便比寻常渔夫的船和筏子都要高级舒适得多。

立在岸边，方小艾对送别的友人再度道谢和告别，还嘱咐阿清和阿水一定记得来找自己玩。

这时蔡掌柜把一个荷包塞到她的手里，道：“拿着，这是你后面的工钱。”

方小艾把荷包握在手里，笑道：“谢掌柜。”

蔡掌柜：“谢什么，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以后可要常来看我们。”

一旁的小蔡频频点头。

方小艾：“指不定我过两天又来了。”

蔡掌柜：“那可太好了。”

日头大，不愿大家陪着多晒，方小艾头也不回的上了船，在船篷坐下后，再度朝岸上的人挥挥手，就这样把镇上的日子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