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琼很配合,她往所谓的丹田处又摸又按,却始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宋斐说道:“你今日能记住这位置就好,气海在此汇集。”
要记住并不难,林雁琼回忆了一下他方才说过的几个穴位,看他神情淡定,不由自主问他:“你好像对我颇有信心。”
“你很聪明,也不服输。”这样的性情,习武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林雁琼又说:“习武光靠聪明就够了吗?”
他摇头:“天赋勤奋缺一不可。”
“我就说嘛,”林雁琼在屋子里踱步,负手沉思,”我十八了,练功太晚,玉雪年岁小一点,你看我让她现下开始习武如何?”
自打林玉雪被欺负后,雁琼始终在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就算自己和秦夙都护着她,也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宋斐想起林雁琼的妹妹,斟酌一番用词:“她……她性情不够坚韧,我也看不出她根骨如何。”
林雁琼闻言霎时露出失望的神情,宋斐赶忙话锋一转:“不过我若是遇到了适合她的师父,一定抓回来让她教习你妹妹。”
其实宋斐说的是实话,林玉雪很懒,比起雁琼,也少了许多冲劲,这也与她自小被溺爱有关,身边的人都惯着,谁敢有意见。
林雁琼又想摸他的脸,不过忍住了:“多谢你。我听说你要离开一段时日?”
“邱少游说的?”宋斐一猜就是他,他拧眉,稍想了会儿,“我放心不下你独自在长安,若是可以,我不走就是了。”
”什么?你原本要去哪里?“
一想到这事,宋斐就郁郁不乐,他缓缓道:“霍仙仙在找我爹。”
听到这事,林雁琼的反应和宋斐当初一致无二。
她神色怔忪:”你爹不是……?”
“我那一日说我没见过,她不信,我只好答应她带她找我娘打听消息,”宋斐找回内力,再看此事,就认为也没那么复杂,“我修书一封让我娘自己来长安就好。”
这样既省时也省心,他本就不是勤快的人,懒一些才好。
林雁琼好奇问:“她不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会马上杀了我,”宋斐并不怀疑这一点,“不过,下回见面,她就清楚我的身份了。”
如他所言,霍仙仙再度见到宋斐时,第一反应是抽出鞭子。
她这几日跟府中下人打听过,但宋斐从女人变回男人身份的事本就没什么人知晓,他也不出房门,霍仙仙苦寻无果,没料到再见面时他懒散地坐在林雁琼旁边。
少年墨发如绸般,光泽迷人,他半张媚意横生的脸倚靠在林雁琼的肩膀上,压出了些红痕,眼尾眉梢还有倦意。
霍仙仙没有想他们二人怎么是这个姿势,她只是警戒地看了眼林雁琼:“林姑娘!离他远些。”
林雁琼午间看个账本,被宋斐压在肩膀上睡觉,胳膊发酸,见人来了,她用力推开宋斐,后者贴心地给她揉捏肩膀。
看着那双手搭在林雁琼肩上,霍仙仙眼皮一跳,心口提起一口气。
“霍姑娘,没事儿,”林雁琼招呼她坐下,“有误会。”
霍仙仙进房之前只感受到了林雁琼的气息,进房门之后才发现宋斐在里面,她武功很好,寻常人很难在她面前隐藏得如此巧妙,除非他是内家高手,可上回见到他时,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内力。
她坐在一旁的圆椅上,见宋斐在林雁琼身旁做小伏低的样子,疑惑道:“你是什么人?江……你是宋斐?”
她猜他骗了自己,给的名字不是真的,林雁琼听到了,幽幽道:“阿斐,你又说谎?
宋斐认为自己很冤:“当日事发突然,我保命要紧。”
霍仙仙可不在乎他姓什么叫什么,她只是震惊:“那个男人是你爹?”
“我不认识他,”宋斐直言,“一会儿写信给我娘,让她进长安,但我劝你别抱什么期待,她也只见了我爹一回。”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找他做什么?”
霍仙仙回他:“他偷了我们老家的东西。”
林雁琼一听就把脸伸过去:“什么东西,值得你费尽心思追杀千里。”
这话问完,霍仙仙摇头:“我不能说。”
“好吧,”林雁琼收起好奇之心,“霍姑娘,留在府上等一段时日。”
霍仙仙还未全然消化眼前的事实,她又坐了一会儿:“你上回究竟是没武功了,还是故意的?”
在林雁琼旁边,宋斐不想说假话。
“没了。”
“没了还能找回来?”霍仙仙困惑,“邪功果真不一样。”
她留下来喝了一盏茶才走,等她走远,宋斐借林雁琼的笔墨,在她的注视下,久违地给娘写信。
自他离家就一直躲着宋月莲,隐藏踪迹,今日主动修书,首先肯定是要表达歉意。他落笔写了一行“愚子知错”,林雁琼“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一本正经地写这种东西好好笑。”
宋斐心道也对,娘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脾性,太假了反而讨骂。
于是写了行“多日不见”,笔尖又停下。
“假若提及爹的事,她未必会搭理,保不准以为我发疯。”宋斐为难。
“那你说自己被追杀。”林雁琼给他出谋划策。
宋斐犹豫:“我就是真的被追杀,她也不管我。”
未料对方如此狠心,林雁琼没好意思说,她看宋斐这么娇气,还以为他也是被惯着长大。
苦思许久,宋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说自己在游历途中遇到急事,与家中生意有关,还请她动身前往长安。
林雁琼看他落笔装信,耐人寻味地说道:“你果真是爱撒谎的狐狸精。”
“我最近都没骗你。”
她可不听这些,催促他起身离开,纳闷道:“你没有正经事做吗?”
宋斐这辈子跟正经事儿就不怎么沾边儿,林雁琼看他为难,提议:”你去找邱少游吧。”
他严词拒绝:“不。”
“怎么啦,你们不是好友吗?”林雁琼又等着听八卦。
“我怕你误会,”宋斐俨然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模样,“我现在是你身边的人,再跟他交好,万一你以为我跟他一样随便怎么办?”
林雁琼听得很感动,第一次找”男宠”就如此听话懂事,体贴入微,懂得照顾她身为女人的颜面。
可她转念又道:“你不会也这样要求我吧?”
宋斐快被她气死:“你有我不够?”
他不甘,又暗含几分自得,炫耀似的问她:“这世上还有谁比我好看?”
美而自知的人一旦没了那个分寸就教人心生厌恶,可宋斐说这样的话却一点也不突兀,林雁琼打着马哈:“这不一样,以后我院里只有你一个人,多没面子,而且会腻……”
话没说完,宋斐已经不见了,林雁琼摸了摸鼻尖,心道总算能消停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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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斐被林雁琼气得厉害,寄过信也不愿回书房,他寻了个枝繁叶茂的老树,躺在树干上闭目静神。
树荫清凉微冷,他有内息之后不必在乎,遗憾的是他没休息多久,不远处就走来一对男女,女子圆脸娇憨,少年雪衣鹤势,不是林玉雪和秦夙又是谁。
林玉雪在跟秦夙叽叽喳喳地讲酒楼之事:“薛宁远的眼神吓死我了,我以为他又要欺负我。”
秦夙拧起眉心。
以为他担心自己,林玉雪很快又拍了拍胸膛:“不过阿姐在,他那大哥也在,薛三还是跟我认错了。他好不情愿,一看就知在心底骂我,我这些日子不敢出门见人。”
闻言,秦夙的神情并未松动,反倒愈发严肃。
林玉雪只好说点高兴的:“不过那一日,他被人踢到湖里去了,湿哒哒地走了一路,阿夙哥哥,我真希望你也能瞧见!”
秦夙停下脚步:“我今日来了一会儿,你怎么字字句句都在提薛三?”
“我……”林玉雪不懂这有什么好生气,可她一见秦夙冷脸就害怕,赶忙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会再因为别人骂我就折腾自己了。”
听到这,他面色稍缓:“若真如此,那是最好。”
听闻他日夜苦读,林玉雪自觉也要关切关切秦夙,问他:“阿夙哥哥上回考得如何?”
秦夙的嗓音慢慢柔下去:“还未知晓,应当……出不了什么差错。”
“若考上了呢?就能进宫吗?”
“还要继续念,哪有那么容易做官,”秦夙叹息,“父亲在朝廷位置尴尬,想传给我,可我……”
林玉雪眼巴巴还在等下文:“你怎么了?”
秦夙看她这没心眼的样子,不自觉露出些微笑:“说了你也不懂,罢了,今日想吃什么?”
秦夙给她下厨,林玉雪脚步轻快不少,宋斐在树上无言,撑着下巴看二人走远,回想起谈话中的薛三,薛家人……他从前是怀疑过薛家人背地里动手脚,以往不方便,今时今日他恢复如初,可以前去一探。
不过在此之前有个疑问,薛家主宅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