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连元灵英都听到了流言,宫里怕是已经传遍。这流言虽不至于耸人听闻,也足以被元承玮这样看元念卿不顺眼的人拿来说三道四。
白露装作不知情,面带感激地点头应下。
元灵英见他听进去了不再多说,此时台上锣鼓响起,自己心思也回到戏台上。
他自然无心听戏,视线在座位间来回穿梭,暗中留意众人表现。两位皇女听得最认真,目不转睛盯着台上;元承玮脸色不太好,但也听得专注;元谆德是中途才过来,不言不语挑了个角落坐下,一如既往地安静。
唯有元载泽的视线飘忽不定,更多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知道是否是那些传言让元载泽如此在意自己,但今日对方的种种表现,确实让他如芒在背。
一折戏过去元念卿终于赶来,园内侍从过来通禀时白露喜出望外,立刻离席去门口迎人。亲眼看到本人的时候,心里总算踏实起来,拉起那双冰凉的手,忍不住面带喜色。
元念卿开口问道:“玩得开心吗?”
他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单独逛的时候确实挺开心,可惜后来太子一直跟着,就不开心了。
元念卿没有细问:“有什么好玩的,你带我瞧瞧?”
他赶紧点头,拉着对方到处逛起来。
此时客人大多在趣心阁的戏台,园子里十分清静,两人沿途玩了许多游戏,还去靶场一决高下。
少了旁人,元念卿总算拿出真正实力,和白露比了三轮都没分出胜负。眼看天色渐晚靶子快要看不清,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之后他们又去了猜字谜的长廊,将余下的字谜一一破解,再一起去凉亭换东西。
“娘娘是真喜欢字谜。”守在凉亭的仆从见他又过来忍不住感叹。
元念卿问道:“他今天来几次了?”
“这是第三次。”
元念卿见他别开脸不看自己,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都换了什么?”
“第一次主要换的纸和墨,第二次换了一只玛瑙镯子。”侍从如实回答道,“不知这次您二位想换点儿什么?”
纸墨早在预料之中,但玛瑙镯子却有些不对。元念卿暂时按下心头疑问,将他拉回来转向自己:“你还想换点儿什么?”
他瞥一眼架子上余下的纸张,期待地看着对方。
元念卿无奈轻叹,顺着他的意思道:“那就都换纸吧。”
仆从有些为难道:“纸张就还剩架子上这些,余下的不够换。要不您再挑点儿别的?”
“那就换别的文房用具。”
两人从凉亭出来,元念卿在他耳边小声埋怨道:“你到底换了多少?把人家准备的库底换都没了。”
他垂头不语,但想到白白得了满满一箱子纸,心里十分得意。
“之前元崇发现你找小丫头们要纸,就问我要不要帮你预备。我想着春玲给你拿了那么多纸你都不用,看你能凑合到什么时候。”元念卿本想借此机会扳扳他小家子气的毛病,没想到让他找了这么个机会,“你倒好,跑到别人家的游园会拿纸来了。”
他就是节俭惯了,而且元念卿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全府上下几十口人开销也不小,还有人情应酬上的花费,自己这边当然能省一点是一点。
元念卿知道他没听进去:“回头我得专门开堂课,好好教教你怎么花钱。”
他心里暗笑对方小题大做,但面上还是应承着点头。
晚宴开始前两人来到趣心阁,上前攀谈的人立刻变多,元念卿一一招呼过后带他入座,席间交杯换盏十分热闹。陶伯岳还请来舞姬嬖人陪酒助兴,酒到酣处更添狎昵。
席上渐渐混乱起来,不少人托辞离去,元念卿随着带白露起身。
元灵英见状也拉起元玉瑶跟上:“幽王等我们一起,正好还有些话要聊。”
元念卿立刻慢下脚步,等元灵英又叫来元谆德,大家一起往外走。
元灵英说有话并非借口,半路时问道:“下次去你那聚会,能不能多请两位乐师?”
元念卿点头:“长皇女是有什么心仪的人选?”
“不是我,是玉瑶。”元灵英看向自己的妹妹,“除了戏,她还喜欢听琴,教坊司那边有两位年长的嫲嫲十分擅长琴曲,你能不能一道请过来?”
“我这边没问题,不过要先去教坊司问问,这两位嫲嫲当天是否得空。”
“肯定都有空,就是……”元灵英说到这里言辞有些闪烁,“她们家里都管的严,不太好请。”
元念卿明白对方意思:“我会多备些酬金,应该不成问题。”
元灵英和元玉瑶相视一笑:“我就说幽王肯定愿意出手相助,直接开口就行!”
“举手之劳,二位不必客气。”元念卿猜测这两位嫲嫲应该和二皇女有些渊源,“麻烦皇女将姓名告诉我,我好去请人。”
元玉瑶掏出一早写好的纸条:“就劳烦幽王了。”
元念卿展开纸条看了看,两位嫲嫲的姓氏闺名都在上面,甚至还简短地写了些特征:“二皇女放心,我会尽量将她们请到。”
元玉瑶点点头,安心和姐姐上车离去。
元谆德将这些看在眼里,上车前问道:“你还能帮忙请人吗?”
“聚会毕竟是为二皇女准备的,当然希望能满足她的心愿。”元念卿猜测道,“莫非三皇子殿下也有想请的人?”
元谆德点头:“有是有,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元念卿不解其意。
“母亲时常惦念一个叫懿儿的人,我不知道能怎么才能找到他。”
仅凭一个唤名确实不好找:“殿下还有别的线索吗?比方说这个懿儿是男是女,年纪长相之类?”
“他应该是男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线索说了也和没说一样,元念卿忖度片刻道:“能不能向宁妃娘娘打听?”
元谆德摇头:“母亲从来不肯承认有这么一个人,但她偶尔会对着懿旨的懿字发呆,梦魇时还会念着这个名字哭。”
“这……”这大概是元谆德无意间撞破了宁妃心底的秘密,元念卿犯难起来,“既然宁妃娘娘不肯承认,殿下又为什么想要找这个人?”
“母亲多年来一直无法安眠,每每从梦中惊醒,多半是喊着这个名字。我想是不是只有把人找到,才能让她安睡。”
元念卿明白对方是一片孝心,但从宁妃的态度看,这件事并不适合深究:“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个懿儿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元谆德怔住,随后缓缓摇头。
“我觉得有关此人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万一处理不当,反倒可能触动宁妃娘娘心里不愿示人的伤疤。”
听到这里,元谆德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
“我明白殿下想为宁妃娘娘分忧的心意,您可以暗中仔细观察,万一有什么新发现,随时都能与我商量。若是将来时机合适,也可以重新打算。”
元谆德点点头:“我会小心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