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容缓。
话说回兰蕙林那一干人。这些日子里,因何木荣那方事出频繁,她们那帮人过得不算轻松。但人民公仆们的日子也是绷着的。且说周联被陈、王等人救回,但因为张汀长期的教导,从周联口中,没得到任何消息。
不过好在,周联被救回,意味着作为父亲的周延可以放心了。此时大家都以为,周延已经没什么顾忌了。周延自己亦是这么想的。于是问讯很快就被提上日程。
吕铭欣盘算着,年前估计是可以收集完线索,这样一来就能跟李本年后算账了。
新的一年已至,紧随其后的是农历春节。陈媛一手帮兰蕙林办案,还得一手负责春节的装束打扮,订购、报销、布置…也顺手把自己家要布置的东西给买了。当然,没花公款,她没有挪用公款的意识。于是陈媛和王弥居住的小单身公寓中早早镶上了红色,
窗户面上贴窗花,随便找个比较空的墙面挂上大中国结,小小的四方桌面上清出了小块地,摆上了水仙花——很香,也可能是公寓太小了,在里桌子最远的对角都能闻到淡淡香味。这是两个年轻人出社会后过的第一个春节,虽然王弥那几天要回老家,但毕竟是第一次,工作热情很高,就帮着陈媛一起装饰。两个人今早出门通勤的时候,回头一看,陈媛指着自家的窗户,说:“哎,就我俩贴得那么早。”
“顺手的事情嘛。不过照理说确实不该这么早。”王弥手揣在兜里,近日愈发冷了,但雅博市光降温不下雪,没什么意思。
“再晚你得回老家了。”陈媛放下手,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对啊——你本地的?”
“不是。”
路边上的车已经开始变少了,雅博市外地人多,每年过年时都会冷清下来。王弥没在雅博市过过年,在老家的时候,总会想,雅博市过年,应该会缺点热闹吧?老家的大小铺子、摊子支起来,雅博市的门店基本也就关尽了,等快过年,二十七二十八的时候,街上都没几家店了。
“我老家在津山,不过我过年不回去。”
眼前到了斑马线,两人方才要走到,绿灯就只剩6秒。反正她们出门早,多等一会也无所谓,就没有赶那一趟。主要是王弥不爱赶,匆匆忙忙的。
“你一个人过年啊?”王弥有些诧异道,她转头看陈媛。
“嗯。”陈媛面色不变。风不算大,只把她夹子没夹好的,静电的头发吹得乱乱的。她只点了下头,便没有下文。王弥刚要张口问,心底觉着不太好——她们貌似也没熟成这样,便马上闭上嘴了。她转过头去,红灯还没开始倒计时。
现在路上也没什么人——她们现在习惯提早一点出门了。严格来说,是王弥适应了陈媛的作息,毕竟客居在别人宿舍,她不好意思起太晚。两个人里,陈媛看着才像是会晚起的那个,不过实际情况相反——她从上学那会开始,就每天提早十五分钟到校,从未迟到。至于王弥,她不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但很注重睡眠,能多睡一会是一会,所以总是踩点。
两人没接着说话,路上没什么车,马路边上也没人跟她们一块等。陈媛发现此刻的静默,主动说道:“家里没人了,老家也没房子,我就留在雅博市过年。”
“…这样。”
15,14,红灯开始倒计时了。王弥看着数字一个个往下掉,她没敢深究下去,也不太敢看陈媛了。
两人到地方时不到七点四十。办公处空荡荡的,两个人到兰组长的办公室放了东西。包还没放下,敲门声叩叩响了两下,办公室门被打开。两人齐齐转过头去,只见是张副组长,她走进来,微笑着问道:“组长到了吗?”
“还没有。”陈委员赶紧扔下包,直起身来。
“噢。那你们来这么早啊?”张副组长走到两人身边,“我记得你们两个住得离这里不是很远。”
“习惯嘛,习惯早到了。”陈委员笑道,“不过您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我今天有工作在这儿。”张副组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脚翘起来,抬头看向陈委员,笑意从眼下的泪沟和眼角的细纹中渗出来,“那个周延不是愿意招了吗?我得过来协助工作。而且,当时他也是被我逮的,我来也算是有始有终。”
“这样啊——”
“对了,小王律师。”张副组长略偏了偏头看向王律师,王律师察觉到目光赶紧站好,“我们那边发了点年货,我寻思着,今年你在我们这里也干了挺多,就私下多给你要了一份。放在外面,你跟我去拿吧。”
“啊?我也能拿吗?不太好吧。”王律师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摩挲着,“本来兰组长愿意给我开工钱就已经很好了,张副,不然您自己留着吧?”
“你跟小陈委员每天跑东跑西的,听说你在救周联的时候还受了伤,你为我们做了很多,那些也不过是些米油,只是我们的一点感谢而已。”说着,张副组长握住王律师的手,厚重的手上深深浅浅,布满岁月落下的刻痕,手心是温暖的,把王律师的手裹住,“小王律师,你是我们的‘编外人员’呀。”
一下子,王律师有些手足无措,便看向陈委员。陈委员竖起大拇指,示意收下,王律师便说:“谢谢张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东西等你下班了再拿吧,我亲手给你。”
“…好的,谢谢张副。”
“对了,小陈委员。”张副组长又转头说道,“你今年也辛苦了。我从老家那里带了点好吃的,等下你拿点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陈委员忙摆起手,向后略退了半步。王律师侧眼看向她,“张副,您留着自己吃或者送别人吧,我们两个老乡,我也不缺这个的。”
“好吧,那我也不硬塞给你了。我都忘了我们两个是老乡了。”
三个人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一直到兰蕙林带着李寒,脚步生风,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见大家都到了,便说:“孩子们,准备好工作了!”
闻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三人站起来。李助理从兰组长身后一步走向前,拿起手机,说道:“组长和张副,周延那边已经到位,你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陈媛、王弥跟我过来。”
兰张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有些相似,渐长的年纪把她们的官位拉了上去,同时扯下了两人的眼皮。人们常说人到中年,心机变多,眼睛也就浑浊起来——从玻璃珠变成清白色的鱼眼——那只是人体自然的老化。随后,两人便一同站起来,扯了扯夹克的领子,先走了出去。
今日的安排,本是没有张副组长参与的。不过是下面有人提醒——这种场合只让副组长走个过场是否不太好?兰组长身边的陈媛也提起来,当时抓周延的还是张副,那是否让她一同问讯更好?
当然了,下面提醒的那几人,他们本来都是混吃等死的,并不会随便进谏。不过是得了某人的授意。最后那某人也是如愿参与了进来,等得就是这一刻。
推开门,兰组长是走在前面的。周延此时并不太紧张,他觉得自己有人保了,而且保护自己的人是强大的,他和他的女儿们彻底安全了。于是他久违地热情地笑起来,对兰组长笑着打招呼,说:“哎!组长!”他今天出门前拥抱了自己的大女儿,昨日还特意去理发店花十块钱做了个快剪,又把许久没刮的胡子清理干净——他出门前反复问周联:“联联啊,老爸现在精神不?”周联一边洗脸,单词书摆在洗脸台上,她把毛巾拧干,说:“哎!精神着呢!您快走吧别迟到了!”
不见光亮的日子终于熬到头,还好自己从来没选择放弃。
然而下一刻,跟在兰组长后面进来的,张副组长。她看向周延,面上笑眯眯的,说:“您就是周先生吧?早上好。”随后在兰组长身后,脸一阴,纯黑的眼眸,黑洞洞的,但又马上回转过来,挂上一副笑脸,坐到周延对面。
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一副寒意从尾椎骨蔓延上来,顺着脊柱,直达大脑皮层。保持住笑。周延用最后一点理智维持着刚才的笑脸,他不敢有什么动作,怕被兰蕙林察觉,也怕被张汀抓着。贫瘠的面部肌肉底下,堪堪上下两颗尖牙紧咬着嘴唇一小块肉,咬啊,咬啊…咬得皮肤表层黏膜凹凸不平,渗出血。
“好了,那我们准备开始今天的任务吧。”兰组长整了整面前的材料,按了下笔,“周先生,请您不要紧张,一切按照事实叙述就可以了,不用有所顾忌。”
“是的。您和您女儿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张副组长坐在兰组长旁边,说道,“放心吧,我们会派人保护你们父女的。现在只要等书记员来了就可以开始了,周先生,请您做好准备。”
“好的,好的…”周延撇了张汀一眼,她还是老样子,那副样子几年来没变过,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恪守初心。随后便迅速转移视线,目光死死盯着桌子,余光观察着兰蕙林——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必须迅速准备好措辞,替张汀掩饰罪行。然而就在前几秒,他已经做好准备把自己这几年来受的所有苦楚都倾倒出来——他以为这里可以被保护。然而现在他没空悲伤了,没空感叹人世变幻如此迅疾了,他私联王律师那一干人,牵扯到兰蕙林这里,已经踩到了张汀的底线,他现在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但是女儿,他有女儿,他的结局是必死无疑,然而必须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条活路。
“组长!张副!”
另一边,陈、王、李不过是处理一些平常的杂事,此处不必多说。见兰组长和张副组长走来,几人迎上去,迫不及待地询问审讯结果。
本以为是一帆风顺的,所以才如此期待。结果兰组长看到几人殷切期盼的神情,垂下眼叹了口气,说:“效果并没有预期的好。”
“…啊?”陈委员本来笑着,听到这话,眨了两下眼,眉毛稍微往下放了点,“怎么说…?”
“李本的事情,他表示一部分可以作证,另一部分不知情。然而,光凭借他可以证实的一部分,我说实话吧,都只是一些行政条例上的错处…也就是说,并没有严重的违法行为。”兰组长将记录瘫在桌上,用手把几张纸散开,几人纷纷拿起来看,“…而且,事关李本背后的保护伞,从他之前透露的消息来看,他是知情的。然而刚刚的审讯中,虽然有提及,但消息很模糊…只能大概确认是哪个管辖范围的。”
“…这…他最近是不是又受到威胁了?”王律师放下记录,抬头问道。
“最近几天,我们都高强度地保护他,他基本都在我们的视线下活动。”
“我有一个猜测。”李助理抬起眼,看着兰组长,“在这几日里,跟他接触的公职人员也挺多的,或许他见过庇护李本的工作人员,并在这个过程中认出了这个人。甚至说…人多耳杂,难保这个保护伞没有趁人不备,亲自下去威胁他。”
“李助理说得有理…不免是一种推测的角度。那你帮忙汇总一下,周延近期见过的所有公职人员的名单,暂且只列副处级以及以上的。”
“我现在就去。”
前脚李助理刚刚出门,后脚便有人进来找兰组长,说:“组长,周延说他想要再休息半小时再继续。”
“好吧,让他歇一会吧。”兰组长点头道,“正好我们也歇一会…”
“唉…累人啊。”张副组长靠到沙发上,“没事,再上不到一个礼拜我们就可以歇很长一段了…”
“真好啊…”兰组长拿起手机,“哎…不过干我们这行…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太爱想,过年放长假我也老是放心不下工作…”
“理解,理解。”张副组长按了下太阳穴,“…毕竟现在雅博市太不太平了,我们会放假,但黑恶势力不会放假…”
“哎哎…算了,先别想了…我过年要回我妈的那个农家乐里,要不要我带两只鸡给你?”
“算了吧,多不好啊…我们的身份,有影响的。”
“就俩鸡,我给我其他朋友还送一大袋肉呢…算了,也是,现在查得挺严。”兰组长将头靠在手臂上,“…等我退休了,就去专心种菜,到时候就可以给你们送鸡鸭鱼肉了。”
“那我等您的走地…”
“兰组长!周延不见了!”
事出紧急,外面的人也不敲门,直接冲了进来。屋内的人立刻站起来,兰蕙林赶紧吩咐道:“赶紧调监控!各个方向派人去追,现在估计没跑远!”
“是!”
说罢,外面的人又赶忙跑出去转达命令。兰蕙林正盘算着,张汀在旁边补了一句:“今天人手可能不太够,不然我们也去?”
“…我们几个全出去也不是很够…”兰蕙林掰着手,犹豫片刻后,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电话接通后,说道:“喂?你在哪里?我们这里人手不太够,可能需要你帮忙一下?…”
挂人
瓜人:林梵
苦主:何木荣
过程:此人自从入教以来就在南洋教内大肆犯贱,先是强行自封首席大弟子,后盗窃走了巴西柚木做的功德箱还把钱留下。仗着自己豹豹猫猫是官商一体机在雅博市随地拉屎拉尿,拿着爸妈搜刮来的百姓血汗钱盖大厕所,还征用别人的建设用地,简直丧尽天良。
奖池:一等奖 缅北十日游机票;二等奖 南洋教教堂参观体验卷(带晚餐);三等奖 医药公司最新成果免费试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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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