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木荣那里犯完贱,林梵走出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已经很晚了。何木荣今晚是照例不留宿在教堂的,这人认床且睡眠不好。不在家里睡的话,本来就短得可怜的睡眠时间还要进一步被压缩。但今晚夏明礼在这,又必须有人看着,于是曾妍被命令留下来监视夏明礼,何木荣则先行一步回家了。
夏明礼早早回了自己的客房,曾妍就在隔壁间守着。在何木荣手下做了多年的二把手,曾妍十万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不是白拿的。她的作息和何木荣正好互补,每天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并时不时昼夜颠倒回正常人的状态。这工资是她该拿的。
“哎,曾妍啊。”曾妍正在房间里处理实验方案,突然听到了林梵的声音。她将头朝门那边一转,只见门根本就没开。正纳闷着,曾妍突然感觉被拍了下,一转头,林梵就在身后,笑眯眯站着。如果是其他人,曾妍可能会被吓到,但林梵总是不走寻常路,平日里就有门不走非要爬窗户。还好她们几个都略有资产,住的大都是别墅,但凡再高一点,林梵摔下来都要骨折。
“你来这里干什么?”曾妍对其是充满戒备心的。平时在医药公司已经被此贱人折磨得够惨,现在也是阴魂不散。
“怎么这种表情?虽然长得不够好看,但我的脸也不至于这么恶心吧!”林梵见曾妍那副表情,佯装不满道。
“有时候人得反思一下自己的内在问题。”曾妍只是这么说,“今晚不是让你待何木荣那屋暂住吗?你怎么爬这里来了。”
“我不睡别人睡过的床。”林梵解释道,随后豁然一笑,“而且何木荣那屋子里的香有毒,你们平日里进去,都是吃了解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啊。”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曾妍立刻戒备地上前一步,“你看我电脑?”
“我都说了,我是一个有原则的小人。你和何木荣说话的时候,就没想过隔厕有耳吗?”
“我操,原来那里是你在…”曾妍回忆起来,那一天,在厕所里…
“你都知道有人拉屎了你们还接着讲?!你们说的那个谜语,别人听不懂,我还不懂吗?我混迹在你们这群谜语人里面,早就进化出中译中技能了!”
“算了,你知道,应该也没关系…”
“好了,我们来说正事。”林梵正色道,“今晚,你回家住呗,我跟你换班。”
“为什么要和我换?而且,你要是和我换了,你信不信明个何木荣回来会立刻杀了我们两个。”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和我换呗。反正你家不就在隔壁,明天你也不用多早来,比何木荣早就可以,假装自己一直在。”
“你有什么企图?”
“反正不会怎么样的。”
“不行,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卡里有十万。”林梵突然从卫衣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曾妍。曾妍先是瞪了她一眼,道:“君子喻于义,小人才喻于利啊!”随后迅速抽走了卡,麻利地戴上了耳塞,坐到床上,对林梵说:“我今晚睡死了,你随意。”
“我就喜欢你这个效率。走了。”说着,林梵摆了摆手,便走出房门。曾妍见状,摘了耳塞,走到房门边上,锁了门。
走出曾妍的房间后,林梵大摇大摆直接推开了夏明礼的房门。此时夏明礼已经放了头发换了何木荣给的睡衣,不过并没有睡,一个人靠着墙壁站着。见林梵破门而入,吓得差点摔地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
“推门啊,你又没锁。”林梵漫不经心地答道,随后上下扫了夏明礼一眼,“尼玛啊,何木荣把我衣服给你穿了,她也不跟我说一声。”
“啊,是你的衣服吗?”夏明礼先是看了看身上穿的睡裙。说实话,饱和度有点太高了,她这辈子还没穿过这种炸粉的衣服,有点过于艳丽了,“你介意的话,要不然我换下来?”
“没必要,我又不缺衣服。你走的时候直接扔了就可以,别人穿过的有点恶心。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着,林梵就从卫衣兜里掏出来一支类似于风油精的瓶子,扔到夏明礼手里,“头晕是不是,你把这个涂眼睛上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头晕的?”
话说回一段时间前。夏明礼本来没想这么早更易就寝,她本身就不想睡。曾妍在搜身的时候,她在内衣里藏了一个小相机。没办法,这种时候,很难找到别的地方藏。好在曾妍是个正人君子,给夏明礼留了面子,也给了她可趁之机。何况夏明礼几乎是被强留在这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尝试留下邪教的证据,方便未来报案。
但自打从何木荣的房间出来以后,夏明礼就感觉有些头晕想吐。睡也睡不着,走也难受,本来想着睡一下缓解压力,结果躺在床上都难受。只好靠着墙歇会。不过林梵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从进教堂起,作为记者的夏明礼就感到种种矛盾带来的不适感。母亲、曾妍、何木荣、林梵。一个个人都像是有事瞒着自己,每一个人好像都知道很多,而身为外来者的自己,貌似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对习惯于刨根问底的记者而言非常难受,对习惯搭建逻辑框架的文科生来说极度痛苦。
不过眼下,救急最重要。于是夏明礼听着林梵的话,把那液体往眼睛上抹。
“…这是辣椒水啊!?”液体上眼的一瞬间,提神醒脑,唤醒灵魂。头是不晕了,眼睛疼得无法自控,夏明礼手上的瓶子也飞出去,被林梵赶紧接住。
“对啊。”林梵笑道,“我学文科的,不懂化学反应,这已经是我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
“好吧…确实好一些了。”夏明礼赶紧拿了张纸巾浸水擦了眼睛,才算缓解一些,“那,这位…林小姐,是吗。您来找我,怕不只是为了辣我的眼睛吧?”
“废话,我也没那么闲。”
“那你这是?…”
“我是来救你小命的。”林梵靠着墙,笑道,“曾妍我已经搞定了,你现在马上跟我走,可能还走得掉。过了今晚,你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夏明礼后退了两步。
“你傻逼啊,当然是要杀你了,不然留你下来做客吗,你这屋子水电不要钱的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要害我的?”夏明礼突然戒备。林梵见状,也不多说,就叹了口气道:“跟你没关系。我就问你一句话,今晚,跟不跟我走。不跟我走,你就要死了。懂吗?”
“我至少,要知道你为什么想救我吧。”夏明礼看向林梵,“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没有理由帮我。”听她这么说,林梵笑道:“我不是为了帮你,是帮我的一个学妹。”
“学妹?”
“你是我一个学妹的帮手,对她还挺有用的,我帮你是为了她。”林梵解释道,“好了,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走了。”
“可以带上我妈一起走吗?”虽然疑点重重,但此时此刻,夏明礼无人可信,只好孤注一掷。
“我只管你,不管你妈。”林梵耸了耸肩,“如果你能把你妈带来,让她不吵不闹跟着你走的话,那我就同意。”
“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找她。”
“我就在这里等你,去吧。不对,等等。”林梵突然拉住将要出门的夏明礼,“我和你去。”夏明礼本来还想多问两句,但林梵看着不像有耐心回答她的样子。只好点点头,让她和自己一起走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长廊,来到教堂大厅。此时灯和蜡烛都熄灭了,外面也没有路灯,只有中秋节过后慢慢变淡的月光照进来,暗得让人不安。而且只有她们二人,空间又大,两人的脚步声在教堂里回荡,被吊灯、花雕墙壁和花坛来回反弹。
“你知道我妈在哪吗?”夏明礼压着声音问道。
“估计在二楼。”林梵答道,“刚刚那条走廊里的客房是贵客住的,二楼是普通信徒可以临时住下的客房。你妈今晚估计也被留在那里了。”
“二楼只有客房吗?”夏明礼接着问道。
“不止。”林梵笑了,“不然我带你去探险啊?来都来了。”
“我还是先把我妈带走吧。”夏明礼捏紧了手,“…这个地方还是太危险了。”
听她这么说,林梵也没接着说话了。就带着她上前走,走上二楼,林梵带她到一个走廊前,指着里头说:“我也不确定你娘具体是在哪,不过大概是这条走廊里的房间没错了。”
“谢谢你。”夏明礼听完,朝林梵鞠了个躬。林梵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她,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形,还有林梵的高饱和粉发。对视许久,林梵转身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随后便走了。
教堂内回荡着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夏明礼听着那声音渐行渐远,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道走廊。
“黄芜,你那里怎么样了?”李寒徒步走了好久,才打到了出租车,又一路堵到财务局。
“大事不好,李寒…”黄芜的声音有些哽咽,“定位停在了一个地方,没动,我去了之后,那边连人都没有。”
“定位停在了哪里?”李寒一边和黄芜通话,一边快走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财务局的火已经被扑灭,从基层干部到雅博市的各级领导都在这里,形成雅博市最有身份的人墙。李寒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轻轻拨开一位接一位的领导,才在茫茫人海中看到兰蕙林。
“停在了…”黄芜那边传来呜呜的风声,“…里平区的一条开满了丧葬用品店的街。”
闻言,李助理不由得一下子心里发毛,尽管周围全是人气。“…我马上汇报给兰组长。”她这么回答道。又抬头环视四周,兰蕙林四周也被挤得水泄不通,要给她汇报工作的人多得不得了。“但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空处理,现在财务局这里…有点乱。”
“我理解。”黄芜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李寒,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这…”作为助理,兰组长不发号施令,李寒不是很敢调动,但眼下情况危急,等兰组长有空了,夏明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挂断电话后,你先报警,报夏明礼在那里失踪。之后你在附近转一下,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或许窝点就在附近…如果寻找未果,或者等你找到之后,记得回到这里,去找夏明礼的定位器和手机,或许上面有留指纹。”
“收到。那我先挂了。”
“注意安全,黄芜。再见。”
挂断电话后,李助理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先往兰蕙林那里移动。等她好不容易来到兰蕙林身边,兰蕙林马上拉住她,问道:“黄芜那边怎么样了?”
“夏明礼失踪了。”李助理喘着气,“我让黄芜报案了,她现在在失踪地点附近找人。”
“失踪了?”兰蕙林迅速反应过来,“…我现在就去让公安的人找。”随后兰蕙林便进了财务局一会儿,然后又出来了。出来后,对李寒说道:“已经交代好了,让他们联系黄芜了,他们马上就会出警。”
“公安的人也在这?”
“对。”兰蕙林抱着手臂,点了下头,“你堵车的这段时间,纵火犯已经抓到了。”
“谁?这么快。”
“洋芋娱乐的人。被逼得狗急跳墙了。”兰蕙林说着,叹了口气,“进来等吧,我们要加班了。洋芋娱乐的总裁在来的路上了。”
“她真的要来?”
“传唤了,李本不敢不听。”兰蕙林带着李助理进了财务局,“…我也很久没和她见面了,没想到她现在混得这么好。不知道我之前教她的,她还记不记得。”
“想必还是记得一点的。”
“但愿吧。”兰蕙林推开一件办公室的门,坐在了沙发上,“对了,张汀说她晚点来。你去门口接一下她。”
“您让我查张副去调材料的监控,我发给您了。”
“我看到了。至少目前确认,她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