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座屋子不新也不旧,杨乔推门进入,见到眼前有些呆怔。林云秀见他身形一窒,也跟着探头,顿时吃了一惊。
入眼是个极为宽敞的大堂,前方搭了个台子,台子之上尽是纱灯,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台下,竟排了三排二十多没有轿杠的轿子。
二人小心翼翼地四下走动,又瞧了眼轿子,似是名贵木材所制,可闻得木质淡淡又好闻的清香。
林云秀掀起轿帘,发现轿帘后竟是木板,她“呀”了一声,道:“这什么轿子,这怎么坐进去呢?”她望了一圈,“这么多轿子,都是做什么用的?就算台上要表演,台下应该摆的是桌椅吧?”
林云秀还在研究那轿帘木板时,杨乔站在轿窗边往里瞧,瞧了会,朝林云秀说道:“过来。”
“干什么?”林云秀口中如是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你看。”
林云秀顺着他的视线,往轿子里瞧,只瞧见里面空空如也,唯有轿壁上斜挂着写有数字的木牌。
“这数字木牌?”林云秀又找了其他轿子,果然无一例外都有数字木牌,只是数字各不相同。
她正当要开口问杨乔数字木牌是什么意思时,杨乔已在台上,对着台上一侧一张高度可达他腰部的桌案若有所思。
没有出声打扰,林云秀走上台,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台下,腿登时软了些。台下二十多轿子黑洞洞的轿窗,像极了骷髅黑洞洞的双眼,凭添阴森恐怖来。
她连忙转过头,急步走到杨乔身边,呼吸都乱了。
杨乔察觉到她呼吸急促,转过头,便见她一张苍白的脸,“怎么了?”
林云秀干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很不舒服……那数字木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指着桌案上的木块,“这有一块单手可握的木块,颇像县令审案惯用的惊堂木。你觉得会是做什么用的?”
林云秀不知怎地,站在了桌案后,望着台下让她心生寒意的轿子,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陈倩曾对她说过的话浮现在了脑海里。
这是陈员外在册子上描述的黑市交易!这么一来,屋外那片眠心草并非自然生长,是有人特意种下,是为了让客人睡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时间过得有些久,她一时没想起。这会儿想起来,她脑子懵懵的,有些发愣,“我想……这是陈员外来过的地方,他曾在这里拍下了金手镯和玉佩。”
杨乔皱眉,“你怎么知道?”
林云秀回过神来,她忘了自己没有把陈倩和她讲过的事说给他听。在她讲完陈员外记述的经历后,不禁对竹仙村有所起疑,“徐大哥说过,竹仙村日子过得还不错,会是和这黑市有关吗?”
杨乔又是一阵若有所思。他绕过台子,在后面发现还有个房间。林云秀也跟了上去。
后堂不像大堂宽敞,但摆了许多桌子,靠着墙壁的是一排架子,奇怪的是也仅仅摆了这些,桌上、架子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好似被人洗劫一空。
林云秀瞧见角落里露出箱子一角,走近一看,竟是与镖局护错了的箱子一模一样。
她激动地朝杨乔招手,“这是另一个箱子,你说,观音像会不会在这里?”说着,伸手就要打开早已开了锁的箱子。
杨乔抢身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急道:“小心有机关。”
林云秀呆了一呆,停下了手上动作,眼望他的手像是碰了火似地立即松开,收了收心神,说道:“会有什么机关?至于要装机关吗?”
杨乔默了会儿道:“多点心眼子吧,笨蛋。”
林云秀眯起双眼,“我是不是才刚说过,再说我笨蛋的话试试?”
杨乔扭过头不看她,“我试了,你想如何?”
“决斗吧!”
杨乔吃了一惊,回过头一看,林云秀已倒提木棍,一副不斗到底誓不罢休的模样。
“……”
杨乔没有理会,用木棍将林云秀格远些。林云秀倒也没真打算动手,气哼哼地站在一旁。杨乔转回木棍,用木棍一端去挑起箱盖。
“咔”的一声,箱盖大开,什么异状也没有,一座慈眉善目的观音像静静地躺在那里,温柔笑看众生。
“我就说么,怎么会装机关。你太多心太多疑。”末了,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杨乔沉吟一会儿,“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那两个黑衣人把你送到这里,又离开,好似不怕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这观音像。”
这个问题林云秀自然有想过,她也很疑惑。不杀人灭口,还让她找到罪证,像是有意自曝一样。
真的有贼自曝等着束手就擒的吗?
“不管怎么样,这观音像总算是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要运出去。”林云秀望了眼杨乔,“要不,我们再回那个地道,看看怎么打开吧?”
“不忙,”杨乔看着箱子旁的泥地面,“这有两排脚印,应是运箱子留下来的。”
林云秀连忙往地上一瞧,确实有两排脚印。观音像很重,两个人合力搬运,才留下了这样浅浅却异常明显的脚印。
奇怪的是,这两排脚印并非从大堂那过来,而是相反的方向。
她沿着相反方向,发现到了一排架子就停了,“脚印到这就断了。”说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笑着对杨乔说道,“这应该是有个通道的吧?”
杨乔挑眉,“看来你真不笨嘛。”
林云秀维持一张笑脸,脸上的真心变作假意,咬牙恨声道:“本来就不笨。”
“聪明的姑娘,你来找怎么打开这通道的办法吧。”杨乔好整以暇地在桌上双手一撑,人坐在了桌上,“我这回就好好休息会儿。”
林云秀哼了一声,“看我的吧。”
虽然她未接触过机关,但是,杨乔在地道时已无意中告诉了她找机关的一个方法——看看有什么东西被摸得锃锃发亮的。
林云秀先是检查了那排靠着墙壁的架子,架子上什么东西也没有,灰尘均匀分布,也没见哪里少了。
放弃架子,观察两旁的墙壁,两旁壁上各有一个铁制壁灯,她观察了下,发现两壁灯虽生了锈,但颜色一个深一个浅。她想了会,笑了起来。
她自信满满地朝生了浅锈的壁灯走去,摸了摸壁灯,扳动了几下。咔咔几声,接着重物移动的声音响起,架子竟向另一侧移动,露出黑乎乎的一个石洞来。
看着虽是可怕,但林云秀此刻并不恐惧,觑了杨乔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我厉害吧。”
杨乔望见她朝他一展狡黠笑颜,顿生熟悉之感,有些怔然。
心烦意乱中,他听见一阵咔咔声再度响起,一惊之下,便见林云秀身形一晃,从洞口跃回屋内,手不停地在胸口直拍,一副惊吓到了的模样。
原来她向杨乔炫耀自己的厉害后,转头往那洞里走了一步,借着光瞧着洞口,发现洞口壁上也有壁灯,试着伸手一扳,架子果然移动要归位。洞里漆黑,她终究还是害怕,趁架子尚未合上,连忙回到屋里来。
杨乔那颗悬起的心这才落回,板着脸道:“别闹了,我去拿回火把,看看这条通道能通往哪里。”
林云秀“哦”了一声,想起什么,问道:“这观音像怎么办?我们也带走吗?”
杨乔皮笑肉不笑,“聪明的姑娘,你说这观音像这么重,这出路还没找着呢,我们怎么带上?”他顿了顿,道:“这观音像就先放在这里吧,笨。”
阳雀县城西郊官道茶棚。
“这个时候,林云秀应该是找到了那观音像吧?”胡知柔望着已西移的太阳,“兰台地下交易分堂就要曝光于这白日天光之下了。”
罗石道:“是啊,你那亲叔叔想必要焦头烂额,直到你送林云秀过去才会好受一些。我刚接到他的传信,要你即刻带林云秀回兰台。你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吗?要怎么带林云秀走?”
“这还不简单?杨乔不是死了吗?”胡知柔笑得好似在说一件平常的事,“她伤心劲没那么快过去,我就借此让她和我去一趟兰台权当散心。”
“然后呢?她这么一走,应该是回不来了,林家人见她久出未归,势必要查她下落。许藏到时肯定会问你该怎么收尾。”
“小弟,你真是太关心我了……你就不能相信我吗?”胡知柔笑了,“这理由也很好找啊,就说林云秀因情而伤,一时想不开殉情了。你真是跟石头一样,脑筋多转转行不?”
罗石挠了挠头,“我没姐姐这么聪明。不过,你和我说悬崖那个可能是假象,那可真是猜错了,他们真的掉下悬崖落入湖里了。本想着那天下大雨叫杨乔抓住机会逃了,是天不亡他,没想到还是因为大雨,他落入湖里淹死了。”
胡知柔道:“死了好啊……免得他哪天知道林云秀一去不回,就算仇不仇的,肯定会一查到底。我们到时藏得再好,也禁不住他锲而不舍地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