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秀想了想,也是,要是真在地面,早就欢呼了,哪会闹到要报官的地步呢?
耳饰都有耳钩,有没有可能掉的时候挂在哪个角落上,就像面馆那个小胡子小偷将钱袋挂在桌子底下。
林云秀又绕着展示柜,柜子上可能挂的地方全看过了,还是没有。
林云秀有些犯难,问蓝衣姑娘道:“你包首饰的时候,有人接近过吗?”
蓝衣姑娘摇了摇头道:“没有,当时就夫人在旁边。”
中年妇人闻言,一脸愤怒,指着店大声道:“看来你也觉得有人偷了?我就说这家店不干净!”
蓝衣姑娘眼圈儿都红了,陈倩揽住她肩膀小声安慰着,说林姑娘会帮忙找出来还她清白。
林云秀听到这安慰的话,压力陡然大了起来。她眼下想不到可能的下落,很是为难。
好想用异能啊,一用解千愁……但她已经答应了黄大娘、林少宇,尤其是买“十全大补汤”也不能算完全还清的杨乔,她答应了是不会再用的。再说那样的反噬,她自己也是承受不了。
她只得打起精神扫视了一圈,忽而瞄到了陈倩揽着蓝衣姑娘的手,手背上有浅浅的红痕,与中年妇人无名指上的红痕有些相似。
她心中一动,扯了扯陈倩的衣袖,轻声问道:“你手背上有这红痕是怎么来的?”
陈倩看了一眼,道:“我在仓库里检查首饰时,被耳饰耳钩划了一下。怎么了?”
林云秀恍然大悟,目光射向中年女人的无名指,大大的银戒指,小小的翡翠耳饰,原来是这样啊。
她走到中年妇人面前,态度十分恭敬,眼中却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夫人,你的银戒指,能否脱下来让我一观?”
中年妇人登时右手护住左手,微微发抖,“你要干什么,你想打它主意吗?”
林云秀嘴角勾了勾,她分明看到这妇人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看来这银戒指是真的别有玄机。
正当她开口说话时,外面响起了一道声音:“让让,我们接到报官,特来处置。”
林云秀转头一看,林少宇和两个捕快正从围观人群让出的一条路里小跑过来。
林少宇看清店内的人,惊喜道:“云秀姐,你怎么在这儿?”
林云秀笑着朝另外两个捕快打了声招呼,对林少宇道:“我刚好路过,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你呢?怎么是你们三人呀?”
林少宇说道:“咳,有人来报官,说这有人偷窃,捕头就让我们三个人来处理。”
中年妇人见林云秀和三个穿着衙差制服的人如此熟络,陈倩的话已然真了几分。在惴惴不安中,她悄悄地挪离门口,看着还在瞧热闹的围观人群,伺机夺路而逃。
她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林云秀的讥笑声:“夫人,你怎么就要走了?你不要翡翠耳饰了?”
中年妇人一怔,干笑道:“怎么会?”她伸出左手,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她左手上时,一个转身就要往街上跑。
围观人群被她突如其来的架势一时惊到,纷纷推挤往边上躲开。
“少宇,她的银戒指有问题!”林云秀将抓人的事情交给了林少宇。
林少宇顿时反应过来,正和同伴奋起直追时,中年妇人一声“哎呦”传来,众人一看,中年妇人已整个人趴在地上,嘴里咒骂着绊了她的人。
原来人群里有人伸出一脚,她没防备,摔了个大马趴。
林云秀目光扫过中年女人附近,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不意间瞧见围观人群外围有一个和她一样戴着斗笠的人,由于隔得远,又被许多人挡着,只瞧到了个斗笠的样子,下面的面容实在看不见。
这厢两名捕快已将中年妇人架起,林少宇抓起她左手强硬脱下林云秀说的可疑银戒指。果然,银戒指内部中空,林少宇从里面取出了丢失的那一枚翡翠耳饰。
林云秀的猜想果然没错,这妇人试戴完后,趁蓝衣姑娘包首饰时,就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只翡翠耳饰塞入银戒指里,只是没处理好耳钩尖的位置,戴上银戒指时,耳钩在无名指皮肤上划出了一道浅痕。但蓝衣姑娘包首饰很快,中年妇人来不及重新弄好,只得硬着头皮套上,开始了她的讹诈。
中年妇人自知已逃不过,猛地一跪,哀声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
“报官的喊饶命,你大概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吧?”林少宇乐了,回头道:“云秀姐,我们这就抓人回去了。还有,陈姑娘,麻烦随我们走一趟,结个案。”
陈倩拍了拍蓝衣姑娘的背,嘱咐她继续看店,她走过林云秀身旁,不无感激道:“林姑娘,今日之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今晚你在家等我,我会来找你。除了酬金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林云秀见她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脸色郑重,不由得点头应了声“好”。
见事情告一段落,围观人群纷纷散开,隐约可听见对林云秀的褒奖,对中年妇人的批判。
林云秀转身走向胡知柔所在时,忽然心中有异样,侧了侧头,远远看见街的那一头走着她注意到的一个头戴斗笠的人。
虽然只给了她一个背影,但她不需费劲辨认,相处了两个月,这样的身影已明显熟悉不过,是杨乔。
林云秀没有喊他,他既没打算和她碰个头,不如就当没有看见吧。不知道在他眼中,今日的表现算不算可以让他放心了?
林云秀继续牵着小毛驴,带着胡知柔回到了林家,将她介绍给了黄大娘。
到了夜里,因没有多余房间,胡知柔便理所应当地与林云秀睡同一张床榻上。林云秀让胡知柔在房间自行活动,而她坐在小铺里等待着白日说好的约定。
今日十五,天上月儿圆圆,撒下一地清辉。
屋外传来的马蹄并车轮声,林云秀心中一动,走出一看,马车刚刚好停在了门口,陈倩一手拿着盒子一样的东西,一手撩起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接过车夫递来的灯笼,只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林云秀。
林云秀向她招手邀她进屋,可她都摇头仍在原地。偶尔一双眼睛扫过屋顶,又落在了林云秀身上。
林云秀只得向她走去,“陈姑娘,为什么不进去呢?”
陈倩又抬眼看了下屋顶,只道:“不太方便。”
林云秀不用回头,也知道陈倩看去的方向有什么——那杨乔又躺在屋顶看夜空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佩服杨乔,三天两头的在屋顶看星空,一看就是一个时辰,他就真的不怕蚊虫咬吗?
林云秀望着陈倩略显疲惫的脸,问道:“翡翠耳饰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吗?”
陈倩微笑道:“这要托你的福。那位夫人其实是个普通妇人,用那样的手段既可以诋毁店铺名声,又可以拿多的赔偿。”
这番话说得很简单,林云秀似是听出了其中的暗涌,道:“是有人在竞争?”
陈倩苦笑道:“是啊,没想到吧?”
林云秀对她颇为同情,“你……你是在打理家业吗?”
陈倩望着手中的灯笼,“对,我爹没了,他留下这偌大的家业我得撑着,不然要被族里的人瓜分了……我从来没去学怎么打理,如今自己一个人接手,才知有多不易。想想我还给我爹闹出不少麻烦事,真是一点也不懂事。”
林云秀瞧见她手背上仍未消褪的红痕,拍手道:“你已经很厉害啦,要是我,可能直接就垮掉了。你不知道,我每天算钱钱算得我心烦意乱的,数过了还担心是不是数错了。你慢慢来,慢慢做,而且,以后也未必是一个人呀。”
陈倩笑出了声,“你的安慰,我收到了。”说着,从腰间取下一荷包,道:“这是说好的酬金。”
林云秀绽出大大的笑脸,接过荷包,顿觉份量重,她掂了掂,目光带着犹疑,“这钱是不是多了?你不是说那翡翠耳饰很便宜的吗?”
“有一部分是我想托你另外一件事的酬金。”
林云秀皱眉道:“虽然我和你关系还可以吧,虽然我是很想赚钱,但你不能这样不说清楚就硬塞钱给我呀。”
陈倩翻了个白眼,拉着林云秀走得更远了些。
林云秀眼见离车夫越来越远,盯着那只拉着她的手,“我怎么感觉你要把我拉去卖了呢?”
陈倩松开后,将一直拿着手上的木匣子递到她面前,说道:“这里面是一块玉佩,和那串金手镯一样,你和……杨乔看看该怎么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林云秀吃了一惊,“这玉佩也是赃物?”
陈倩点点头,“我爹死前对我说了许多,我当时没听懂。后来我整理爹的遗物,发现了一本册子,记了一些东西。那金手镯是第二件,第一件便是这块玉佩。这东西总归是不义之财,所以,我代我爹交还。”
林云秀不肯接,疑惑道:“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官府呢?”
陈倩笑得有些难看,“那册子里提及交易十分隐秘,喝了什么东西后就人事不知,直到到了地方才醒来,回来亦是如此。和他一样的有二十来个,而且大家各自困在各自的轿子里,谁也看不到谁。拍卖品一样一样地在他们轿窗摆过,台上敲响木块,台下举牌抢拍。于是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为这一个金手镯自尽。这交易行事如此谨慎,丝毫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机会,那背后的势力必是极大。金手镯的泄露,就像一根扎进肉里小小的刺,他们不拔不会安心的。”
“我爹是怕波及我才当了一个死人,我若将这个交给官府,势必也会难逃一死。”陈倩将木匣子塞到林云秀怀里,“你若不想接,可以交给杨乔,我想,交给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让这玉佩回到它该呆的地方。”
林云秀有些迟疑,“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给杨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