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中,听得林云秀对徐华刚道:“我是坐陈家马车来的,我能不能等你干完和你回村?有二十里呢……”
徐华刚皱眉,转身看向杨乔,“杨兄,你也坐马车来的?”
林云秀一听,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她正要说什么话时,杨乔眉一扬,淡声道:“骑马来的。”
徐华刚道:“那正好,劳烦杨兄带阿秀回村。”
林云秀赶在杨乔说话前连忙摇头:“不,我怕骑马。”
徐华刚愣住,“你先前不还让我教你骑马吗?”
林云秀别过头,“你带着,我放心呀,他……我怕他把我颠下马,非死即伤。”
杨乔冷冷笑道:“不会的。”
徐华刚道:“你看,人家不会的——”
没等徐华刚把话说完,杨乔继续道:“因为我不会让你坐的。”
徐华刚顿时将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显然没想到杨乔对林云秀如此不给面子。
林云秀僵立了一会儿,双眼巴巴地望着徐华刚,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徐华刚觉得额角在突突猛跳,终道:“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处理完后,你再和我一起回村。”
“嗯!”林云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早在林云秀提出等徐华刚办完事一起回村时,陈倩是想说可安排自己的马车再送林云秀回去的,但徐华刚问起了杨乔,陈倩便将提议堵了回去,她很想知道杨乔是什么态度。围观完全程的陈倩心中还是放下大石,见杨乔预备要离开,便叫住了他:“杨乔,明日便是我的生辰宴,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吧!省得到时还要花时间再来一趟。”
“不必了。”杨乔口气中有些不耐,脚步也不停。
陈倩跑到他面前拦往他的去势,抬头盯着他的脸,“从前你可不会这么烦躁,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
路被挡住,杨乔不得不停下。他看着张开双手、紧盯不放的陈倩,似乎意识到自己对她这份坚持的预估错得很厉害,可是他也不知道除了拒绝该怎样让她放弃。他只能耐心又认真地告诉她:“真的不必了。”
陈倩有些难过,缓缓地放下双手,“那……这么热的天,你和林姑娘这么大老远过来,我都没怎么好好招待你们。起码我请你们喝口茶,歇歇再走吧。”
杨乔想了会儿,道:“好吧。”
陈倩朝林云秀招了招手,“林姑娘,既然你要等徐捕头,不如和我一起去偏厅等他们吧。”
林云秀只是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去偏厅。她望着陈倩和杨乔一前一后的背影,陈倩有钱也有不差的相貌,条件可以说是非常不错,杨乔那位未婚妻是要有多好才会让他放着这样的女孩不处一处呢。
偏厅内,陈倩刚嘱咐丫鬟上茶,徐华刚带着衙役押着一名妇人走了过来。小鱼紧随其后,见到陈倩便飞奔至她的身边,神色委屈地抱住她的胳膊,好像刚刚受了不少惊吓。
陈倩一看小鱼已得了自由,心知小偷已确认,此案已破。待她看清那名妇人后,有点愣住,“刘妈?捕头大人,这是?”
这名妇人,林云秀也认识,她正是王锦那位在陈宅上当花匠的母亲。此刻,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经徐华刚陈述,原来陈倩在书房里端详金手镯时,窗未关,那金光闪闪的光芒吸引了刚走入院里准备修剪枝条的刘妈。后来有丫头来报衣裳已至,陈倩和小鱼离开,刘妈便动了心思,借着去书房修剪盆栽的当儿,将那装了金手镯的盒子偷拿了出来埋在泥里,等合适的机会再挖出来取回家。
不仅如此,刘妈也招认了自己从前也用一样的方式偷了陈倩不少首饰,只是陈倩一直不在意,这便给了她变本加厉的勇气。
林云秀十分好奇这是怎么审出来的,看林少宇站得不远,便悄悄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少宇,怎么审出是刘妈的?”
林少宇眉目中带着得意之色,压低了声音道:“还是杨大哥提示的,手镯上有泥,陈家是大富人家,丫环小厮一般手上不会有泥,大概率是跟打理园林有关的活。你还记得那天王锦说她有东西丢的时候,陈倩来了,她又说没有丢东西的事?”
林云秀茅塞顿开,“原来那什么蝴蝶花簪也是偷来的,所以做贼心虚?”
“是的。杨大哥两者结合推断出来的,所以我们才这么快就审问出来了。”林少宇笑着看她,似意有所指,“像我的话,就不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你说呢?”
林云秀抿着唇,不免瞧了杨乔一眼,目光十分复杂,神情不是很服气。虽然不想承认杨乔是真的细心如发,但换她来,确实也未必会联想到一起,只会猜测手镯上的泥是在埋的时候不小心开了盖沾上的。
陈倩脸色难看,望着刘妈直皱眉头,“刘妈,家中待你不薄,月钱丰厚,为什么要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刘妈跪着爬向陈倩,抓住她的裙角,泣声道:“我知错了,小姐,求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有官差大人?”门外有声音传来。
陈倩听出是父亲的声音,从刘妈手中挣脱衣角,连忙迎上去,“爹!咱们家出小偷了。”
“小偷?”陈员外看到了地上跪着擦眼泪的刘妈,不可置信地问道,“她是小偷?”
得到陈倩的肯定后,陈员外看了一眼刘妈,又看了一眼徐华刚,最后问陈倩:“偷了什么?”
陈倩这下被问得很是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
徐华刚见状,站出来道:“偷的这个,之前还偷了不少陈姑娘的首饰。”说着,将收好的金手镯盒子取出来给陈员外看。
陈员外一见金手镯,脸色大变,“这手镯怎么……”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瞪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爹……”陈倩揪着自己的衣带,眉宇间楚楚可怜。
陈员外瞪了一会儿,又面带笑容对徐华刚作了一个揖道:“捕头大人,是小女报的案,对吗?我替小女感谢各位大人的不辞辛劳。既然金手镯已找回来,能否将此还给我?”
徐华刚收回盒子,摇头道:“令媛已报案,按章程,接下来就是堂审。这金手镯是赃物,需呈堂证供,等案子一结,金手镯立即归还。”
陈员外有些急了,“那我们撤案。”
“这……”徐华刚有些为难,“陈员外可知撤案可不是儿戏?”
“知道知道。”陈员外又作揖,“十分惭愧,害各位衙差大人浪费时间。我愿按例缴纳款项弥补。”
徐华刚皱眉,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刘妈,问陈员外:“那这位妇人我会带去衙门,陈员外若撤案,想必你也没有要求了?”
“老爷,饶了我吧!”刘妈痛哭不止,她知道陈员外心肠极好,当初她的丈夫救了他一命,他感念至今,她才有机会在宅中拿着人人称羡的月钱做着轻松的工作。
果如她所想,陈员外摇摇头,“此人我也不计较了,那些被偷的首饰就当是给她了,只是此后她不必再来了。”
刘妈闻言,跪哭谢陈员外留情。
林云秀很是唏嘘,发生这种事,她这个饭碗怎么可能还能保得住。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偷盗主人家财宝的事也会以各种方式传开来,名声自是臭了。想再找份工也怕是不容易,试问有谁会雇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做工呢?
林云秀见此事已差不多作结,正想转头同徐华刚说一起走,忽见站在人群角落的小鱼微微朝一个方向使眼色,她觉得奇怪,往她视线另一头看去,竟是在人群边缘的杨乔,甚至杨乔也望着小鱼。她眨了下眼想看个究竟时,小鱼却已发现了她的注视,向她微微一笑。
林云秀不知怎地,感觉到这事有些猫腻,原本小鱼就已经挺可疑的,现在就更加可疑了。最重要的是,小鱼跟杨乔是认识的?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狐疑中,林云秀听到徐华刚对陈员外说道:“既然陈员外已经决定撤案,就随我们一同去衙门一趟走撤案流程,这金手镯先还给你。”
陈员外接过盒子,立刻笑道:“这就和你们走。”
忽然,杨乔出声:“这手镯,好像在哪见过。”
陈员外一惊,看向杨乔,脸上挤出笑容道:“是吗?”
林云秀拧着眉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杨乔此时出声,必有玄机。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玄机。
徐华刚似有所感,打开盒子又看了一眼,“好像我也在哪看到过。”
一捕快猛拍脑袋,“老大,那不是府衙曾下发要各个县密切关注的失物告示,上面画的和这只差不多,而且有黑宝石。”
徐华刚猛地睁大了眼睛,又端详了一遍,“确实很像。”他抬头注视着陈员外,发现他神色有些慌张。
“这支手镯需带回衙门查证,”徐华刚收起盒子,对陈员外做了请的动作,“另外,请陈员外随我们去一趟。”
“这手镯是我在京城花了一千两买来的,你们一定认错了。”陈员外笑道,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些许颤抖,
“有什么话,到衙门再说吧,大人自有定夺。如果认错,也自会归还。”
陈倩听得云里雾里,急忙上前拦着,“爹,为什么要去衙门?什么失物告示?”
“你给我在家好好呆着!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陈倩从未被父亲如此严厉训斥过,一时呆怔。看着陈员外随一班官差离开,陈倩喃喃道:“这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