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离麒麟之战越近,乔生那颗心越忐忑不安。她明白这场战役的危险,但看尉濯言好似笃定大局,并没有展现出一丝的害怕来,或许这是他身为将士统帅的人应该有的自信。
麒麟之战三天前,尉濯言与乔生前往驻扎军营,乔生换上男装为了掩人耳目,嘴唇上贴着胡子,就连喉结都让尉濯言给画出来了,除了看起来赢弱些其余跟普通男儿无二。
乔生笑他,“你应该去做化妆师。”
“你真是小看我,我应该是你们那说的三百六十行的行状元。”他倒是得意,一点都不谦虚。
当晚,乔生在帐篷后的休息间里收拾床铺,听到外面几道脚步声,手上动作稍微停顿下来,就听尉濯言高声迎接,“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
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尉靖行。
那个想夺取尉濯言性命的太子,也是把他推入敌国当质子的罪魁祸首。
两兄弟应该是不共戴天才对,看眼前的惺惺作态倒是虚伪。
特别是尉靖行说道:“老四,咱们两兄弟哪跟哪,不要搞那些虚假的名堂,我这次带兵迎战,没有你的帮助我可心头难安啊,你要是跟我客气,我第一个不答应。”
话里话外,都有将责任推给尉濯言的意思。
不愧为背锅侠。
乔生坐在床边的台阶上听他们谈话,心里默默将尉靖行的虚伪骂了个遍。
他们没有说太久,尉靖行放下一堆礼盒就走了,乔生掀开布帘往外看,见没了人才出去,尉濯言站在沙台前布局。
乔生刚想开口,帐篷门帘又被掀开,穿黄色秀龙服饰的英俊男人边说边进,“老四,我有句话忘了说,你……”似乎是没意料到帐篷中还有外人,尤其是刚刚乔生在整理床铺,头上的发钗掉下来,她不会绑古人的头发,所以打算他们人走了再出去让尉濯言帮她绑头发,结果正好披着半腰的长发让外人看见。
来人是尉靖行,乔生听到声响猛地把腿往后面的休息间跑,尉濯言走近些挡在门帘前,“大哥,还有事吗?”
尉靖行嘴边的话倒是忘了,脸上泛起喜色,“老四,你这带女人来军营有些坏规矩啊,不过你能放弃乔大国师,我跟父王都会欣慰。”
他特意将乔大国师加了重音,乔生知道他在说谁,乔笙很早就“叛变”到云林国做起了他们的大国师,后来更是想做云林国的王后,尉濯言当初被贬就是因为乔笙从他手里骗取了天启的圣药,尉濯言对乔笙的感情有多深,外人看来就有多挚爱,他为了乔笙甘愿被贬,也是情种一枚。
如今帐篷中有了其他女人,还是在与云林国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当下会愣住会诧异也是自然。
乔生在里间听他们说话,说来说去都是圆滑之语,听了人云里雾里,等尉靖行一走,尉濯言掀开布帘走进来,乔生坐在凳子上抬头看他,双手搅合在一块,小心翼翼道歉,“我不是有意要出去,只是这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我来这里开始越长越长,我这辈子都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我不太习惯也收拾不好。”
尉濯言嘴角噙着笑,神情倒是愉悦,“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扎头发?”
乔生更不好意思,“我承认,你比我还心灵手巧。”
“你还知道拿我跟你比?”
尉濯言逗她,乔生自知理亏,“好吧,我一点都不心灵手巧,我手太笨了。”她翻来覆去的看,尉濯言已经走到她跟前,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尉濯言弯腰,两指拾起她一缕长发,几圈缠绕在指间,勾扯到她,乔生轻声叫唤,“喂!”
“喂什么?”下巴被他抬起,乔生瞪着圆溜溜一双眼,眼睫毛都变长了,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尉濯言看得仔细,发现她的肤色都开始变得细腻白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环境没有被污染,这里的水土竟然将你养的如此水灵。”
“哈?”乔生还没理解他意思,不过乔生也觉得自己皮肤变好了,身体也变得健康,不在没来由的流鼻血、头晕,甚至还能走上几里路一点都不累,“说来是很奇怪,到了你的世界我好像一天比一天健康。”
尉濯言的脑袋再往下压,直到呼吸都扫在她脸颊边,乔生才意识到不对劲,瞬即慌了,说话都打结,“我,你,你还是帮我绑头发吧,或者你教我也可以。”
她偏头,尉濯言再抬回来,逼迫着她双眼对视,乔生眼睫忽闪,唇上一重,呼吸都慢一拍。
尉濯言再次吻了她。
不是蜻蜓点水的抚摸,而是辗转加深,唇齿相依。
“尉濯言?”她推不开他。
他的柔情融化了她,再离开时却还是抱着她,乔生靠在他肩上,长发与他的缠绕在一处。
“尉濯言,你相不相信轮回?”
“相信。”
如果有轮回,我就是乔笙,乔笙就是乔生,你会爱哪个我?
乔生坐在床前,军营所有家具都从简,没有配置梳妆镜,但铜镜还是有的,也就模糊了一点。
乔生拿着铜镜看自己新扎起的发型,尉濯言真的是什么都会,巧手得很,几下就能把她的长发收拾的妥帖。
还是男装打扮。
乔生回头问他,“你说奇不奇怪?真的很神奇,我们上次来时也是,你的长发明明都剪了却还是生了出来,我的明明头发都快掉光了也长了出来,如果穿越是一场游戏,那幕后主导者绝对是玩家大佬。”
尉濯言也想了想,“你也说他是玩家大佬,或许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握在他手上。”
“不知道下一次回去又是什么时候?”
“……麒麟之战的战场上也说不定。”
乔生看着他出去,眼睛里装着不确定。
她不知道这场战役会怎么结束,也不清楚那个乔笙到底会不会来,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麒麟之战前一晚,乔生被轰鸣的马蹄声叫醒。
尉濯言整装待发,他让最信赖的手下绕道行走,采取包围政策,仅留下一万跟着尉靖行的精兵选择从城门前直接迎敌。
乔生知道他的意思,他想终止那场天坑之损,一万精兵是跟尉靖行从京城而来,而听从于他的将士会绕开深坑。
“那你呢?”
尉濯言安排好他的部下,那他怎么办?
乔生担心他,尉濯言却自信笃定,“你放心,云林国运殆尽,我会亲自手刃云林太子。”
他那样嚣张气焰,就算乔生担心也无他法。
乔生跟着尉濯言去边境城楼守望,云林的军队黑压压袭来,城楼前一万将士分布其下,看上去威武不可催,城楼锣鼓敲战歌起,气势一下子被抬起来。
乔生没见过这样的热烈张狂,向尉濯言撇去时他的神情也是狂妄又自信的模样,既然他有更好的计谋就一定能摆脱麒麟之战的痛。
很奇怪,自从来了这,他再也没提过要杀乔生的事。
当初要带乔生回来也是为了祭奠十万将士的魂,如果真的乔笙在这,尉濯言还会下得去手吗?
那个答案或许就在他心里来回飘荡。
乔生不敢去问也不敢多想,直到感受着另一道热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乔生回头张望,是尉靖行。
她想应该不会认出她的样貌来吧,毕竟乔生脸上有疤还比平时画黑了,应该不会错认为乔笙吧。
感觉到尉靖行的目光离开了,她才偷偷叹口气。
没想到尉靖行就是未来的迟丰玉,怪不得尉濯言会痛恨他,会如此心急的想进入娱乐圈,他不是想做人上人,而是不想看到过去的仇家过得比他好,比他潇洒。
尉濯言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想什么?”
乔生就站在尉濯言身旁,他不动声色的碰了碰她的手,在桌子的遮挡下,他拉着她的手几乎没人能看见,乔生是他的小兵,跟在他身旁,想拽开都不行。
乔生小声解释,“会看见的。”
“不怕。”他低头又捏了捏她手背,那样温柔的小细节彻底击中她的心。
此时的尉濯言掌握大局,是能让云林生死存亡一线的造物者,看他发号施令,云林的将士前赴后继,往下看去更是密密麻麻,只有尉濯言和他的部下们岿然不动,好似看尽世间迷局。
乔生眼里流露着崇拜,尉濯言的手拽着她,热源不断。
他说:“让你看看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
乔生还没反应过来,巨大的轰鸣声如声波阵仗传来,尉濯言捂起她的耳朵,身形挺拔不为所动,就连眼角都渗着笑意。
“天坑是巨大压力所致,天机老人救了我,让我去到你的世界,了解到天文地形的可贵。所谓天坑都是自己造的。”
乔生盯着城楼下那不断下陷的天坑,好似悬崖峭壁割断云林与天启的国界,云林的将士深陷巨坑之中,这一战还没开打就成了败局。
尉濯言又再解释道:“当初我受云林将军鼓动,恰好乔笙又在那,我便失去了理智,带领将士进攻,杀红了眼。如今再来一次,我岂会重蹈覆辙。”
所以他安排大量的将士从敌军后方围攻,让他们腹背受敌,前阵的将士因为天启的嚣张与狂妄急红了眼,不成一体自然没有攻打的意识,云林将军也为之丧命。
这就是尉濯言重新开启的麒麟之战。
胜利的鼓声再次传来,尉濯言收到属下的烟火信号,那是压制住敌军后方势力的消息。
尉靖行也走到城楼前,满目硝烟却不费吹灰之力,便是赞扬着也是语气像毒蛇吐信般偷着冷意与邪恶,“老四,不愧是天降之才,这就轻而易举的打赢了,而后回京一定向父王讨要个功勋说法,金银财宝美女妻妾不在话下。”
尉濯言哪里会在乎那些。
他冷冷笑道:“太子过奖了,如今这一战还是太子引领的好,我等不过是无功无过的小辈,不值一提。”
“老四,谦虚过头了。”
尉濯言就算是谦虚但也是嚣张得意的模样,怪不得尉靖行看得牙痒痒,他先下城楼,乔生才舒口气,尉濯言说:“你怕什么?有我在,他能奈你何?”
“不是奈我何,而是……”
话还没说完,城楼下吹来一声号角,战马从对方几千米的城楼外跑来,就站在那天坑处朝着天启边境的城楼射来一利箭。
咻一声钉在城楼台柱上。
那箭上裹着红布,说是红布却也不是,很明显是白色的布匹被染红了。
乔生心声疑虑,眼瞅着尉濯言要转身向那走去,她急忙扯着他的衣角,低声劝阻,“尉濯言,怕是有计?”
古装剧里很多都这样写的。
那箭上肯定有毒箭,或者送来的信物一定是淬了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致人于死地。
尉濯言回头,眼神里写着不可置信,他松开乔生的手,一字一句道:“那是,我送给乔笙的手帕。”
只一句,乔生顿时脸色惨白。
乔生的梦里,乔笙来过。
她说:“在生死关头,一定要杀了我,不论他是否在意,只有杀了我,尉濯言才能活,他的大业才能成。乔生,一定要杀了我!”
乔笙来了。
乔生还没有对尉濯言说完的话是,乔笙会不会出现在这?
果然天机不可泄露。
在躲不开的麒麟之战,乔笙只凭着一方手帕彻底掀开了迷雾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