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如昼,乔生看清他的眼,怀揣着透不过气的心跳。
尉濯言如天神般降临,当他双手搂住她的身体,将她护在身下时,令人害怕的倒塌声消失不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这世界都变了模样,时空倒退,时间跟着返回,过去重现。
乔生还抱着尉濯言的脖子,他也是不明所以的表情,此时还抱着她的身体。
两人一时沉浸在迷茫中,乔生向远方望去,那帽衫男又来了,“是他!”乔生喊出声来,指着帽衫男站的位置大喊,“他在那,就是他引我去的。”
尉濯言周身运气,抱着乔生飞升那处,没有人,帽衫男好似凭空消失。
“怎么又不见了。”
乔生挣扎着跳下来,尉濯言放开她,沉声问道:“他是谁?你认得?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很奇怪。”
乔生说了关于帽衫男的事情,尉濯言神色严肃,“你应该早点跟我提起。”
“对不起。”乔生怯怯的回他,目光却在四周打探。
她说:“我好像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何地?”
“我的高中。”
令人不愉快的高中岁月,好像离得很远,其实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乔生哑然失笑,怎么就来到这呢?
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好啊,为什么回到她的高中呢?这个地方,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们回到了过去,如同我一样穿越时空。”
他指着篮球场挂上的横幅。
——热烈庆贺2014年市篮球校友赛在我校举办
是回到过去吗?
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又有什么用?
那年,乔生父亲入狱,母亲过得闷闷不乐,那时她身上的标签还没有多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背负的东西太重,如泰山压顶。
好在有那么一丝温暖在的。
比如篮球场上不经意的一瞥,她那颗看似坚硬的心也曾为他柔软过。
乔生对着篮球场傻笑,尉濯言看出些名堂来。
他的手抓住她的下颌,抬高,并没有捏住,“你在想什么?”一脸的向往,让他不悦。
“你知道吗,我也喜欢过一个人。”
乔生把尉濯言当作了倾诉对象,坐在石凳上,说起故事来。
“其实也不是喜欢吧,就是觉得他是个好人,是个会让人感动的好人。”
乔生的高中过得不快乐,同学都远离她鼓励她,有好事者特地将她的桌椅在放学后掀翻,第二日一早她都得感受满教室的鄙夷与嫌弃。
她那样的姑娘就天生不配拥有幸福吗?
好像上天还留有一丝仁慈,将他推到面前来,她挡住他的路,他却蹲下来帮她收拾散落的书本,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捡完。
“他长得不帅,喜欢打篮球,他是体育特长生,不常在教室上课,功课也不是很好,他永远坐最后一排,也喜欢在课堂趴着睡觉。”
“听上去不是个好学生。”
尉濯言嗤之以鼻。
乔生低头,“学习成绩真的能定性一个人的品性吗?”她摇头苦笑,“他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在我心里他是个好人。”
“有多好?他有次次都帮你?说不准就因为帮你一次,他也被所有人孤立。”
乔生肩头微抖,是这样吗?
因为帮她一次所以被讨厌了?
“先不要管你的破事,我们得先想想应该怎么回去!”
尉濯言冷静下来,“你说帽衫男是不是有什么计谋,听你说的,他好像是故意引我们来,难道要完成什么任务才能回去?”
乔生说:“明天就是市篮球校友赛的日子。”
她小声的嘟囔,“他会来。”
“乔生,他往哪边消失的?”
尉濯言见她魂不附体的模样,一时气恼,抓住她的肩膀问,“你听到没有,乔生,你……”
他停住,眉目紧锁,乔生好像失去生命力一样瘫软在他怀里,“乔生,你醒醒!”
尉濯言去她鼻尖试探呼吸,还好,有,但是很微弱。
周围黑漆漆,只有路灯照着,他寻着光抱着她一路向前。
而怀里的乔生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只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美梦,轻飘飘的好像在仙境般。
再醒来,乔生微微发愣。
想支起身子又累的不行,“这是哪?”
尉濯言瞧她一眼,乔生已经反应过来,这里她很熟悉,篮球场附近的仪器室,因为门坏了,只在外面挂个扣着的锁当作防备,其实一推就开,当初乔生就是这样误打误撞的进来。
躲进这里,乔生就没了烦恼,她放空身体,可以做个完完整整的人。
“一路走来的,你应该知道这吧。”
“嗯。”
尉濯言坐在软垫上,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那是什么?”
“我也很奇怪,难道天机老人早已预料到有此一难?”
“什么意思?”乔生凑近些,尉濯言一一解释,“天机老人就是我师父,他曾为我置备锦囊,今日我打开才发现里面颇有玄机。”
锦囊里有一封信,上面写着“与时同生,圆梦方能回归正道”。
“他的意思莫不是让我们实现谁的愿望,然后才能回到现在的时空?”
尉濯言比她聪明太多,一语道破天机。
乔生脑袋搁在膝盖上,尉濯言又说:“我的心愿在这完成不了,那定是要完成你的,乔生,你有何心愿未完成?”
“在高中吗?”
太多了,她想好好读书,好好交友,好好毕业,做个正常人。
还有。
“选最重要的。”
乔生张张嘴,“我想跟他说谢谢。”
尉濯言将信收好在锦囊里,贴身放好。
“这是你最重要的心愿?”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无谓的人有什么重要,比得过家庭比得过父母比得过学业?
“我知道你会笑话我,但你忍一忍吧,我只要完成这一件,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样我们也能顺利回去。”
乔生小声求他,尉濯言冷哼着,“这样最好,别耽误我拍戏,我的大业可不能浪费在这。”
他说的是事实,乔生听得心头一颤。
尉濯言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她不一样,她连手上微弱的幸福都抓不住,她是个废人。
“歇息吧。”
仪器室没灯,他俩睡在软垫上,背靠背,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乔生盯着窗外一点模糊的月亮光出神,尉濯言也没睡着,想东想西很难入睡。
乔生紧闭着眼,暗示自己不要想过往,她已经长大,已经逃离出那个鬼地方,她会开展全新的人生。
全新的人生吗?
也许短暂到只有三个月六个月的,人生吗?
那也是新的。
乔生安慰自己,渐渐沉入梦中。
朝阳射进来,乔生揉揉眼,身前的尉濯言给她挡了一半的光,她半暖和的又感到舒心。
外面很热闹,是青春的气息,是乔生没有体验过的滋味,放肆的笑,放肆的闹。
“换上衣服。”
尉濯言吩咐她,乔生这才仔细看他的穿着,是一中的校服,没有帅气的制服,只是蓝白款长裤外套,但他站起身来好像也比一般人要高挑挺拔,加上倒塌下来的刘海,柔顺的挂在额前,瞬间如高中生一样稚嫩。
“哦哦,好好。”
乔生被自己的花痴吓到,尉濯言转过身去,她赶紧套上他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校服,她不问他也不说,反正尉濯言总有办法在不属于他的世界活下去,还活得很好。
穿上校服的两人出现在校道上,也没人认出来,或者觉得他们有哪里不一样的,顶多有很多女生侧目,对着尉濯言的脸一阵花痴,这样也很正常,尉濯言的帅气有目共睹,就连时常在他身边的乔生也会按捺不住一颗雀跃的心。
“他在哪?”
乔生指给他看,“球场上最耀眼的那个。”
赢球最多,为他的呼喊声最大,是球队的队长,三分球投得最帅的那个。
“长得的确不怎么样。”
没想,尉濯言冒出这样一句。
乔生努努嘴,“你的审美一向很高。”
“不过与你倒是般配。”
尉濯言典型的一巴掌后一颗糖,就是这话也不知是在损她还是在夸她,反正一样一半吧,她也习惯了。
市篮球赛来了不少学校的学生,虽说是校友赛但架势都很足。
乔生已经学会了挺直身子走路,但看到那群热闹身后躲着的人,那个瑟缩在宽大校服里,不想被人注目的女生,乔生嘴角涌起酸涩,陡然停下时尉濯言也看过去,那是乔生。
是乔生,又不是乔生,尉濯言不熟悉高中时代的乔生,可真见到也会感叹,人真的是会成为两个极端,一个走向黑暗,一个走向光明,如果不是乔生遇到尉濯言,她的人生会成为什么模样?
突然有些可怜她。
不管是哪一种活法,乔生都在一步步的走向毁灭之地。
“我想在他比赛后跟他说谢谢,如果可以你帮我约他吧。”
“只需要道谢吗?”
尉濯言第一次觉得她要的简单,心愿如果这样好完成,那叫什么圆梦。
他气的是她,可又更气自己,乔生自个儿都不急,他跟着急什么呢。
“一句谢谢足够了。”
如风中的烛火,虽然迟早会熄灭,但是只要它能被点燃,就实现了那一刻的价值啊。
乔生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她要的不多,一句谢谢就好了。
球场上欢呼声传来,乔生站在尉濯言身旁看他打球,目光透过那欢呼的人群看向蔚蓝的天,风吹在脸上的瞬间,乔生就在想,如果她真的以这番姿态重活,那她肯定能大大方方的去跟他道谢。
她太胆小了。
怂了一辈子,哪有这么容易就成功。
所以当篮球扑向她时,重力压过来那刻,一切希望都破碎掉,乔生眼角疼出泪,觉得所有委屈都不值,她压根不应该出生啊,怎么就让她一人在这世间受苦,而她的苦闷与委屈都不被人读懂,更不会有人去珍惜她。
“乔生!”
直到尉濯言拦腰抱着她奔向医务室,乔生才算活过来。
不是特别颠簸的怀抱,安心的一塌糊涂。
“乔生,你不准睡,我不准你闭眼!”
她不是想睡,只是太困了,眼皮子好重,尉濯言是不是忘记她陪他熬夜拍戏来着,这人可真霸道啊,自己不休息还不让她休息吗?
“乔生,你还没跟他道谢,你的心愿还没完成。”
“谢谢。”
乔生咧嘴对他笑,尉濯言的神情微变,他们又置身在白光中,如与月色同奔,温柔淡雅围困其中,连那点痛都没了。
尉濯言哪里明白,乔生不是真的非得对那人说谢谢,而是对过去的青春岁月说谢谢,她没有厌恶她的存在,她感谢她的存在,乔生喜欢的人也从来不是针对于那个帮了她的男生,而是那份温暖。
他可以是打篮球的男生,也可以是眼前这个抱着她让她别睡的人。
当她下坠时,世界都在对她伸出温柔的手,抚摸她,帮助她,给予温暖如春的风还有那样明媚的人,从此寻到光明。
假墙倒了,但没有任何人出事。
尉濯言送乔生回到酒店房间,转身时乔生拉住他的手,轻轻道谢。
“不用,这本该就是我们共同要完成的任务。”
他说的执着,乔生也不反驳。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乔生竟然有些期待那样的时间到来,如果再一次穿越时空,她一定要换个活法,丢去她一身的胆小与颓废,做一个真正的她。
没有存稿也能写得嗨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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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在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