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青木 第16章 第 16 章

“自那以后他一直就没联系我。”乔芮含拖着声音说。

乔芮含正饱受病痛折磨之苦，今天已经是高烧第二天了，退烧药也就管五个小时，药效过了之后又是四十度的高烧，反反复复。

“嗯。”裴青木在电话那头随口应声。

“你嗯个屁，敷衍死了。”乔芮含不满地抱怨。

裴青木含糊不清道：“化妆呢，你接着说。”

乔芮含：“又化妆。”

裴青木：“以前复读玩的挺好的一个哥们，明天结婚。”

乔芮含：“哦，我再跟你说个事儿呗。”

裴青木：“说。”

乔芮含：“那个少爷，就齐寻，他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就是情情爱爱的那种喜欢。”

裴青木拿着唇膏的手一顿：“瞎说呢。”

乔芮含拖着声音无能狂怒：“哎呦我没瞎说，他委托我的时候真的说了你是他喜欢的人，不然你想想他为啥这么多年一直找你啊，还一次性就给二十万的订金。”

裴青木久久没说话。

乔芮含叹了口气：“算了，毕竟你恐同嘛。”

裴青木反驳：“你才恐同呢。”

乔芮含有气无力地顺着他扯淡，如果不是身体原因现在已经开骂了：“行，我恐同。”

裴青木又跟她扯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放在梳妆台上的右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他举起右手，垂眸看过去，又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瘦削高挑的身体，眼神透露出阴鸷，不停抖动的右手令他整个人显得不寒而栗。

“才十九岁躯体化就这么严重，平时经常胸口痛么？”

“嗯，每天都疼。”

医生翻着病例单，陷入沉默。

“害怕男性？为什么？”

裴青木深吸一口气，那些恐怖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因为，从小到大，所有带给我伤害的人都是男性。”

医生微怔，随后那红艳的嘴唇咧开一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男性，他们能带给你什么伤害？”

……

胸口开始疼痛，裴青木右手颤抖着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翻出两片药吞了下去，手肘撑着桌面来回深呼吸，双眼才渐渐重新聚焦。

任见斯的派对到十二点准时结束，他家里那位老父亲管得太严，即使是喝酒作乐也不敢再造次。

齐寻回到家，齐敬驰正在客厅等他。

“爸。”齐寻解开外套扣子坐在他对面，“还没睡。”

齐敬驰开门见山：“老裴家那个最小的，听说找回来了？”

齐寻有些疲惫，闻言只是点头：“嗯。”

“你小时候就喜欢跟他玩，但裴述风应该是不打算认他，你现在怎么打算我也不会过问。”齐敬驰瞥了他一眼，语气变得严厉，“但姓杨那家的孩子，关系必须搞好了，明白么？”

齐寻点头：“明白。”

齐寻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换上舒服的短袖短裤坐在书桌前，对着落地窗发呆。

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刚有空回家就听见老头子跟他嘱咐这堆破事，齐寻有些烦躁地把额前的碎发向后拢了一把，趴在了桌子上。

和裴青木的合照就摆在眼前，那是一张很多年前的照片，齐寻还是个小豆丁，裴青木也没多大，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齐寻膝盖上趴着一只小白狗，裴青木搂着他的肩。

照片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泛黄，齐寻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桌面上，脸上的泪痕被他胡乱地用手臂擦去。

杨修然的婚礼阵仗还是不小的，裴青木身为伴郎，头天晚上九点多就跟着一块忙活。伴郎团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个是杨修然的高中同学孙凯，还有两个是他复读时期的同学，也就是裴青木和俞非晚，其余三个就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了。

“裴裴，你今天格外帅气。”孙凯见到裴青木本人后毫不吝啬地赞扬。杨修然复读的时候跟他说过班里有个帅小伙，他只从照片上见过，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他竟有种追星成功的感觉。

裴青木冲他痞痞地一笑：“我知道我很帅。”

“哎呦，裴青木，又开始骚了是吧。”俞非晚一把搂上裴青木的脖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跟哥们说实话，单位有没有小美女。”

“跟你有集贸关系啊。”杨修然笑着一把推开俞非晚，“边儿上待着去。”

杨修然把裴青木从后台拉到台前，离典礼开始还早着呢，但台下已经坐满了亲友。裴青木不明所以被他拉着走，台下乌央乌央的人，吵得很。

杨修然把裴青木拉到座位靠左第四排，右手扶着裴青木的肩，回头冲他饶有兴致地一挑眉：“给你介绍个人。”

座位上的女生明显已经蓄势待发，就差杨修然一声令下了。

“这是我在附中的同学，喻雯，你的粉丝。”杨修然介绍道。

喻雯立刻腾得一声站了起来，冲裴青木伸出手：“你好！”

裴青木有点懵，但还是伸出手和喻雯相握：“你好。”

粉丝，对于裴青木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了，没想到他还有粉丝。

“你一开始在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不是参加了一个开学考吗？”杨修然笑着给他解释，“虽然网上可以查到的关于你的镜头都被剪光了，但她还是记住你了，她非常喜欢你写的歌。”

裴青木微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直到杨修然偷偷捏了捏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来。

裴青木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谢谢你。”

“不谢谢我啊？可是我安排你俩见面的。”杨修然调侃完又转头看向喻雯，“你最喜欢他哪首歌来着？”

喻雯脱口而出：“《忘往》！我觉得这首词写的真的太好了！”

《忘往》这首歌是裴青木高三的晚自习无聊写的，当时他刚参加完艺考，文化课成绩他从不担心，闲暇之余写了这首歌，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听到，而且还记得。

“干嘛呢，傻了？”杨修然笑着拍了拍裴青木的肩，“跟人家拍张照片，没看人拍立得都拿出来了。”

裴青木望过去，喻雯身后的女孩举起拍立得冲裴青木吐了吐舌头。

照片拍完，还有半个小时典礼就要开始了，杨修然回到了后台，伴郎团在台前坐着聊天，聊的净是些蔫损坏，说白了就是拿人找乐。

身为一个26岁还有点小帅的单身男青年，裴青木是被所有人都拿来开涮的那一个，这左一言右一语的，已经有人开始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了，吓得他赶紧以去厕所的名义跑了。

“诶诶诶我陪你去，我也要尿尿。”俞非晚说着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追上裴青木搭上了他的肩。

裴青木开始庆幸俞非晚跟他一起来了，因为他看见了一坨他不想看见的人。

裴靖言、裴靖轩、夏一依、许萘、齐寻、苏时、苏漾、任见斯以及他们各自的老爹老娘，整整齐齐地坐在来宾席。

这要是他自己走到厕所还不得尴尬死？

他决定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装瞎了。

“裴青木——”一道清脆的女声拖着声音叫住了他，“还记得我吗帅哥？”

裴青木转头看过去，那女生坐在离苏漾不远的位置，裴青木一眼就认出了她。

过于古早的记忆涌上脑海，裴青木几乎忘了旁边还坐着那一坨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还有脸来呢？”

俞非晚自然也认出了那女孩，也跟着一起调侃：“你一会儿自觉点，自己跟狗坐一桌，听见没？”

孟宁爽朗地哈哈大笑：“说实在的我也心虚啊！”

逗这么一通裴青木心情好了不少，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以前的同学，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高中生活。虽然辛苦，但不至于艰难。

孟宁也是杨修然复读时期的同学，当时杨修然跟翟子默总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吵架，准确些是杨修然自己闹别扭，因为他不敢惹翟子默。于是只能天天跟同学诉苦水，裴青木和俞非晚实在太烦了，杨修然只能找身为前桌的孟宁，孟宁只给出一个字：分！

一天劝八百次分，于是便有了以上的对话。

“我靠，裴青木居然是杨少爷的伴郎啊，他俩怎么认识的？”苏漾好奇道。

“有你什么事？”夏一依说。

“诶，我多嘴，一依姐教训的是。”苏漾附和。

任见斯昨晚喝的不省人事，宿醉的感觉并不舒服：“我爸下了死命令让我跟杨少爷搞好关系，没想到裴青木居然和杨少爷关系这么好，牛逼啊。”

裴青木和俞非晚回到台前，典礼正式开始，婚礼流程是杨修然和翟子默的亲友团共同策划的，上来第一个环节就是拿两边的伴郎开涮。

第一个先考验的是杨修然伴郎团，考验项目竟是杨修然当年高考的数学压轴题——得分超过百分之八十才算过关。

孙凯是个有名的大嗓门，不用麦克风台下的人也能听见。一听见有这项目，他一拍大腿：“然哥！我数学垃圾啊！”

台下立刻笑得前仰后合，还鼓起了掌。

“别慌。”杨修然稳如老狗，“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也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