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华跳出马车,一跃而上,朝着曹万财扑去。
“笑死人了,这男人——啊——”曹万财的手刚落在阮晔肩上,他的衣领就被百华一把抓住,身体失衡朝后仰去,瞬间跌下马,被压制在地上。
曹万财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百华一拳,“你这小子!”
他正想抬拳去打百华,百华头一低,森林中爆发出一声惨叫。
“啊——我的手——”曹万财手还没举起来,肩膀上却被生生扯下一块肉。
右手脱臼,根本动弹不了。
而右手,正是他方才碰上阮晔的那只手。
“兄弟们,给我上!”曹万财怒喊一声,猛地翻身,与百华绞在一起。
“百华!”阮晔从马上滑下来,周围的人围了上来。
阮晔正想着如何逃脱时,所有人都停住了。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百华与那山贼翻滚着,竟落下山崖去了!
“寨主!”
“百华!”
“快!快下山寻寨主!”其余人招呼着,绕路从斜坡上朝下找去。
阮晔一下瘫坐在地上,脑子不断闪过方才百华从崖边坠下的画面。
她心跳都停了一瞬,紧接着,她很快站起来,靠近崖边看了一眼。
此处极高,阮晔光是站在旁边,双腿已有些微微打颤。
下面碎石成堆,有些枯树,可见水流。
若是被树接住,亦或是落到水里,或许都还有救。
对!她不能这么早就放弃!
阮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另一侧的斜坡上缓缓向下爬去。
阮晔到山脚下时,已是黄昏,昏黄的日光打在枯树上,显得凄凉,偶有乌鸦飞过,叫声在山谷里回荡。
许是生长在山谷里的缘故,分明入春了,这些枯树也还没冒出嫩芽,一片荒凉,若是想靠这些树缓冲掉落下来的重量,怕是没可能了。
阮晔咬了咬牙,“百华!”
“百华!”
此处极少有人涉足,荆棘丛生,但她顾不上自己的裙摆,只得往里迈,生怕漏了哪一处。
忽地,她脚下被树枝腾生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一下摔倒在地,手心上还未褪去的痂又被撕开。
好疼。
阮晔忍着眼泪重新站起,继续喊着。
可她沿着河岸整整找了一晚上,也没看见有百华的身影,她几乎要哭出来。
入了夜,此处便更看不清了,借着河水反射的月光,才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路。
阮晔只得先挨着避风的石头坐下,捡了些枯枝,拿火舌子生了火。
山里有些凉,阮晔环膝抱住自己,她穿的并不多,衣物都放在马车上,她什么也没带,急着下来寻他。
好冷。
百华,你到底在哪里。
“那里有光!”有粗犷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阮晔闻声望去。
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脚步声。
“是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害寨主死了,杀了她给寨主报仇!”
是那些山贼!
阮晔的困意一些被驱除,她着急踩灭了燃烧的枯枝,裙摆沾上几点火星,灼烧到她的小腿,但她已管不了那么多,她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她发现了!快追!”
那狗寨主摔下来都死了,那百华......
阮晔摇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阮晔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只能埋头跑,荆棘划过脚腕,痛得她喘不上气。
突然,一只手臂揽上她的腰。
阮晔瞳孔一缩,“啊——”
嘴角溢出的声音很快被大掌所掩盖。
抱住自己的是一具炙热的身体。
阮晔仰头望去,泪水随着声音一起落下,“百华!”
“人呢?”紧随后面的山贼停了下来,捕捉不到方向。
阮晔被百华笼罩在怀抱内,她的脊背紧紧靠在山体上,完全被夹在山体与百华的胸膛之间。
她一时太慌张,只顾着跑了,完全忘记,此处是山谷,没有光照,根本看不清四周,她的脚步声就是暴露她踪迹的最大原因。
阮晔埋在百华胸口,泣不成声,她咬住下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眼泪也止不住。
她以为,她以为他也死了。
“去前边看看!”声音与二人擦肩而过。
阮晔屏住呼吸,等到脚步声走远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百华,”阮晔忙捏着他的手臂,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口。
可她还没得到回应,身前的男人已经朝自己压了下来。
“百华?百华!”阮晔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只得和他一起跌倒在地。
她伸手抱住他时才发现,他身体热得不像话。
是发烧了。
阮晔探了探他的额头,他受了一身的伤,伤口还感染了,得赶紧处理才行。
阮晔扯下衣角的布,在河水里沾湿,覆在他额头上。
待在这里不是办法,他们得尽快从这山谷里出去才行,得去寻大夫。
但是她一人,根本扛不动他这么一个大男人。
阮晔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从悬崖上垂落的枯藤上。
有了!
阮晔编了一晚上,总算将编出个能勉强放下百华的平板。
她拉着他,朝着山谷外,一步一步走着。
好在那些山贼似乎放弃了寻她,她还算顺利。
马车自然已经被洗劫一空,就连马也被他们牵走了。
阮晔只得拉着他继续原本南下的路,好在途中遇见赶路的老人家,她便请求他送他们一程。
老人家热情十足,一看见百华的样子便吓了一大跳,催着牵引的驴都跑快了几分。
赶了一天的路,总算是见到了大夫。
“这小伙子,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居然还留着一口气,当真是不容易,”大夫一边给百华包扎,一边叹声道。
多亏了小伙子身体好,若换作寻常人,摔下那山崖,只怕早就死了。
“大夫,他还能恢复么?”阮晔问道。
“恢复怕是需要很久,看他造化吧,若是能挺过今夜,当无性命之忧,”
“多谢大夫了,”
“你时刻查看他情况,这退烧药你先喂给他喝,若是夜里又烧起来,那便给他擦擦身子,”大夫令药童端来退烧的草药。
“好,”
阮晔接过草药,舀起一勺吹凉,她欲送进百华的嘴里,奈何药液刚进他嘴里,又从嘴角滑下,沾湿了衣襟。
她端着瓷碗思索半晌,仰起头,将药液含在口腔内,渐渐伏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