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伯墨居仰天长叹,“何止是两人,客栈老板和伙计还有那个请你吃饭喝酒、上楼休息的风流男子也都全被雷给劈成黑炭了。”
“啊?怎会这样?”一个雷,竟然劈死了那么多人,令麦玧芝惊恐不已。
“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是你的一个雷劫,凭什么就得搭上这么多条性命?”伯墨居仰面冷笑。
“我的雷劫?我怎么会引来雷劫?”麦玧芝有点懵。
她一没有修炼仙术,二不是仙门弟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引来了雷劫?
麦玧芝觉得他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可他为什么要吓唬自己呢?
她想不明白,就如这世间好多事情予她而言都如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一样。
她不觉仰头,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伯墨居,她希望他是在开玩笑。
可是她却在他的嘴角上,看到了一抹嘲讽,“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果不其然!”
麦玧芝像是没有听到他后来说的话,只是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有雷劫?你是不是搞错了?也许是那客栈附近有什么仙人正要渡劫也说不定啊。”
“客栈内所有人都被雷给劈死了,唯独你还活着。”
他不紧不慢的语气,将她说的又是一愣。
只有她自己活下来了么?那或许就是她不遭雷稀罕吧。
“若还是不信,你自己低头看吧。”
听得伯墨居如此说,麦玧芝揣着疑惑低头看去,只见一片青砖下压着一片焦黑的东西。
她将那青砖挪开,只见一片片如花状的黑叶子被砸嵌到了泥土里。
“她一直护着她的儿子。”伯墨居语调低沉。
不对啊,之前她明明看见的是两棵草,现在怎么会被青砖压住,又变成黑色的了呢?
“那一仙一魔打的热火朝天的,本就支离破碎的客栈哪里又禁的住,不倒还能怎样?”伯墨居在一旁说。
听伯墨居如此说,麦玧芝才恍然,原是仙魔两人交战,波及客栈,使原本破碎不堪的客栈变得更加面目全非了。
她盯着那黑色的叶子,有些出神。
母亲保护孩子,那她的母亲呢?
伯墨居以为她初幻成人还什么都不懂,于是在她身边蹲下,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将焦黑的碎叶片一点点的揭开去。
令麦玧芝感到无比惊讶的是,那焦黑的叶片下竟然蜷缩着一棵一半黑黄一半嫩黄的芦苇幼苗。
“这……就是她的儿子?”
见他点头,麦玧芝心中一顿,“可这两个分明不是一类啊,怎么会是母子?”
“景熙是天胡菜成精,或许是她和芦苇精成了夫妻,生了个小芦苇也说不定呢!”
他这番解析,倒让麦玧芝释然了,“原来植物间还可以跨类别成夫妻呐!”
伯墨居给了她一个那是当然的表情,“你再看这边。”
她顺着伯墨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歪斜的大木梁下压着一个漆黑的身躯。
她躲过横斜的木梁,近前一看,就看见黑黢黢的一个人,却无法分辨出是谁。
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伯墨居说道:“他就是那个色 ~狼,——申文。”
“哦!活该!”麦玧芝左看右看,忽然想起景熙原型下漆黑破碎的叶子,不由皱眉,“他应该也被烧成灰烬才对。”
这么说着,麦玧芝越看这个黑尸体就越觉不顺眼。
“你有火折子吗?借我一用。”她转头问伯墨居。
他摇头,火折子?这个她也知道?
此时,零碎的客栈外一声悲惨的哭喊,将两人的目光引去。
麦玧芝透过破裂的墙缝,看见一个身披白衣的女子左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右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
这是谁?
“喏,这就是那客栈老板的遗孀。”
伯墨居那平淡的语气飘到麦玧芝的耳朵里,她像是听到了刺耳的谴责,似在说:看吧,你害的那母子三人孤苦无依的,多可怜呐!
她无声叹息,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着实可怜,可她也是无辜的呀。
只是目光转到那两个幼小的孩子身上时,麦玧芝就觉心中隐隐作痛。
“你那三个金锭子呢?”
伯墨居的一双尖锐的眸子在她的两个衣袖间来回转动,见她不觉垂下了手,三个金锭子顺着低垂的袖口滑落下来。
只是还未落地,就被一股力道给击飞了出去,三个金锭子落地的位置恰巧是那客栈老板遗孀的脚边。
麦玧芝看那女子立即停止了哭泣,抓起从天而降的三个金锭子,领着两个孩子拔腿就跑。
“金光刺眼,不要也罢,你若想要银子花,就自己劳作去赚,巴望着不劳而获,小心把自己玩死!”
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如此贬低自己,麦玧芝沉了眼眸,怒火中烧。
她猛然抬起双眸,狠狠瞪向伯墨居,却见他脸上满是对她的不屑。
“不知详情,就不要胡乱臆想,伯墨居你不要欺人太甚!”麦玧芝很生气,小脸都被气红了。
麦玧芝不再理她,只是四下寻找,在破墙烂瓦之间,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个火折子。
只是那火折子被压在了几块瓦片之间,她走过去,抽出瓦片,将火折子拿在手中。
只觉天摇地晃,紧接着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握住,身子飞到半空,她看到那残破的客栈瞬间倒下,变成了废墟一片,尘土飞扬间迷了她的双眼。
待睁开眼时,她不知怎么就倚在了一个温暖的墙壁上。
只是这墙壁怎么会一起一伏的?
她扭头一看,却看到一个裹满灰尘的脖颈,她大惊失色,慌忙后退,却被一个力道禁锢住。
这原来是一堵肉墙!
“别动,不然你就成筛子了。”
头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麦玧之不敢再乱动,只是仰起头,看着那熟悉的下巴,“我身后有什么?”
“刺槐。”
“刺槐?”麦玧芝想要回头看,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
又觉腰身一紧,她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温暖的臂弯里。
“你想变成筛子?”
你才想变成筛子!麦玧芝在心中辩驳,“只是,你将我搂的太紧了,我……”
“闭嘴!”
被伯墨居无缘无故的训斥了一句,麦玧芝委屈的噘着嘴,“你我不过是几面之缘,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麦玧芝虽然忍得了饥饿,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别人的训斥。
心底怒气升腾,她用力推开身前的胸膛,身子径直落下,却觉后背一痛。
她伸手摸去,只觉后背湿黏黏的一片。
她收回手,放在眼前一看,是鲜红的血。
她受伤了?是谁伤的她?
后背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她怎么还没有落地?
正疑惑间,只见眼前一黑,一根手腕粗细的大尖刺就迎面刺来,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吓的不知所错,只顾闭上双眼,却忘记了闪躲。
惊恐间,她感觉到一根利刃划破了她身前的衣襟,胸口一空,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冻的她不禁打了个寒碜。
下一刻,利刃贴上她的肌肤,她猛的睁开眼,却见和她脸庞一般大小的尖刺正对着她的喉咙。
惊慌之下,她大喊一声,“救命!”
在那尖刺即将划破她的喉咙时,绝望的她将头一偏,紧接着就觉身下一空。
她惊恐万分的睁开双眼,却见那脸庞大小的尖刺,渐渐变小了。
她这是要死了吗?
身前凉嗖嗖的,后背又冷又疼,在狂风中,她似乎感觉到包裹身体的衣服正在一点点的滑落下去。
要死了,也不给留点体面么?
她还没去过原合山,还没有找到父母的结发呢?
她空来人间一遭,难道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去了?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件白衣裹上了她冰凉的身躯,她只觉身前一暖,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这怀抱好熟悉。
她睁开眼,果然看到伯墨居那张俊秀的脸庞,她正要出口感谢,却见他挑了挑眉,又眯了眯眼,似乎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她扭头,朝他双目所视的地方看去,就见康财主挥动着肉乎乎的手臂,将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粗壮的斧头扔向那棵浑身长着巨刺的大槐树。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棵大槐树的树身就被巨斧给拦腰斩断了。
大槐树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满树枝巨大的尖刺倏的都变小了。
摔在地上的整棵大槐树,树枝碎了一地,树干也从中心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麦玧芝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感不可思议,这大槐树什么时候成精了?
她震惊的目光在碎裂的大槐树和康财主之间来回转动。
这震撼一直涌到心底,震得她忽觉身前的温暖一凉。
她转眸看向伯墨居,却见他已经放开了自己,径直朝那大斧头走去。
但是他的动作却比康财主那肥胖却灵活的身子慢了一拍。
斧头已经被他肥胖的手给抓了去。
康财主走近伯墨居,淡然一笑,“这位公子,可是相中了我的劈天斧?”
劈天斧?这名字实属霸气!
想要劈天?康财主也不怕这斧头的名字惹怒上天,被天雷给劈喽!
麦玧芝在心中腹诽,却不成想她心底的话却被伯墨居给委婉的说了出来。
“康财主实在是会起名字,只是不知天上的仙人听了会不会乐意?”伯墨居虽笑看着康财主,但见礼的动作确是该死的彬彬有礼。
麦玧芝看那康财主扫了自己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伯墨居的眼神里竟然有抹敬佩。
敬佩?伯墨居的话其实是虚夸实扁,她不相信那精明的康财主能听不出来。
她再次望向康财主,无比确认,他那眼里的就是敬佩之光。
正当她想不通之时,就听见康财主轻慢的话自风中飘来,“伯公子真是饥不择食,就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不放过。”
乳臭未干?这是在说她吗?
麦玧芝低头瞥瞥自己,白衣之下,骨瘦如柴。
不由生气,她想骨瘦如柴吗?她是吃不饱饭好么!
若是不愁吃穿,谁又不想白白胖胖的?
她想开口怼那康财主一句,却发现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槐树刺上有毒了?
不是吧?
吃不饱肚子就算了,还偏偏让她中毒?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我的住处有解这槐树毒的解药,两位不如随我来。”
康财主的话,适时钻进麦玧芝的耳朵,她顿时大喜,原来康财主是个好人,只是有些话说的不怎么中听而已。
她眼巴巴的望着伯墨居,希望他立即答应。
却见伯墨居抿紧暗色的双唇,望着倒地碎成尘土的老槐树良久,才对康财主抱拳一笑,“如此,那就叨扰了!”
这就对了嘛!麦玧芝欣喜,她要赶紧跟着康财主去解毒才是。
眼前的康财主已经带头走了几步,麦玧芝抬脚就要跟上,可是这一抬脚不要紧,她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手脚俱不听使唤。
手脚不能动,嘴又不能说话,难道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
她只得可怜巴巴的望着伯墨居,希望他不要将她丢下才好。
似是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一般,伯墨居走到她跟前,将她往肩上一扛,追赶着康财主的步伐前行。
麦玧芝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只是盖了一件白衣衫,现在被他这么一扛,若是风吹过来,那她的下半身岂不曝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