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玧芝问话刚落,就见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她的面前。
石倏舒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石姨母,心中狠狠别扭了一把,可她曾和这小女孩的母亲是姐妹,不让人叫姨母也不行啊,只好闷声应下。
她拢了拢耳边的乱发以调动脸部尴尬的表情,以姨母自居,这还真让她有些不适应,心底那一关就不好过,极力压制住心底的不适,她才不急不缓的悠声道:“半妖半仙。”
“半妖半仙?”麦玧芝轻轻摇头,她有些不懂。
“准确来说,你应该是妖仙。”看小女孩那天真纯净的模样,石倏舒忽然觉得心里舒服了点,无论以年龄和资历,她确实可以当小女孩的姨母了。
如此自我开导一番后,她坦然接受了自己身为人姨母的身份,并以长辈的姿态看着小女孩。
“妖仙?”麦玧芝更加不懂了,懵懂的脸就如山峦间的薄雾。
“只因你遗传了你母亲的半根仙弦,你父亲的半根妖丝,故而是一个妖仙。”石倏舒端着长辈的姿态,耐心比平时竟也出奇的多了几分。
既遗传了父母,麦玧芝就想知道父母的仙弦妖丝各有多少,“那我父母……”
石倏舒似是猜出她想问什么,于是开口打断她的话,“你母亲是念天山薇露宫的仙子,是我仙门师尊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自然是有八根仙弦。而你那父亲,是金麦魔族的前魔王,妖丝已尽顶端,九根不多不少。”
顶端?九根妖丝!
麦玧芝惊掉了下巴。
“玧芝,人间不是你待的地方,快随我入仙门去吧!”石倏舒伸出细长的纤手就握上麦云芝细嫩的胳膊。
此时,只听身后一声厉喝,“石仙子莫要抢人,周广山来也!”
话落,一道金光就射在了石倏舒握住麦玧芝胳膊的手上。
金光刺痛石倏舒白皙的手,她猛然缩手,将麦玧芝护在身后。
麦玧芝悄悄探头,自石倏舒垂下的胳膊与腰身的缝隙看去,只见一个红发金衣老者稳稳落在地上。
他手持一根铁棍,铿锵有力的立在地上,眼下阴戾。
石倏舒也不示弱,直接扬起手中那根发了三根枝丫的树枝,沉声喝道:“玧芝乃我仙门中人,周魔将怎不自知!”
周广山沉眸冷笑,“不自知者乃是石仙子,众所周知,麦玧芝是我前魔尊的亲生女儿,这天下岂有儿女不认祖归宗的道理!”
“住嘴,周广山,玧芝是我师姐陆允怀胎而生,就是我仙门弟子,岂能认魔作父?”石倏舒冷眸。
陆允?麦玧芝揉揉耳朵,陆允就是她的母亲?
一句认魔作父激怒了周广山,“麦玧芝,你一定要在三月之内到原合山继承你父母的结发,否则三界都将不容下你,必杀之而后快。”说罢,他一怒之下,抡起铁棍就朝石倏舒身上招呼。
三月内,原合山,父母结发,三界不容,麦玧芝默默将这些一一记下。
石倏舒见周广山把三界本要隐藏的秘密给说出来,心下又惊又怒,她的任务本就是带麦玧芝回仙界,剔除她体内的妖丝,让师尊收她为仙门弟子。
这下可麻烦了,既然不能让时光倒转,她就只能先把人给抢走再说,她反应及快,捞着麦玧芝就躲到大槐树上。
麦玧芝看她将自己安放在树叉上,就抬起她手中的树枝,纵身飞下,直朝周广山的脸上挥去。
两人战在一处,只见这边铁棍铮铮,杀气森森,挥动冷风,那边树枝柔柔,仙雾沸腾,骤云如锋。
这一个持铁棍来打,那一个以云锋来攻。
铁棍撞云锋,嗡嗡作响,只震的周广山手臂发麻。
云峰击铁棍,呜呜如风,直振的石倏舒手肘颤动。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舍,不分伯仲。
仙魔焦灼打斗,谁都没有注意到客栈槐树后面约十步之远处的一面破墙后,一个上米黄,下深绿的修长男子消失的背影。
槐树上,肚子咕咕叫唤的麦玧芝期盼着两人能快速分出胜负。
无论谁胜谁负,也总得让她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这两人可好,斗了几十回合,也不见个高下,只管焦灼缠斗,也不管她的死活。
两人之前还说她是仙魔两门的后代,又争又抢的,如今就这样把她晾在树上,也不给吃,也不给喝的,就光让看打架。
她不明白,站在高处看他们两人对打的落英缤纷的身姿,能够看饱肚子么?
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麦玧芝决定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取食物。
她上下一看,见槐树枝上卷曲的嫩芽很是可口,于是她扶着树干站好,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够眼前的槐树嫩叶。
手指伸向槐树枝,她用手一抓,原想将树枝折断吃掉槐树嫩叶,却不曾想手指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扎了一下,疼的她猛然抽回手,忙用另一只手按住冒血的伤口。
“槐树开花了才能吃。”隐在槐树上的伯墨居从粗大的树干后探出头来好心提醒道。
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把麦玧芝吓的一个冷颤,身子顿时就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她整个人就从大槐树上直直的摔了下去。
哎呦,好疼!她感觉屁股都要被摔碎了。
她仰头一看,她摔下的这棵大槐树足有七八十来丈高,不由觉得屁股更疼了。
天空乌云渐散,顿时明亮许多。
麦玧芝见蓝色天空下,一金一白两个点倏而重合,倏而分散。
定睛细看之下,她才认出那是一魔一仙不知何时斗到了半空中。
麦玧芝现在不仅肚子饿,而且屁股还疼的要命。
正在她双手按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只见面前突然落下一个半红半青的大桃子,这可把她开心坏了。
一骨碌爬起来,她朝着桃子跑过去,眼看就要抓到,却被一只大手给抢先夺了去,心中不由窝火。
她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但是这真的是太难了。
麦玧芝顺着那紧握桃子的大手向上看去,一张熟悉的俊颜,映在眼前。
她望向那人,由怒转喜,“居居公子,这么巧,我肚子实在饿的慌,你能把那桃子先给我吃吗?”
只见那换了一身洁白新衣的居居公子的视线从她的脸庞悠悠划过,接着他以慵懒的声线说:“好啊。”
见他答应,麦玧芝伸手就要去抓他手里的桃子,结果抓了把空气。
那桃子却被他给藏到了身后,他忽的凑近她的耳畔,以饱含引诱的声音说:“不过,这个桃子还生,不好吃,你跟我来,我给你吃冰糖蜜桃。”
“冰糖蜜桃?我只知道冰糖葫芦、冰糖苹果、冰糖橘子、冰糖山药豆,却从未听说有冰糖蜜桃的。”她顿了顿,疑惑涌上额头,“蜜桃本就是极甜的,还用得着冰糖包裹吗?”
她皱起秀眉,可他却坚定的说:“有!你只管跟我来便是。”
“居居公子,饿着实在是太难受了,此刻我只想填饱肚子,就算那个桃子不熟也没有关系,你就给我吃了吧!”麦玧芝捂着扁扁的肚子,自动降低要求。
她防备心不低。
只见他闪过视线偏头看看半空中快要结束战斗的一魔一仙,当即对着她漂亮的脸蛋一挥衣袖。
一股缥缈的青烟从麦玧芝面前飘过,她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一轻,迷迷糊糊中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一个残破的房间里。
待她清醒之后,睁眼就看见一片狼藉。
这是哪里?
她站起身,朝四面八方看去,破瓦断梁挡住了她的视线。
“清醒了?”
一道惺忪的声音将麦玧芝吓的一个颤颤,她在倾斜的木梁下寻找着,却未能寻到声音的来源。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伯墨居,不叫居居公子。”
那人声音刚落,麦玧芝就觉身边气息微动。
转眼去,她看到一身白衣的伯墨居就在她身后不足三步的距离。
“我叫麦玧芝,伯公子,请问这是哪里?”既然站在身旁的是个熟人,麦玧芝一下就放松了戒备。
伯墨居见她这般客套,不由笑出声来,“在客栈三楼,麦姑娘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都不曾问问那是个什么地方,如今倒是想起来问了?”
麦玧芝听的莫名奇妙,她哪里有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了?
在客栈时,她不过就是有些困倦,正好那好看的男子给她付钱请她吃丰盛的饭食和酒,又提出可以上楼休息,她这才跟上楼去的啊。
她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是为了好好休息,睡个好觉,怎么到他嘴里,自己却变成了那般不堪呢?
自从幻化成人形之后,她脑海里就有一本书,教她识字,还有人间和仙界的生活常识,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书里是讲过的。
只是上了三楼,她一会儿就睡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倒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既知道的这般详细,想必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如问他一问,“不知伯公子都看到了什么?”
她看伯墨居细细瞅了自己一眼。
她坦然回视,见他那厚薄匀称的嘴角下渐渐勾起一抹冷笑,“左不过就是……一个色~鬼。”
色~鬼?麦玧芝慌忙将双手护在胸前,难以置信的问,“不会吧,那……那他有没有……把我……”
见他脸色凝重,麦玧芝就不禁越想越后怕,心中懊恼不已。
不觉双眼噙泪,她还没遇到中意的男子,难道清白就这样被糟蹋了?
不行,她要将毁她清白的男子给挫骨扬灰!
“那人在哪?我要杀了他!”悔恨又懊恼的麦玧芝怒火攻心,誓要杀掉夺她贞洁的色~鬼。
久未得到回应,麦玧芝抬头看去,却见伯墨居似是在欣赏她的愤怒,转而浅笑摇头,“未曾把你怎么样,你要多多感谢那个景熙娘子呢,是她的突然出现,才阻止了你惨遭毒手呦。”
未曾把她怎样……那就好!
那就是她的贞洁,她的清白还都在。
麦玧芝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在她脑海里时常浮现的那本书其中一点写的就是:女子要自爱,未成亲不可与男子有肌肤之亲,要寻一个中意的夫君。
所以她发誓,必须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清白之身,好把完整无暇的自己交与未来的夫君。
景熙娘子?她怎么会去?难道是送茶水去了?
“是景熙娘子救的我?那我得去感谢一番,不然我一女子家的清白就此完了。”说着她抬脚就走。
她脚步还未迈出,就觉被人拽住了胳膊。
“不必去了,她和她的儿子已经被雷给劈死了。”
“被雷劈死?这怎么可能?”她才不信。
书中说: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会遭雷劈,才会遭天谴呢!
她看那刚中有柔的景熙娘子,可不像是那作恶多端的人。
“只是一个雷而已,怎的就那么巧,把母子两人都给劈死了?”她甚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