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迹 第18章 沉寂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几乎没有再见过面，欧宁只说学业和家族事业繁忙，池暝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年轻人嘛，这个年纪总要闯出点成绩来的。

……

过了几日，池暝由先前的长篇大论能收到欧宁零碎的几条回复转变为只剩下一个人的聊天框，欧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包括赵文瑄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逐渐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向她的朋友们打听她的去向。

无一例外的，没有人知道，欧宁去了哪。

直到一则新闻的出现“欧式继承人欧宁宣布停止交接仪式，并表示自己这段时间的事务全权交于董事会代理。”

权力，不就是她一直想得到的吗？为了权力她可以变成精通四国语言的欧宁，可以变成什么乐器都会一些，钢琴满级的欧宁，可以在二十二岁前成为海归博士的欧宁，一切的一切，她穷尽前半生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权力，可如今权力要递交于她手中，她却临阵脱逃？

池暝越来越看不懂欧宁，他不明白的是，欧宁藏在心底的那些事，究竟怎样困扰着她，欧宁离开的这段时间又做了些什么事情，他就像没有方向的狗尾草，任欧宁东西。

可是，如今他再一次失去了方向。他坐在电脑前彷徨，仿佛与欧宁的彻夜难眠就发生在最近，不，再近一些，就发生在昨日。

可是，欧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他忽然明白，他得到了欧宁的人，或许也有一部分的心，但是，欧宁永远都只是欧宁，她永远都是那个神秘的欧宁，也永远都是那个不会被爱情缠身的欧宁。

沉寂在这样一个夜晚，池暝辗转难眠。

房间里似乎还留有欧宁的余香，池暝看着吞吞，仿佛又见到了在伦敦读大学时，欧宁抱着小狗，坐在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夕阳。

他在黑夜中握紧了拳，直起身，砸掉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

黑洞洞的夜，窗帘也紧闭着，池暝在这样一个家，砸掉了一切，敲门声响起，他眼底一片猩红，几乎是摸爬到门口，开了门：“阿宁。”

站在门外的，并非欧宁，而是欧子桦。

“你来干什么，阿宁呢？阿宁呢？我问你阿宁呢？”池暝握紧他的肩膀，发出几声怒吼。

“你给小爷吵醒了。”欧子桦不耐烦地推开他：“什么欧宁，欧宁已经死了。”

……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你再说说一遍。”池暝一拳打在他脸上，紧接着又是重重几拳。

“你丫的有病啊，她死了又不是我害的。”欧子桦重重几拳打回去，两人憋着内心的不快，大打出手。

……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再见过她了，我爸说她已经死了，世界上不会再有欧宁了，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她侄子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家的权力早就被她榨干了，这些年陆续榨干家里的长辈，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谁看了不眼红，要不是有欧远闻那个老东西压着她，京城早就变天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池暝愣在原地，最终无力倒在地板上，低声呻吟：“她没有死。”

“你还真以为我姑姑想跟你好一辈子啊，我告诉你，她这个人，永远已自己为先，你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懂吗？池暝，你怎么那么蠢啊，蠢得跟猪似的。”欧子桦冷笑一声，嘲讽起了池暝。

“我也觉得她不会就这样死了，你怎么不长点脑子想想，这么大的事，谁知道，有几个知道，她告诉谁了？连你都不知道，你算什么东西？池暝，你连个屁都不是，欧宁从来都只爱她自己!今天晚上小爷打了你一顿，你也动手打小爷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欧子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

池暝突然笑了，自己……什么都不是吗？

看着满地的狼藉，这个承载着他和欧宁满满回忆的家……

如今，早已破烂不堪。

他离开了京城，回到了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哥？你怎么来了？”池允打了个哈欠，被池暝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池暝抬眼朝她望去，眼底一片猩红，头发乱蓬蓬地，看起来精神状态很糟糕。

池暝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内，顷刻间倒在了客厅。

“哥!”

……

再次醒来，熟悉的吊灯映入眼帘，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家。

白兰守着他，见他睁开眼睛，握紧了他的手：“阿暝，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池暝摇了摇头：“妈，我没事。”

“先休息一下吧。”白兰给他掖了掖被角。

池暝扶额叹了口气，起身下床：“我爸呢？”

“在楼下等你，吓死我们了你。”

池暝眼角发酸，说不出的苦涩，只弱弱出口一句：“对不起。”

“好了好了，好孩子，有什么事待会说。”

“欧宁死了。”池暝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池允惊讶之余，看了眼同样震惊的池父池母。

“这怎么可能，欧宁……”池允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口：“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

池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池父没说话，点起一根烟：“也好，这个孩子，城府不浅，说不定以后……”

“不许你这么说她，阿宁不是这样的人。”池暝将水杯砸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池父，愣了一下，又变回失落的表情：“对不起。”

池父握紧了拳：“池暝，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哪还有男人的气魄，你给我振作起来，不就是一段感情吗？我给你时间，调整好赶紧给我继承家业，你的未来不能就这么毁了。”

池暝唇齿发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白兰看得心疼，出面圆场：“好了好了，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刚回来，让他好好静静吧，阿暝，你先回去休息，会过去的啊。”

池暝点了点头，朝几人打了招呼后，便转身离去。

“爸，妈，怎么可能啊，欧宁……”池允仍旧不敢相信。

“无论怎么样，欧宁现在已经跟咱们家没有关系了，和欧式的合作还在继续，她的怎么样欧家说了算，轮不到咱们说三道四，好了，你们回去好好看着他……唉。”池父叹了口气，吸了口烟。

白兰渐渐流下眼泪：“多好的孩子，她比小允还小两个月，再怎么着也是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咱们不理解池暝，也得理解理解人家为人父母吧。”

池父重重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和你儿子心疼她，不见得她心疼你儿子。”

……

自那以后，池暝很少再去过京城，他总觉得，京城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多待一秒，都像是被回忆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