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光亮也是越来越大,纪桐身上的创口也是越来越大,吸引过来的虫子爬在他的皮肤上面,暗色的皮肤已经看不出来哪一块有虫子,哪一块是皮肤了,血液在地面上将地面染出了一片黑色。
空气中弥漫着的也不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毒的味道,两人靠在石壁上,似乎是在等待外面的人对他们两个的制裁,纪桐侧过头看着坐在身旁的人,他的眼睛已经有点模糊了,是眼泪吗?还是这副身体的衰败也是他的这双眼睛上面显现了,纪桐静静的看着坐在身旁的人,似乎是要把他身上的每一处都镌刻在心里,好好的铭记。
“朔篍……”
“怎么了?”
朔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强忍着哭腔,刘海挡住了上半张脸,让他的上半张脸落在阴影里面,看不见眼里蓄着的泪花,也看不见那通红的双眼。萧韶临也是这样,他忍着心痛的感觉继续操作着。
看着这样的他被这暗红色慢慢侵染那双好看的眸子慢慢失去光泽感受到他生命的逝去,可他,无能为力。
“你是怎么看我的?”
几乎是没有思考朔篍直接将他所想的东西全部都吐露了出来。
“你总是让我很意外,如果我是你的话,绝对做不到像你这一般,明明处处被人所排挤,却能够因为一朝被人的接受而心存感激,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璞玉,纪……那木阿。“
这三个字一出来纪桐,瞬间就红了眼眶,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自己这个名字,原本对这个名字是极尽的厌恶,可为什么被这个人叫起来,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大概也是因为,是他的缘故吧。
外面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大,似乎是敲响的丧钟,纪桐微红的眼眶和那张满是血痕的面庞,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疼他,缓缓扬起了一个笑容,依然是那么干净,明亮,坐在身旁的人看不清他的那双眼睛,那是大概可以猜到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他的那双眼睛里一定蓄满了泪水,是因为害怕吗?不大概是因为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强撑着身体,将他整个人的身体拉了过来,不想用自己肮脏的手去弄脏他的衣服,所以用的是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既隔绝了毒,也不会弄脏他的衣服。
朔篍整张脸全都暴露在了这温柔的光下,眼角是红的,眼睛里蓄着泪水,那一双好看的眼睛也变得通红,渗透出来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作为医者,他救不了自己的病患,作为朋友,他没办法保住身旁的那个人,作为恋人,可他们从来都没有向对方谈论过,即使对方的心意,自己都明白,那又如何……无能为力,那就是无能为力。
被血迹染黑的手套,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朔篍的脸。
一滴泪珠慢慢从萧韶临的脸上划过,一滴两滴,温热的泪水慢慢砸下来砸在纪桐的手上。
“你别哭啊,你笑一笑,你笑一笑好不好?我想看你笑,生老病死这种事情,你作为医者,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你能不能笑一笑?别让我最后想起你来的时候是这副落着泪的样子,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娃娃,为什么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反而是哭着的,我想看你笑,你笑一笑好不好?”
几乎恳求的语气说了出来,眼里面含着的泪却依然没咽下去,曾经的那些情感早已经冲破了他的理智,他没有办法在对面前这个人克制下去,来到这世界上走这一遭,最让他开心的事情便是遇见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干净纯澈的少年,这个唯一一个不把他当做是异类看待的人。
朔篍强忍着泪水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容很温柔,那双眼睛里面闪着的不是星星,而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泪光,纵使是泪光,让人见了也不会觉得心酸,纪桐也笑了出来,扔着手臂的剧痛,将自己撑了起来,散开的头发,弄得他像是一个街边流浪的乞丐,而不忍直视的身上,颜色也是越来越暗,唯有那张好看的脸依然是充满着血色。
“朔篍。”
一只小巧的海螺项链被扔到了朔篍的手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明黄色的符篆,伴随着一道灵光闪烁朔篍的,身体直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会在这种时候有用,本来今天这一遭我也不打算活了,没想到我了临了了,我还能再见你一次,我还能再救你一次,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朔篍,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再次遇见我的时候,我不会是这副样子。
虫子不停的爬在伤口上啃咬着上面的肉,吸着里面的血,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纪桐面带微笑,对于这种痛楚,他似乎早已习惯,早已麻木,又或者是根本感觉不到他脸上依然挂着刚才的那副微笑,丝毫不管这些趴在他身上作恶的小东西。
那些自诩正道的人冲了进来,那一身鲜亮的衣服,那一身行头,还有那闪着灵光的法宝,似乎都是对他们的嘲笑,何为道,冠冕堂皇的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冲进来的那些人,看着这张苍白的脸色和身上,那已经发暗开始溃烂的皮肤,不禁嘲笑。这就是修炼邪术的代价,最终被反噬,沦落到这个下场,这也算是报应了,这些人不敢靠近,生怕这个人只是装作虚弱,突然跳起来反戈一击,为首的那一个拿出了几张符纸,将纪桐的身体全部都固定住,随后又是一连几剑割断了他手上和脚上的筋脉。
纪桐没有说话,也没有吭声,只是垂眸静静的看着,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坦然的面对了这一切,似乎这并不是他的身体。
他就这么静静瞧着这些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是觉得他们可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身上传来的不是痛觉,而是一阵酥麻的感觉,那被剑划出来的伤口吸引了更多的虫子来,顺着他的身体爬了上去,不停的啃食着他的身体。
“诸位听老夫一言,此妖人已被我等擒获,此人所犯下的罪过天地人神皆为震怒,而今被我等擒获,为天下为苍生都是造福之事,若非你我齐心协力,这人是断然拿不下的,今日的功成名就皆是大家的功劳。”
听着这些人慷慨激昂,自诩正义的话语纪桐,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好累好累,一切感觉都从他的身体里面慢慢地,褪了下去,痛觉触觉嗅觉视觉听觉也在慢慢消退,可在彻底消退完之前,他听到了一些声音,是那三个人来了,看样子他们仍然没有善罢甘休,可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
待到最后一丝感觉彻底的从这副身体上消褪了之后,他脸上的笑意仍然没有散去,他解放了他成功的从这世界脱离了,他真正的自由了。
被传送走的朔篍,落在了一片荷塘当中,那正巧落在了一只小小的木船上。
坐在木船上静静的看着这荷塘里的景色,他的手里抓着那一条海螺的项链。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是无神的,他静静地看着这一条项链,在带走他的时候,他便在他的身上注入了一种毒虚弱的纪桐没有察觉到这毒素一直都在打破他身体里面的平衡,虽说今夜他难逃一死,可是有了这毒素的催动,自己便会成为杀死他的人,成功带走他身体里面本属于祁宸宿的灵魂。
暗红色的灵魂碎片飞了过来,落到了那一个小小的挂件里面,白色的绒球里面透露出来的是熟悉的感觉,朔篍揉捏了一下这个绒球,又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回到手里的这个海螺上。
“灵主,别让身体的情绪影响你……灵主!”
萧韶临猛地催动身体里的灵力,他并不是想要回去,而是想要通过这海螺查到纪桐的真实身份,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什么人。
灵光撰写的符文落在这海螺上这并不算是修改些什么东西原本落在这里的朔篍就已经晕了过去,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什么,利用这个时间差就可以透过这只海螺找到纪桐原本的灵魂探查到他的过去,符文慢慢的融在了海螺上面,所寻找到的这海螺的主人,那主人的记忆也一一的浮现。
周围的景象一瞬间变了样,山林之中的屋子打扮怪异的人,在林间游戏的孩童以及面朝青山的祭台。
“他的记忆……”
穿着绿色藤条衣服的巫祝戴着面具,挥舞着手里的法杖,手里的法杖不停的摇晃着,下面的人从跪着慢慢站了起来,他们高举自己家的孩子,这些孩子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岁,天真的面庞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巫祝晃动手里的法杖,一只金黄色的蝴蝶便落在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上,蝴蝶轻轻拍打着金色的翅膀,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孩子。
怪异衣服的巫祝站在祭台上面,目光看向台下那个人手里的孩子,他轻轻挥动手里的法杖将孩子抓了过来。
这孩子被放在了满是怪异羽毛做成的椅子上面,巫祝跳了一段舞之后便朝着这孩子深深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起。
“纪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