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家（女尊） 第25章 黑脸

七日后，白拙渐渐好转，加上牧灵儿的治愈之术，她已经能够下地缓缓走上几步，哪怕每迈出一步都让她整个人想要散了一样，白拙还是坚持着到外面去看了看。

这是森林中的一块平地，郑开羽他们砍了原本生长在此的树木，似乎是想用那些树木搭建木屋，可这里地处北方，夏天自然无妨，到了冬天，那木屋是过不了冬的。

他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盖了两间木屋就停了，反倒开始盖土房子。可是他们人手不够，也都不精于此道，所以盖出来的房子又小又矮又不结实，唯一一间看起来还像个房子的就是白拙住的这一间。这间原本是给郑开羽的，郑开羽将白拙带回来后就把白拙安置在此。

他们给这里取名青龙寨。

让白拙意外的是，这些人中有十四名女子，去掉两个不满十岁的，其余十二人中，会土系法术的有三人，会木系法术的有两人，水火金甚至治愈都有人会，还有一个女子死活不愿意说出自己究竟会什么，她们竟然一点都不参与建造，也完全不使用自己的法术。

在白拙眼里，只要土木两系配合，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建造一栋像样的土坯房子，金木配合很快就能弄出想要的家具，水土配合可以开沟渠引水，金火配合不需几日就能弄出像样的防御手段，如果愿意，甚至可以让金系女子切割石板做甬路，水木土配合快速种庄稼。有这么多女人在，不出半月就能弄出个像样的小村庄。

而他们弄出了什么呢？泥泞的土路，比狗窝大点有限随时可能倒塌的房子，从一里地外打水至少要洒三分之二的木桶，据说还有因为外出打猎遇见猛兽而丧命的……

“如果你们只想这么一直生活下去，我想，就不要把杜鸿飞接来了。那小子身体弱，会被你们弄死的。”白拙有些失望，她已经把将杜鸿飞托付给沈家一事告诉了郑开羽，可现在一道城门犹如天堑，没有什么好办法接他过来，再者，这里的环境确实太差了，很多时候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当真不如沈家。

“在大人眼里太糟糕了吧。”郑开羽轻叹，“自从去过朱雀，看过女人的手段，我就明白很多事情以后都要依靠女人了。”

“如果你们追求的自在就是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我会替自己舍命救你感到不值。”白拙失望地说。

郑开羽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

“有些时候，人能做的，就是顺应自然。”白拙说。

还未说完一人过来，说大家有事找郑开羽商谈，郑开羽跟着过去，留白拙一个人晒太阳。

没一会儿，白拙觉得有些累了，刚想回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过来，他露着两个胳膊，古铜色的肌肤，几块肌肉清晰可见，他就是郑开羽口中的老胡，原本北继军千夫长胡壮，他与郑开羽是老相识，二人一向十分亲厚。

“白丫头好了？”胡壮一脸憨厚。

“好些了。”白拙说。

“那，我、我就是来说几句话的。”胡壮挺了挺胸，似乎想让自己即将说的话更名正言顺一些。

“但说无妨。”

“你既然来了我们这儿就得守我们这儿的规矩，以后你好好跟在将军身边，要尊重将军，别让将军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你，我们将军是什么人，岂能喊一个女人大人，只要你像其他女子一样温柔贤惠，大家都不会亏待你。”

“这是郑开羽的意思？”白拙问。他看着胡壮，这人是个粗人，只怕大字不识几个，这些话定不是他说得出来的。

“你别管是谁的意思，总之女人不是你那么当的，你以后多跟牧灵儿她们学学。”胡壮站直了身子，露出一副威严模样，一般女人只要看见他这英武的样貌，就先弱了三分。

“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白拙说。

“什么事？”

“首先，不是我来了你们这里，而是你们在我朱雀的国土，入乡随俗的应该是你们。在朱雀，所有男子都至少要尊称女子一声大人，郑开羽这样称呼我并不过分。”白拙说：“然后，在我朱雀，贤良淑德安分守己的应该是男人，最后，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不过这幅模样以后最好不要再拿出来，我会忍不住想要调戏的呀。”

“你！”胡壮瞪大了眼睛，满面怒容，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给戏耍了，举起黑炭一样的大拳头就要招呼过来，几乎到了白拙面门，又忽然收手，“若非看在你伤势未愈，又是个妇道人家，我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武力。”

“我也可以让你知道，什么叫法力。”

说着，一团火从白拙之间打出，瞬间到了胡壮身上，胡壮赶紧四处拍打，甚至躺在地上滚了两圈，结果不仅没有把火扑灭，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你这疯女人，快点把火灭了！”胡壮一边翻滚一边大喊，“使用妖火作祟，我定要禀明将军将你驱逐出去。”

脚步声传来，是郑开羽听到这边的声音带着几个男人匆匆赶了过来，众人看见这一幕，赶紧去帮胡壮扑火，只有郑开羽走到白拙身边，问：“大人，这是……”

“你自己听。”

此时胡壮口中还妖女、□□的骂个不停。

“老胡，给大人道歉！我说过，若非大人当日放我离开，我们谁都逃不出来！”郑开羽面色阴沉，他知道白拙和青龙人必定无法共存，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冲突。

胡壮自然不肯。

“火系法术释放出来的火一般办法时无法扑灭的，除非有其它会火系法术的女子出手，不过，你们青龙女子不敢用法术，所以，除了我，没人能扑灭你身上的火。”白拙冷笑着说。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不禁都对白拙怒目而视。

“一介女子，莫要仗着将军一时宠爱就不知分寸。”一个留着长胡子看起来像个文人的老头对白拙的行为嗤之以鼻。

“大人，我替老胡道歉。”郑开羽连忙过来说，一边又对胡壮说：“老胡，看你都说些什么污言秽语？赶紧道歉！”

胡壮本来想说男子汉大丈夫宁折不弯，可是这时火势更大了，他身上火烧火燎疼得无法忍受，又想到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自己千难万险都过来了，难道就这么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白丫头，是我冲动了，给你道歉，给你道歉。”胡壮连忙喊道。

白拙自然也不想让郑开羽为难，手指一动，胡壮身上的火立刻灭了，众人赶紧过去看，才发现他只是一身衣服都被烧了，人一点事都没有，皮都没破。

此时胡壮赤条条站在众人中间，一张黑脸臊成了猪肝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几个本想怒斥白拙不守理法的人，也明白白拙已经手下留情，惊异白拙对火的控制能力，再看看胡壮虽然没受伤却尴尬的没脸见人的样子，也都不愿意惹这个麻烦上身。

“我正要说此事，”郑开羽走到众人当中，“从今天开始，我们青龙寨里的女子，只要本人愿意就可以自由使用法术。”

“将军！”在场几人齐齐叫到，之前说白拙仗着将军宠爱不知分寸的文人老头更是站出来，“女子法术乃阴邪之物，肆意用之必定招致大祸，国破家亡啊！”

“你们早就国破家亡了。”白拙嗤笑，“相反，女子肆意使用法术的地方正蒸蒸日上。”

那老头一愣，竟不知如何反驳，一甩袖子，不屑与女子多说。

“栾老，我们如今这样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盼着明天能有口饭吃，就很好了。”郑开羽说，“自女子有法术以来，已经过去二百年，朱雀、雌旋等国，虽男子地位低下，却始终丰衣足食，百姓安居乐业，而青龙逐渐式微，至今已经……女子法术乃阴邪之物的谎言，也是时候破了。”

这位栾老名叫栾化行，是青龙国里的保守派，一生固执己见，绝不肯听别人一句的，可是现在，寄人篱下，又要照顾唯一还活着的小孙子，说不得就软了几分。况且，这是郑开羽等人建的寨子，又不是他的子孙后辈，郑开羽叫一声栾老是尊敬，若不愿意，直接把他赶出去他又能如何？

况且，法术有益民生的事实就在眼前，不肯承认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长叹一声，栾化行只说：“还是问问那些女人敢不敢用吧。”

“法术本是天生，这有何不敢？”白拙反问。

正在这时，缩在墙角的几名女子又往后缩了缩，满脸惧意。

“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怎么、怎么会用那种东西。”一个二十三四岁一身粗布衣裳的女子说，她叫巧儿，本是大户人家丫鬟，十六岁被配给小斯后就成了少爷的奶娘，这次大乱中她独自带着小少爷跑了出来，在城外躲了这么多天没有被捉住，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就连她也是对法术避如蛇蝎。

牧灵儿听闻，眼圈一红，就差点哭了。

“我只想找个男人相夫教子，那种东西，我、我才不会……”又有其他女子说。

白拙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他们青龙的事她掺和什么？苦笑了几声便转身回屋。

没一会儿，郑开羽跟进来。

“大人的黑脸，唱得好。”郑开羽抿嘴笑道。

“啧啧，我看他们，没救了。”白拙有点失望，刚刚她也算有意为之，跟郑开羽一个黑脸一个红脸，让这些青龙人知道法术的奇妙，他们并未商量好，只是因为听了郑开羽想要改变而胡壮又出言不逊所以临时决定的，没想到郑开羽竟能明白，“若是那些女人肯，建一个小小青龙寨何其容易，可你看看她们，宁愿住在那狗窝都不如的地方。”

郑开羽过来握住白拙的手，“大人息怒，她们早已被吓坏了，哪有那么容易转变。”

“我记得之前，就是我刚买了你的时候，你也说过什么天道，什么男尊女卑的话。”白拙忽然想起来，以前的郑开羽也与他们一模一样，却忘了他是什么时候改变了。

郑开羽苦笑，“那是因为我没见过，从第一次逃走见识到大人的火团，到打猎时看见几个女子须臾之间建好一个营地……我若是再说什么法术乃阴邪之物，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对了，你还欠我十几两银子呢！”

“这……”郑开羽没想到白拙忽然提起这事，如今想来在小吉镇那个小屋的日子，倒恍如隔世了，“我只怕，还不清了。”

“一文钱几板子来着？要不，还是用板子还？”白拙眼中尽是笑意。

这些日子，她和郑开羽相处的格外轻松，似乎横在他们之间的天堑终于没了，没有主奴之别，也没有男女尊卑，就像两个颇为熟识的朋友，即互相了解又互不相欠。

在这里，他还是他的小郑将军，那份意气风发让他与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郑开羽判若两人。

只可惜，这也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