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旬安赋 > 第5章 故人

旬安赋 第5章 故人

作者:骨焗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5-21 16:43:38 来源:文学城

世间诸多芳草花妍,唯是蔷薇带刺而生,源于山野,历风雨而明丽。文人墨客不爱此花,常赋牡丹绝尘出艳。

奈何宫中常生此花,灼灼开华,芬芳四溢,宫中女子畏之牡丹,便摘此花,青丝缀之红花,不甚其美。

宫人娇俏,因以戴蔷薇衬之。闻之嬉笑,望之倩影,此皇城花开正好,苍婧便随手摘下开得芳盛的牡丹。

花朵繁盛,自当国色,诸多修美歌赋于它,本该爱怜。苍婧握着牡丹嘲讽一笑,于指间撕裂其蕊,艳红的花汁如鲜血一般渗在指甲里,花香倒也更是浓烈了。

“女子爱花,故摘之以佩,主人摘之,却不爱之。”

主人?真是久违的称谓,听得叫人岁月恍惚。她一瞬失神,指尖划到了花刺。

“本宫折花,本就是不爱。她们折花,不过是恃强凌弱,看这些野花好欺负。”苍婧回身藏起了手中花,也藏起了她被扎破的手指。

此间少年如松柏青劲,乘皎月皓气,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有着皇城中人不同的风茂,一年相别的岁月,他依然是她熟知的模样。皇城未曾玷染他的眉目,他的眼睛依旧如水清澈。

苍婧向往他清风长未,世间风景在他眼中万览无虞,故昔年常让他策马于前。

她喜爱看他临风而行,自由自在,那是她永不可及的愿景,她看着他便好,看着就会忘却皇城的阴暗。上苍也是偏爱他这样的人,从未叫世间的污浊侵蚀他。只他一人罢了,连最耀目的阳光也偏袒,不落在皇城的宫门,落在他刚毅的眼中。萧青,他仍然朝气蓬勃。

故人重逢本该叙旧,何况是昔日常侯身旁的仆,不过故人看起来有些阴愁,还道,“原来主人还认得我。”

既见他无欢无喜,空剩愁色,苍婧亦嘴角微垂,他毕竟是那冷宫歌姬的亲眷,自然念着手足情,心中难免对她有怨。苍婧亦寥寥无情道,“本宫认得你,是你三生有幸。”

他目中再增阴愁, “可我认不得主人了。”

蓦的一怔,她手中牡丹花落,捻得颇皱的花瓣躺在地上,不过死寂。

“我不是你的主人了,别了。”

绿色的花枝残留红色的血滴,映在他眼中,便在她擦肩而过时,她的衣袖被他拉住。

“主人受伤了。”他低眉显出担忧。

“不要你管。”她一甩袖,孑然而去。

皇城的前路高墙耸立,阳光难透,每一步都是阴冷,苍婧心间有些说不上的郁愁,特别当他在身后说, “我认不得主人,是因为主人变了。”

变了?她倒也不知是哪里变了。

本就是杀人待折花一般容易的人,谈何变了。是他怪她罢了,所谓折花不爱花,那花莫过指他的姐姐萧如丝。

苍婧不断地献上美人,这其中包括萧如丝。若非没有当日,萧如丝或许还是不知深宫冷暖的温婉女子。萧青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怎么能不怪她。

苍婧的身影在狭长的小道渐渐远去,与皇城融为一体,萧青莫过长望昔日的主人,空说一声叹。

他的主人和往日一样,身边没有一个侍者。她曾说过谁也不值得相信,故身边不留一人。她独来独往,却已不复当初。

她变了,变得不再是他认识的主人。因为他见过她曾驰风向阳,明媚灿烂,当马蹄啸遍山河,当高阳洒落大地,他回首便可见她莞尔一笑,目若星辰。他见过她那个样子。何以至此穷尽心机,嗜血而快,却再无欢喜。她还说自己未曾变么?

后宫不过是死路,凤榻也不过是毒酒。这是少有人能看穿的。萧青不过年岁尚轻,有此见当然是因为他那已落入冷宫的姐姐。他不明白萧如丝的选择,不明白主人的选择,更不明白,若他可看透,旁人就看不透么。

阳光灼目,萧青的盔甲泛着青灰的光,他恍惚醒觉,是他也忘了,他也变了,他再不能像过往那样扬鞭策马,随她共游河山。他已是国主亲封的卫君,持剑护卫皇城。

皇城中布满了宫人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凤栖宫中传出的戚戚哭声,一切都将改变,他的姐姐再不会是冷宫中的弃者,而苍婧也早已不是他的主人。

可除了主人,萧青也不知该唤她什么好。

自来旬安,来往宫中,未有一日,这般失魂。细细的沉思缠绕在心间,使人忘记前因后果。今日再遇故人,不知为何徒增伤感。

一声马鸣回响在耳边,苍婧手中的草已经被啃光了,有温热舔在她掌心。她才回过神,继续拿了草,摸了摸马儿的头,“他说我变了,我确实是变了,当初就不该贪恋一声声欢笑,他到底不是与我一般的人。”

马儿朝她仰头一唤,唤声急促,似是在反驳她。

这一匹黑色的骏马,刚长到成年,脾气向来稳重,今日也犯了脾气,和那个故人一样。

“怎么,因为他养过你,你替他鸣不平了?”苍婧轻拍了它的头,它却在她掌下撒起了娇。

今天它好像感知了故人的气味,一直在她掌心蹭着。

故人带来的波澜太多,可那故人终究别有身份,这些波澜都应该是过去的事了。苍婧唯一要做的是等,等关押萧如丝的牢笼打开。

夜为过许久,就传来萧如丝无罪的消息。太后亲自说请长公主苍慧,是以保皇后荣宠为由,长公主应允而定下的。

丰月宫,这个当朝太后所住的宫殿是由青色砖石砌成的,一入其内便觉身处冰寒贫室,浑身都不禁打起哆嗦。殿中的主人虽然位尊,衣食住行却很是低调,不经意看,是不晓得那是当朝太后。便是这样一个屈居无声的太后保下了萧如丝。

甜酒在殿内灼烧,苍婧与太后正在对弈,萧如丝正是被带了进来。萧如丝见苍婧十分惊愕,苍婧微微抬了头,对着她似笑非笑。萧如丝盯着他们手下的棋局,很在意这盘棋的结果。萧如丝自觉就像这棋盘上的棋,不知会被下往何处。

“这宫里不懂事的东西,就该好好教训,长些记性。” 李温拿起一子,得意道。也只有在丰月宫,这位太后才有所威严。

“被母后教训过的,恐怕得下辈子才有机会长记性了。”苍婧倒上一盅甜酒审视着萧如丝。苍婧记忆里的这个歌姬还是三年前的模样,萧如丝常府内盯着墙头,颇为向往府外的生活。

墙头是长到出墙的蔷薇,萧如丝常想蔷薇可以自由地看尽旬安的街道,或许还能看得更远。

“太后,公主,长乐无极。”萧如丝急促下跪,她进来许久忘了礼节,忘了一切。她只顾看她们指尖的棋,那棋已然在决定她的去路。

萧如丝窥探着高位上的两个女子,她们不动声色,都用同样尖利的目光审视着她。

酒觞撞动,李温吹了吹冒出的热气,“你说,这丫头如何。”

“母后这般喜欢她,是她的福气,那就让这丫头在丰月宫伺候着。”苍婧挑了挑眉,萧如丝微动的唇一瞬合紧,头也压低了。

李温微微勾唇,“萧如丝,你的主子都这么说了,可是愿意伺候哀家?”

寒凉的地石在掌下变得温热,倒影照出萧如丝惨白的脸,“奴婢惶恐,得太后厚爱。”

“那哀家把你赐给陛下如何。”

十指猛然一搐,萧如丝越发低下了头,“奴婢不敢。”

“咚。”李温手中的酒觞响裂地撞在了案上,萧如丝身子一紧,烛火跳动,在脸颊旁生起了燥热。

一声轻笑若有若无,李温微微一愣,只见苍婧轻摇酒酿,若无其事,“难怪母后这般大架势,原来是在找儿媳啊。 ”

“那这个弟媳你可满意。”

“这事得看陛下,与女儿何干。”

指甲轻抚玉杯,带着那扣人心弦地撕裂声,李温粲然一笑,“她是你府里的人,都听你的,你以为哀家真的敢用她。”

“那母后不用她不就行了,”苍婧的笑意成了寒冽,她直起腰身起身走下,“母后不信我,我也不信母后,何必为了一个杂役大动干戈。”

几案撤去,高位上的老者孑然起身,绾色长衣似水流华,鞋履轻踏步步紧逼,至上而来的压迫似高山残月。李温迈着细碎的步子,眉目肃然, “萧如丝,若是你日后腾达,我保你荣华,但后位必须是我李家的人,如何?”

“ 奴婢惶恐。”萧如丝磕着头,苍婧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栗色裙摆红艳如火。

苍婧是她昔日的主人,是将萧如丝亲手推入宫中的公主,苍婧知道萧如丝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苍婧拿着红绢抵住萧如丝的额头, “太后都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

萧如丝扬起了眼,依旧是楚楚可怜,只是苍婧一回觉得,她噙泪的双目扎得人寒极了。

苍婧记起了她离府前的那一夜,她站在蔷薇下不笑也不怒,只问苍婧,“宫里好吗。”

宫里怎么能好?可她不还是去了,萧如丝亲自给了苍婧一封举荐书。就是这封信,让苍祝接她入宫。苍婧不信她会不要宫中繁华,如今这般佯装清高,不过是在做一场戏罢了。萧如丝聪慧,她定然明白她绝不能入丰月宫,因为她要攀上的那个男人,最恨的就是宫中外戚。

苍婧俯身擦去萧如丝满脸泪痕,萧如丝的身子不断地哆嗦,哭得抽搐着,苍婧便扶住她的脸颊,敛着生来威严的眸子,“这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萧如丝蹙额,丹唇生硬一笑,“既得太后赏识,奴婢赴汤蹈火。”

萧如丝磕了一个响头,却惹来李温的鄙夷,“苍婧,你养的这个女奴还真是忠心,没忘了主人。”

“女儿深得母后教导,是母后教的好,”苍婧俯首曲膝,英眉如剑,“只是如今后宫之势,还是得先夺根基。她若能成事,来日的皇后也算有了个帮手。”

“你想要什么好处。”

苍婧知道她的母后是十分不信她的,若要她暂时懈怠,也只有讨上一个好处。

“也不算什么好处,就是日子太长,等不及了。”苍婧道。

听罢,李温勃然一怒,“你倒是急得很。那苍慧尚在长公主之位,你若要得个长公主,除非得陛下亲封,并封苍慧会大长公主方可成事。”

苍婧一笑,“事在人为,母后的手段不是向来厉害。”

荣华富贵是李温最不能舍弃的,她许是让步了,掩声道,“长公主的位份,你少不了。”

“女儿多谢母后,”苍婧扫了眼萧如丝,“那我就把她带走了。”

“把她交给哀家管教。”

萧如丝瑟瑟发抖,苍婧俯身扶住她的胳膊,拿出那枚落在凤栖宫的簪子戴上萧如丝的发, “好好侍奉母后,你我主仆情分就算终了了。”

月半时分,宫中大多已经熄火,苍婧在曾住的宣华殿摆上了一局,一人独自落子。很快,萧如丝便悄然而至。

“公主。”萧如丝跪地而拜,却不曾落得席上女子的一眼。

“萧如丝,戏就省了吧。呈扬侯一案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你定然有所耳闻。何况每年六月初五,本宫都会到宫里,所以你才有所算计。”

“与其说是我算计,不如说是赵瑜算计。她自己烧毁了面容,饮下了毒酒。”

“本宫知道,可你又是否知道那个待招为何要与你来和本宫说情?”黯淡的烛火照着苍婧的脸庞,绝美的容颜却又是那般冷若冰霜。

“因为太后杀了凤栖宫的女官才设下的局,”话毕,她见苍婧面色未动,豫豫顿了半响,“文琴?原来她也是太后的人。那看来那杯毒酒不是皇后所赐,是太后给了赵瑜最后的绝望,让她以为自己被皇后所弃,只是赵瑜的肚子恐怕是公主……”

“怎么,你是威胁本宫,还是觉得替本宫除掉一个蝼蚁,就能让本宫扶持你。”

“就看公主认为奴婢是否有用了。”萧如丝起身走去,这棋局是在丰月宫的残局,早已僵住,苍婧举棋不落,似是如她现今状。

“恨呈扬侯之案被太皇太后压着,若要成事,必然从皇后入手,扰乱太皇太后的决心。更恨案子一结,如何全身而退。太皇太后记恨公主,陛下多有猜疑,公主府邸如临深渊。此案若成,恐怕二者皆要诛公主而后快,除非公主在后宫立有一席之地,这样陛下不得不保全公主,以抗章氏,”萧如丝拿出一枚棋子,重重落下,“不知奴婢能否为公主分忧。”

棋音已落,苍婧惊滞抬头,萧如丝娇美的容颜添上俊笑,跳着烛火极是红艳,“入宫一年,奴婢才明白,后宫争的是权势和家族。”

一响的对视恍若生疏,那曾在蔷薇下孤身的憧憬,就是因为这一番冷言而失了颜色,而现在竟是如此野心勃勃。

“家族?”苍婧轰然而笑,“为了家族而活的女人在这后宫之中太多了,你终究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与冯千娇截然不同的女人。”萧如丝举棋一步步落着,就像是那带着尖刺的蔷薇,开得惹目而张扬。

“你对冯千娇真是恨得彻骨。”

萧如丝一笑百媚,苍婧却觉的齿冷,她看人无数,眼前的女子不知是过恨还是过爱。

尖利的指甲划过萧如丝的下巴,苍婧终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怒色,是啊,她怨,怨这皇家薄情,“当年你让念双偷入凤栖宫砸了冯千娇的镯子,我便知你聪慧。”

“他们说我不祥,公主怎会为了我一个小小佳人而牵扯其中。我若不入冷宫,她们是不会罢手的,公主也成了豢养妖孽之人。”

“有句话倒是没错,你的命是赵瑜给的,若不是她昔日向皇后求情,要你活着受尽折磨,皇后怎会饶你性命。”

萧如丝想起了赵瑜死前说的,“唯有你,能叫皇后彻夜难眠。”

赵瑜的死是她的不甘,到死都要做一回别人的主。

唇在齿间咬得发白,眼中的华服更是夺目,那是萧如丝如今唯一的梦,她的下巴被修长的指甲抵着,硬生生抬起了头,直面昔日的主人,“我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只可惜若身处丰月宫,岂非为他人作嫁衣。”

“没想到昔日不愿深入宫闱的歌姬,如今也已狼子野心。”

凄凉的低笑从萧如丝喉中发出, “父食子,母食女,手足相残,夫妻异心,既然皇家冷血,我萧如丝又何必善哉?”

“好,好,”苍婧终于落下棋子,起身吹灭了蜡烛,“此棋一出,再无回头,你将与本宫生死相连,你可受得主。”

“待我还巢,许我凤榻。”萧如丝拿出以商陆兑成的水,一饮而下。这毒正是藏在苍婧赠她的簪子里,簪子末端细细拧开,里头就有商陆。

萧如丝和赵瑜不一样,她比赵瑜更有野心,但苍婧忧心萧如丝的野心不知是为谁,因为萧如丝对冯千娇的恨意比苍婧想象的还要多。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