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 第7章 伏笔

两天后，宋国边境临城。

店小二在店里忙得晕头转向，偶然一瞥，只见一对少男玉女，虽风尘仆仆，但佳偶天成，却是站在自家店门口，眼巴巴地往这边瞧，就是不进门。

秉持着来者皆是客的原则，小二迎上前去，询问那两人是否打尖住店。

只见那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尴尬的微笑，边推搡着身边男子，边向面前的小二摆摆手，两人便朝远处去了。

真是一对奇怪的人，明明两个人都衣着不菲，却像好久都没吃饱饭了一样。店小二挠挠头，转身又去忙活店里的事情去了。

远处，悦祈明摸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马上就要直接躺倒在大街上了，扒了这身衣服我就和乞丐的脸色完全一样了。”

沈九野闻言，看了她一眼，回道：“不用脱了这身衣服，刚刚那店小二看咱俩的眼神已经和看乞丐没什么区别了。”

“呵呵呵，你就知道说风凉话，这一路上我首饰卖的卖、当的当，你除了白吃就知道张嘴说一些我不乐意听的。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悦祈明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说一句。

沈九野彻底无语了，悦祈明说的确实是没错。他这一路上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确实不应该再嘲讽她。可是沈九野还是忍不住想，明明是一样的容貌，遣词造句的差异是如此之大，真叫人难以承受。

半晌，沈九野开口道：“那我去卖艺吧，好歹还有一身武力。”

悦祈明这次是真的无语住了。她盯着沈九野的双眼，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后，震惊地说道：“你脑袋让驴踢了？我真想不明白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上的。咱俩在逃跑哎，卖艺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你是逃累了嫌被抓得还不够快吗？”

沈九野闻言，似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是真饿晕了，才会说出如此没有脑子的话来。”他脑袋一片混沌，手却不闲着，微微扶额，对自己也无语至极的气场向周围散发开来。

悦祈明看沈九野那饿得半死还在强撑的样儿，也不忍心再说他了。

可是不忍心也不能当饭吃啊，他俩现在，确确实实是身无分文，快要被饿死了，必须得找一个低调又能赚到一点饭钱还能不会被别人认出来的工作。

到底什么工作才能符合这些要求呢？悦祈明绞尽脑汁，眼也不闲着，向四周乱飘，企图寻找“灵感”。

忽然，悦祈明瞥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一家店铺门旁乞讨，好不可怜。

顿时，悦祈明福至心灵，心中妙计呼之欲出。

有了！

注意到悦祈明突然“发光”的双眼，沈九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们可以卖衣服！”

“你想假扮乞丐？”

悦祈明和沈九野的声音前后响起。她继续说着：“嗯——假扮乞丐，是也不是。我们可以把身上华贵衣服卖掉，买两身破衣裳，假扮乞讨的流民，手里还能因为卖衣裳多些富裕银子。”

沈九野听后，思忖了一会，点了点头以表赞同。

“哎——还得是我，你也就比我笨一点吧。”悦祈明扬扬眉头，得意的朝着沈九野笑着。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了，沈九野早已对她的过度自信见怪不怪，她根本不在意别人是否赞同她。于是就随意敷衍几句，这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两人行至一间衣铺，不费一番功夫，再出来时，已是两个一身粗布短衣的落难流民形象。

“没想到你一介鼎鼎大名的将军，竟然也这么会讲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悦祈明回想到刚才在店铺里沈九野舌战群儒的杀价气势，倒是让她看见了那个在原书中有着赫赫威名的“深海真雄”——沈小将军。

沈九野没想到一向说话不顾旁人意的悦祈明竟然也能说出赞美人的话来，不禁有些震惊。

“没想到你还会夸人。我以为你只会说我蠢。”沈九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说道。

“呵呵，我当然会夸人，只是在原——我原来的梦里，你一直都是深谋远虑的形象，这两天的相处，不禁让我对你的印象有些许破灭。而且，我不是不夸你，只是单纯有点瞧好奇，小霜儿那么蕙质兰心的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呆头鹅？”

沈九野彻底无话可说了，他本就是武将，军队兵法他会用，可是吵架拌嘴却是格外不擅长。尤其是碰上眼前这种巧舌如簧的，反而成了口无杀鸡之力的人了。

缓了半天，沈九野才开口道：“那赶路吧。别再聊了。”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竟然也在这种困苦的条件下生出了几分共患难才能见的真情谊——只不过是同盟“兄弟”情谊。

就这样一直走着，三天后。

两人终于到达了宋晋两国的交界城市——临城。

这临城，是个不太太平又有点奇怪的城市。

自古边塞城市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临城则不同，它是一个两不管地带。虽然其位于宋晋两国边界，但其资源贫瘠、民生凋敝，反而成了一个人人嫌弃的“穷乡僻壤”。

但在这里，两国流民可以不分国界、虽贫苦但和谐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宋晋两国关系紧张，但是临城，却也算是被各方嫌弃的两国流民们这紧迫局势下的一方安土。

而如今，悦祈明和沈九野历经波折，终于站在了这所谓“一城”的城门之下。

为何说是所谓“一城”？因为它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城门，连个城墙和守卫都没有。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村庄。

悦祈明和沈九野沉默地并肩而立。

这一路上，悦祈明也算是见过不少城池了，可无一像眼前这座一般草率。而沈九野虽说常年驻守边疆，可都是在西部征战蛮夷，从未踏足过南境。对于沈九野来说，临城只是一个曾经辉煌过的词罢了。

悦祈明最终还是沉不住气，率先发问：“哎，九野弟，你了解这儿吗？我没梦到过这里，你给我介绍介绍。”

沈九野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久居西北，对南部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不过，我可以把知道的都说给你。”

临城位于宋国南部边境——也就是晋国的北境。十八年前，宋思霜出生之日，南边天现霞光，被国师视为吉兆。随后宋国现任的老皇帝——宋明帝就在国土南部，也就是临城附近的南山，发现了一种新能源——源晶，这源晶能驱动木质器械，格外神奇。

由于源晶当年被发现的时候资源特别丰富，所以宋明帝就下令大量开采。因此，在源晶出现的前三年，其就遍及宋国各处——农民用其顶替牛马犁地，商人用其顶替马车运货......甚至周边各国也争相献宝，以求得部分源晶一睹为快。

由于是资源的发源地，这临城也成了远近闻名的一方富庶之地。可好景不长，也许是依靠天道生活太盛，终究会被天道制裁。

两年前，某一夜之间，源晶突然减少，以至于不到一年，便全部消失，如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一夜之间，临城也从兵家必争的富庶之地，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边陲荒凉之境。宋国在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上也频频受挫，甚至隐隐有国运衰颓之势。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其余未说的，想必你也你能听懂。”沈九野淡淡说道。悦祈明如此聪慧，想必他无需多言，也能猜到个中一二。

悦祈明自从听到源晶就理清了原小说故事背景。

“原来书里的南山就在临城附近啊，那源晶就和现代世界的煤是一个样的吧，作者果然编也要有一个参考。”悦祈明暗自想着，一边回应着沈九野的话：“嗯，我都懂了，不用你再多费口舌了，无非就是宋国崇文轻武，没了资源，一些恃强凌弱的国家都'吻'了上来呗。都是很简单的小道理而已啦。不过你们沈家也真是够惨，一家子出彩的武将，偏偏生在这个崇文轻武、老皇帝忌惮武将、杯酒释兵权的年代和国家。”

沈九野闻言，心里不禁一阵苦涩。她说的难听不说，可又有哪一点是不对的呢？沈家忠心不贰却被皇家刻意压制，这何尝不是武将世家最悲惨的结局？

悦祈明一看沈九野半天没回应，微微蹙着眉，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

“我这就爱说实话的破嘴。”悦祈明头转向沈九野看不见的方向，伸出手来，像是心疼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心里暗暗内疚道。

“咳咳，就算是一片真心错付，只要还有时间，就有转圜的余地，不用在意这些，不管对方是不是皇室，都是一样的，你自己的喜恶最重要，”悦祈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管这些了，我们先进城再说。”

沈九野听了悦祈明的话，没想到这人安慰人起来也算是靠谱，最后点了点头，两人一齐向城门内走去。

像是真正并肩的盟友，而不只是两心隔肚皮的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