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 第3章 私奔

悦祈明站在祈年殿前，面前是紧闭的殿门。

两分钟之前，她还在祈年殿里和老皇帝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你一言我一句地问着彼此的近况，像是真正的“父女情深”。

要不是悦祈明因为心疼宋思霜看了好几遍原小说，这狗皇帝连她都骗了。

悦祈明边想边观察着眼前的中年人。

明明尚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也算是壮年，可是却眼下乌青，印堂发黑，毫无一国之君的气质，倒是像久病缠身的病榻之人。

“唉，这皇帝纵欲过度，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皇子，就急着把皇长女送出去了。真是让人心寒。”

正演着呢，可当悦祈明说到沈九野下狱之事，为沈九野求情的时候，换来的却是老皇帝骤然阴暗的脸色。

“沈九野侮辱皇权，蔑视皇威，企图拐带公主，破坏两国友好姻亲关系，不日问斩，此事你不必再提。”老皇帝阴沉地说道，一双浊目盯向悦祈明。

悦祈明还欲说些什么，老皇帝却抢先说道:“朕今日乏了，寿安公主心疼父皇，今日就先回去吧，咳咳。”

闻言，悦祈明知道老皇帝心意已决，不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句是，便被太监请出了大殿。

“吱呀——”殿门缓缓合上，似拒人千里之外。

“看来说服老皇帝不杀沈九野这条路子是不行了，还是得走老路子——呕——演得我恶心得不轻。”悦祈明一边呕，一边朝地牢的方向走去。

大牢门口，悦祈明和守卫大眼瞪小眼。

悦祈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哎呀，守卫大哥，您看，这两锭银子是不是您掉的啊？”守卫闻言，言笑盈盈的接着两锭银子：“哎呀，谢谢您啊，公主殿下，是我掉的没错。”

两人默契相视一笑，守卫环视周围，小心翼翼地打开牢门的锁，低声道：“注意时间。”

悦祈明点点头，小跑进了门，只留身后自言自语的守卫：“这寿安公主，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呢？”

再看悦祈明，已不见人影，自是没法回答守卫的疑问。

“这大牢简直是经典布局，和我以前查的一模一样——沈九野那种重犯，估计就在里边,”悦祈明一边想一边穿越过一个个牢房，往最深处跑去，“找到了嘿嘿，我简直是个天才。”

只见面前牢中人，只身着一身单衣，长身玉立，在寒冷的牢笼中却全然不见其发抖，倒是自有一番气度。

“不错，这才是能配得上我们小霜儿的男主气度嘛。”悦祈明满意地想着，沈九野三个大字脱口而出，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在下一秒青年抬头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脸，好熟悉，在哪见过呢——啊，我想起来了！”悦祈明灵光一现，这张帅脸，分明是她穿越前昏倒时见的那两张帅脸中笑意盈盈的一张！

此时震惊的悦祈明全然没注意到沈九野一秒多变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却没得到沈九野的回答，只得到了沈九野谨慎而探究的扫视。

两分钟之前。

沈九野余光中瞥见一抹鹅黄，抬起头来，看清面前人的一瞬，笑意便从嘴角荡漾开来，下一秒却觉出不对——此人好像，不是思霜？

“面前之人径直来到我所在的牢房前，还叫了我的名字，说明她就是来找我的，她也认识我，但是却问我是否与她见过，而且思霜从不会如此看我，她定是易容的。”沈九野脑中思索着，再次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意图找出不对的地方。可无论怎么看，不论是额上的小疤，还是右手的字茧，都和思霜一摸一样，她分明又是思霜。

悦祈明看着沈九野的反应，脑袋里也在头脑风暴：“他认出来了？不管我之前是否见过他，此时他都算是我的盟友，还是先取得他的信任比较好。”

这般想着，悦祈明便开口说道：“没错，我不是宋思霜，不是这儿的人，是偶然间寄身到这具身体上的魂魄。”

沈九野闻言，一时不觉得是她不是宋思霜这件事还是这个世界上居然真有魂魄借生这件事更让他惊讶。

半晌后，沈九野的脑袋才重新开始思考，“那，那思霜现在在哪？”他声音哑哑的，似是这句话几番挣扎、好不容易才从他嘴里说出来。

悦祈明却哑了声。

对于她来说，这里是小说世界，无论是宋思霜，还是沈九野，对于她来说，都是纸片人，纸片人有魂魄吗？她不知道，但是沈九野这张脸，却让她隐隐觉得不对。困惑像是飘在空中的乱线，她被缠绕却无法破局而出。

于是她只能摇摇头，如实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回去了，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那你来，是有什么目的？”沈九野继续问道。

“我的目的就是让我自己活下去，也就是让这具身体活下去。现在，你能和我结盟吗?”

沈九野久久未回答，悦祈明见状想着：“他还不信我？看来得使出我的必杀绝技——‘出马’。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抵挡‘出马’的魅力！”

于是乎悦祈明靠近牢房门，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必须信我，因为，我会算命！你是不是右肩头有一颗红痣，还有，你父母死时是不是告诉你让你不被受皇恩裹挟，勇敢做自己喜欢的事？还有.......”

全说中了!

沈九野表面面色如常，内心却有如平地惊雷。他危险地眯起眼,说道：“你真会算？那你如何救思霜？”

信了！悦祈明大喜过望，差点从地上弹起来，硬是强行压住内心的喜悦，回答道：“既然你有意，与我结盟，那我们从今天起就是一条船上的队友，我自不会对你隐瞒情况，且听小生细细道来......”沈九野听着她奇怪的词语，不禁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姑娘似乎，不怎么靠谱呢。

一刻钟之后，悦祈明的分析打消了沈九野的顾虑，他边听边想:“这姑娘看着不靠谱，心思倒是通透。”

沈九野承认她分析的没错。宋思霜和亲一事，注定是悲剧。

老皇帝要和亲的那个国家，其皇帝是有名的变态，以折磨少女为乐，所以宋思霜一去，必是十死无生。

老皇帝之所以要送寿安公主去和亲，是因为经过这些年大量的开采，南山的源晶早已不剩多少，邻国虎视眈眈，宋国必须做出牺牲，才能保全此时濒危的和平。

于是老皇帝就想出了牺牲一人换边境和平的主意，一石二鸟，既解决了边境争端，又解决了寿安公主这个不祥之人。

老皇帝自以为是的聪明，却也是对敌国过分行径的纵容。表面上看似和平了，实际上却隐藏着更深的争端。

现在的宋国，崇文轻武，但好歹还有沈九野带领的沈家军撑着这个外强中干的国家。敌国有所忌惮，不敢冒进。

沈家军在沈九野的带领下，素有“杀敌无数，所向披靡”的威名，甚至民间有着“黄龙渐老颓，深海出真雄”的流言，于是老皇帝自然就觉得沈九野威胁到了皇权，正愁没有理由夺沈九野的权。

沈九野这一闯后宫，一救公主，简直是给瞌睡老虎送枕头，正中老皇帝下怀，送来了“侮辱皇权，企图拐带公主，破坏两国联姻”的罪名。

沈九野虽然不愿承认，沈家满门忠烈，世代效忠皇室，何至于沦为皇权**的牺牲品，但此时此刻的场景却无一不在论证着悦祈明说的事实。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一死，也是心爱之人的一死，忠、爱难两全。

悦祈明虽然表面性子活络，内心却细腻得很，她看出了沈九野真正犹豫的是什么，于是出声道：

“虽然自古忠、爱难两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你也是个人啊，也有自己应该获得的幸福，沈家世代效忠皇室，你父母兄长也为国征战而死，你不欠老皇帝什么的。而且你父母不是也对你说让你不要受皇恩裹挟吗，或许他们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是要支持你勇敢做自己呢，”她顿了顿，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宋思霜，她现在需要你，你真的甘心去死吗？”

父母、兄长为皇室征战而死，沈家满门忠烈，沈家军以血肉筑国，换来的却是上位者的猜测和忌惮。

君王的不信任，父母的惨死、爱人的危险处境.......无一不在冲击着沈九野的内心。

他沉默许久，但眼中却闪起了微弱的光——是了，他不愿就这么死去。

“沈家的忠魂不能砸在我身上，沈家和我，没有对不起皇室，而且，”，他想，“我想再看到思霜冲着我笑，小霜儿是月光，不该被淹没在浊污中。”

“好，”沈九野郑重地看着那双拥有陌生眼神的熟悉双眸，一字一字道,“我们一起，救回思霜。”

“好，一言为定。”悦祈明终于喜笑颜开，毫不掩饰。

“那你的计谋是什么？”沈九野盯着她问道。

悦祈明字字落地，铿锵有力——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