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 第4章 空空阁楼

后来想了不知多久，缓过神来已是黄昏。

此时我早已肚子空空，于是我点了蜡烛提着快要亏空的茶壶去膳房拿了点饼，又倒满了壶茶掂回去。

吃饱了肚子，收拾好一切，我就睡了。

在这里的第一个完整天我什么都没干，我也的确没有发现有人来检查,如此看来这扫地的工作确实清闲。

不过这门派毕竟给了我住处，我这样白吃白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来此的目的也算完成了，我可以让自己好好生活在这里了。

于是我临睡前决定，明天肯定要拿起扫把干点事儿去！

一夜无梦，今晚又是一个安眠夜。

不过今天与昨天不同，这次我很快结束早饭，拿着扫把来到那条山路旁。

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这条山路。

它是用各不相同的石头铺成的，这些石头表面并不平整但拼接还算整齐，上面有坑坑洼洼的地方，也有一些泥土块和零散分布的落叶。

我又不自觉抬眼向上看去，山路绵延向上，石板平静祥和地铺向远方后消失，周身是树木林立，静谧油绿的气氛让人内心格外平静。

“呼——”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扫把。

这条路似乎长了点，不过现在是暮春，万物还在成长，停留在路上的落叶并不多。

想着我已经跨上山路的台阶，又往后看一眼，这才发现身后也有路，弯弯曲曲向左手边偏移，最后到另一个栅栏门前结束。

如此我才想到，好像前天我们在门派前绕行的那条路，就是这条路的延伸。

不过怎么开始我的工作扫地呢？

我看向路上枯败的叶子……

怎么开始扫地呢？

我在心中笑自己，这似乎是个很傻的问题，扫地是个多简单的事啊……

但要从哪里开始呢？路的尽头？路的结尾？还是如今我立足的地方？

思考良久，我决定先走一走这山路。

走到它的尽头，看看它到底多长，也偷偷看看山顶是不是真的有阁楼，探寻阁楼里是不是真的有仙人。

想法敲定，于是行动也就开始。

我掂着扫把往上走，路的尽头高处由模糊到清晰，最后它便像画一样定格了。

原来这条路并不是很长……

不过，我抬头看着山顶的方向，阁楼在哪儿呢？

我有些失望，但稍稍停歇喘口气后，我低着头继续往上走。

扫把拖在我手里，脚步逐渐抬不起来但没有停下，最终我还是一口气走到了顶部。

接着不顾及歇会儿，我又立刻边走边抬望眼这四周。

这里树木林立，树种多样，一条小石路蜿蜒在其中。

而在这些树木的上头，隐约有一飞檐翘立、巧露身姿——这里好像真的有一个阁楼！

不过姐姐说去往阁楼是禁令……

想此我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睛却依旧盯着那躲在树影身后若隐若现的阁楼，我对它很好奇。

紫阁丹楼纷照耀，壁房锦殿相玲珑，红檐翠壁，佩玉鸣鸾。

书上常说楼阁庞大，华丽为甚，不知道这里的又如何？

想过去看看……看着它的倩影，我的心不断地狂跳。

就去看一眼不进去，应该没有事儿吧？我略带侥幸地想。

如果有事儿的话，似乎我还可以提出一个侥幸不被发现的看法安慰自己，而且我还有我的“兄长”救我。

毕竟可是他说了我可以来这里看风景的……

想此我心中逐渐大胆起来，怀揣着好奇心接着往前走。

那时跌宕的情绪让我暂时忘记了脚步的疲惫，后来实在觉得扫把碍事，于是我干脆扔了手里的扫把，沿着那条小山路走进树林，边走边抬头看那楼阁。

就这样曲折行进了好一会儿，才大致看出楼阁的基本样貌，再往前走走，终于穷尽树林，来到一小片空地，到此，我也来到了阁楼前。

这楼阁确实很大，小二层的设计，不算高但身宽体胖，红柱两排竖立在侧，正门紧闭，空地两边分别放有一个水缸和一个石桌。

水缸里有半缸水，水还算清澈；石桌旁边有一个平整的石块，看上去是供人休息的。

看来这里确有仙人，这里的氛围也确实像仙人雅居……

不过，这里门窗紧闭，茫然一副“无人之地”的样子，这背后真的有仙人吗？

我怀疑着，但很快否定了自己。

真的有吧，毕竟所有人都说有，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折来这里呢，总不能是我们村子在虚构敌人吧？

我脑海中闪过他漆黑的衣服，心中有一瞬间说服了自己，但又很快说了不对。

那么多书中记载着很多很多关于仙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仙人都拥有仙力，难道所有的书都是虚构的吗？

想此我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回想着所有跟仙人有关的故事：落魄学子遇仙人得神笔；道士行万里路求仙问道，遇仙人赐长生之道；被逼良为娼的妇人夜中求死，遇仙人拯救得离困其之境，得报杀夫之仇……

这一件件事情那一个不是在不断地述说有仙人的存在，我忍不住紧盯阁楼正门，它的门框禁闭着。

这里面也有仙人吧，同样是仙人，如果我努力的请求的话是不是也能？

这一刻，我完全忘记了疲惫，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内心的激动，入神一般去到那阁楼正门，然后轻轻敲击了门框。

轻的好似它只是我脑海里那最轻最轻的脑海翻涌，极低的声音让我确定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还敲吗？我问自己，这背后真的会有人出来吗？她真的会帮我吗？我猜的是对的吗？会吗？

敲一敲吧……

内心的一个声音劝说着我，同时它也为我衡量出了此事的利弊关系：无论有没有人都是一个不会亏本的事……

呼……

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接着敲了几下，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

我逐渐感受到了内心的激动，但最后似乎又随敲门声回归于平静。

我有些失望，没有人出来，没有脚步声，这里的状态几乎一成不变。

安静的环境还是安静的环境，紧闭的门也还是它自己，这门也似乎正用它紧闭的状态告诉我，这背后绝对不会有人出来见你。

也是，她可是仙人啊，怎么会没有一丝理由的就出来见人呢？

我叹一口气，嘲笑自己纯真的期望，心也终于冷静下来。

但冷静下来的我突然开始后悔刚才那个敲门的举动了。

先不说如果我被抓住违反禁令的话我根本没有把握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而且我的任务早就完成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的妹妹她会很安全的，我根本没有必要去为了自己心里一个瞬间的猜测去冒险。

想到意外，我心中又涌起一阵慌乱，开始十分悔恨刚才的举动，甚至说痛恨刚才自己的举动。

我刚才真是昏了头，先不说仙人肯不肯用他的仙力帮我，就算我可以毫无所失地投靠仙人，那我又怎么做到的让我的妹妹与我一样安好。

说明白点，她现在可是“身在敌营的人质”。

所以刚刚我就不该去敲门，如果被这仙人察觉有什么异动，所有现在能达到的好结果都会没了！

所以，所以，所以……所以我还是走吧，趁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要改变的迹象之前，我要赶紧走掉。

想此我低着头快速地原路返回，并捡起被我激动时扔掉的扫把，假装慢慢悠悠地去扫地，强迫自己思考别的事情。

暮春，春的结尾……落叶，落叶啊，半黄半绿，半悠半动……

我站在节节往下延伸的台阶上，手中拿着那个扫把，慢慢挥动着它先扫去落叶，再清去灰尘，最后不快不慢地把落叶带到台阶旁，灰尘藏在它们之间。

过程中好像有风，也有伴随它的落叶声，哗哗哗地轻响，如同缓慢的流水掠过石头，不仔细听根本不觉得它就在耳边。

但，它就在耳边。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没变，我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开始真正体会周围地一切。

我安慰自己，的心还是平静的，一切都好。

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安分的扫地，也长时间偷偷观察着那阁楼的变化。

自那天以后它没有任何改变，它的门依旧紧紧闭着，我那天的敲门声并没有什么影响，好像里面真的没人一样。

阁楼里面似乎真的没有仙人，或者说，呆在里面的她并没有发现我的敲门声，所以她没有出现。

对此我心情颇为复杂，但总算是放松了。

后来我觉得仙人真的不会出来，也因为没有地方去，我的行为逐渐大胆起来，开始经常呆在楼阁前的石桌旁。

又过几日，我觉得只能发呆实在不甚欢心，于是多向伙二讨了个茶壶、水袋与木篮，将阁楼前的这一方桌子全部占领当作自己的领地。

我还把茶壶和伙二之前给我的那个完整的杯子一同放在阁楼前的桌子上，全用木篮盖住。

平日来扫地时会随身带一袋茶水上来，趁休息时把水倒在茶壶里，然后再把杯子拿出来，接着像斟酒一样饮茶，然后空空的大脑思索着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扫地的工作果然清闲，这样的生活也确实悠闲至极……

但我每天都一直重复着几乎完全一样的生活，白白消耗时光无所事事，又有一些不好了……

我有些害怕，我不会往后的日子里都要过这种一个人的生活吧？

我这样问自己，倒不是我觉得这样安静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我是能忍受孤独寂寞的。

但如果……我说如果能有个人来跟我一起……

不过怎么可能有人愿意跟我一起？

我迷茫地想着，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叹气，这门派里只有我是新入住的，姐姐和伙二乃至这里的所有人都生活在这里良久。

在这里，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玩伴或者小队，他们并不会主动去找一个陌生人加入小队，再加上我这里与他们相隔一片栅栏。

于是我无人问津倒是正常的事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