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那官爷又来问我问题,但都是不痛不痒的小问题。
我问他什么时候我能离开这里,他回答的十分敷衍。
“这个不好说,只待上面的人下了命令……其实这件事情也很简单。她本来就是大家公认的疯子,没人在乎她是不是真的被骗了,只不过实在是经费困难,不知道怎么去安葬她……如果是有钱了,这件事情过去的很快。”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在乎别的,他就只想要别人给他些钱,他根本不管这件事情是否公正,就像他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管这妇人的话去桃花村探明事由。
我叹口气,我还真是傻,什么都没想明白就来这里了。
但选择的机会已经过去了,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我装作听不懂:“只期望上面的命令早些来了。”
而且我来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那妇人的事情,我想试着把火神使者拉出来。
因为我相信只要我进了一个计划之外的地方,那火神使者就不可能装作没看见而一直不露面……
之前的我或许没有把握,或许会觉得他可能真的已经离开了荷花镇。
但现在如果我可以一直在此逗留,一旦我未回去的时间拉长,他就一定会找我,一定会出现。
这样或许我能抓住机会再改变一些什么。
那官爷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我楚楚可怜回望过去,他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后来又过了两天,到第四天的时候,那官爷突然说要带了一个人来见我。
我在心中思考,会是火神使者单独来见我了吗?但来的不是他,是仙人。
她尾随那官爷进来,一瞧见她我心里的稳重就瞬间失衡了,她怎么来了?而且头纱也没戴,这时候倒是不怕有人看见她了?
“夜晚。”与我不同,仙人一看见我就脚步轻快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亲热的喊我的外名。
我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又同时把她拉到身侧,一直紧盯着那位官爷,却见他讪笑开口。
“她说她也来说明那妇人的事情——真是奇怪,按照你之前说的,你是一个人看到了这件事情。但现在竟然莫名其妙来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如此特别的人……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尽量稳重地回答:“她是来找我的,她带了足够的钱来,你之前说的钱,现在我出了。”
同时我对仙人低声说:“那银钗呢?先拿出来用。”
“我问路用了。”仙人不好意思地说。
“……”
我顿住了,问个路怎么还花钱了?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说他话了。现在我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你们通知你们的家人拿钱来,二是我把你们买到妓院去——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二人来历不明倒是生得好看,特别是这位刚来的。”
他眯起眼睛看向我们,我连忙把仙人挡在身后。
但仙人自己跑了出来,怒眼与他对峙:“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是来报案的你说什么钱呢?而且你明明也看出来了那妇人就是为人蒙骗的,你刚才也这样说,怎么现在又……”
仙人大概并不知道这人想要什么,因此她想据理力争一下。
但我觉得再说什么都没用,这个利益熏心的人是不可能管这个妇人了——现如今我们两个先逃走最重要。
于是我赶紧打断仙人的话,对他说:“我们拿钱就是了。十天以内,会有人来镇里找我们,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应该都能得到。”
我说,同时紧握着仙人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行,那我就再等十天。”他留两个眼神给那侍女,接着一拂袖走了。
“我们给什么钱,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查明妇人被骗的事,交钱干什么?”
见他要走仙人还要争辩,我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你怎么来了?”看着那人彻底走了,我才松口气拉着仙人坐下。
仙人的到来是我意料之外的,因为我本来跟仙人交代的就是让她呆在原地等着我就好。
不过换个想法,确实是我没想全面,我一直被关在这里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就算她现在不来,最终她还是要来的。
“我担心你,你好几天没回来了。”仙人怒气未消地抱怨我。
“唉——”我叹口气,装作无比绝望的样子扶额苦恼:“现在可怎么办,因为你突然来到他开始怀疑我们,我们都被关在这里,不交钱就只能被他卖掉!早知如此,我们是不是真不该管这件事情?”
“啊?”仙人啊了一声,眼神有些惊慌:“早知道我明天再来……但你之前说得好好的要托人给我传信,然后一点消息也没有。唉,确实是我话多了点,把能说的都说了,我就不该说那么多话……”
仙人开始自责,我笑着拦她。
“这件事情也怪我,确实是我把传信的事情忘了。不过没事,我有办法逃出去,不过这妇人的事情我们是暂时管不了了。”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好像只能盼着掌首来找我了。不过这至少也得是三四个月以后的事了,得等他察觉到我没回来以后。”
仙人颓废地低着头,我拉起她的手。
“你还记得火神使者吧?他那么希望我能带你回桃花村,还花费了很长时间还有精力套你出来,而且几乎一路尾随着我们,所以说他不可能会让我们一直被关在这里。”
“而同时,如果他来救我们了,而且是用很轻易的办法就把我们救了,那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当年发生在这个妇人身上的所有事情都是火神使者一手造成的,包括那个妇人被偷走的女儿。”
“我明白了,所以接下来我们只用在这里等着他来就行吗?不过如果他提前回去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就算他真的回去了也应该还会再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再计划别的。”我说,然后又问仙人:“你的头纱呢?”
“忘记拿,放在小店里了。”仙人说着,我叹了口气。
“你现在倒是不怕有人注意你了?”
仙人说:“孰轻孰重我还是分的清的。”
我无奈一笑。
夜里昏云掩月石,仙人突然拉着我说要接着跟我讲她的故事。
我说了好,她就絮絮叨叨讲起来。
“那就先从血咒讲起吧……”
血咒,顾名思义,是一个关于血的诅咒,这是叶家特有的咒术。
在莫云愁快要十七岁的一天里,叶繁兴冲冲找到莫云愁,告诉她自己学会了一个新的咒术,名叫“血咒”。
“血咒是什么?这几天都不见你人影,你是去搞这个东西了?带着一个赤色字,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叶繁找到她的时候莫云愁正在练功。
经过这三年的沉淀,她的武艺已经更进一步。
其实她学得不快而且喜欢偷懒,多亏有叶繁帮她指点她督促她。
“我离开的这几天,你没偷懒吧?”
叶繁拉着莫云愁到一棵树下,然后她弯腰选了一棵因阳光稀少而孱弱的草根,然后故作玄虚地问:“你仔细看它,你信不信我能让它瞬间长大?”
“瞬间长大?怎么可能,什么事务不是要靠一点一点积累才能长大?”莫云愁不信,她只知道天下没有一蹴而就的好事。
“那你可看好了!”叶繁让她看好了,接着拿出自己的扇子,三两下拨弄出一个小刀片,然后选了左手的一根手指,狠心在指腹上划了一个口子。
这动作让莫云愁炸了毛,她扒拉着叶繁的手不让她再动。
“你这是干嘛呢?没事儿砍自己一刀干嘛?”莫云愁眼疾手快用自己的手帕把叶繁的手捆起来止血,虽然根本就没有出很多血。
“血咒血咒,当然得有血啊。”
叶繁哭笑不得,她知道她这个朋友其实有些时候很胆小,于是她接着吓唬她。
“现在只是为了一根草而已,所以并不需要多少血,如果要用在人身上,那基本就是要用施咒者身上全部的血了。”
“那这也太无理了,人明明会自己长大,而且仅仅为了长大就放干另一个人的血,这牺牲也太大了。”
莫云愁又翻着自己朋友的手仔细看,果然如她所料的一样,叶繁手上有很多伤口,应该就是为了练习这个什么咒术。
于是她举着自己的手,大度地说:“给你我的手,你用我的手练习,我的血多。”
“不,我才不要你的手。”叶繁拍掉莫云愁的手,“这咒术只能用自己的血,而且只有我们叶家人的血才能催动咒术,用你的是不行的。而且这咒术用在人身上也不是用来长大的,是用来延续生命的,也就是长生不老。不过这个咒术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会让得咒者变成普通人,身体偏于虚弱,除了保持现状什么也做不了。”
“也就是说,得到咒术的那个人他能一直活下去但是代价是一直会是最弱的人?那这样的话,即便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
莫云愁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边想边说又边问,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开始笑了:“长生而不老?那他还会死吗?就是,哈哈哈,就是,当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活得不耐烦的时候,他还有机会死去吗?”
她笑还因为她想到了现如今的掌首,那个很凶的老人,因为他曾经多次体罚她,所以他一直被莫云愁暗中称为老东西。
她一想到长生不老就立刻想到了他——他是最接近死亡的人吧?那他会想成为长生不老的人吗?
如果这样的话,他会强迫她的朋友为他献祭生命吗?
那这个就应该是她们之间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