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缘毕恭毕敬地说道:“王爷说笑了。郡主酷爱美人,下官相貌平平,若是常伴郡主左右,恐会惹恼郡主。”
吴王再次打量她一番,嗤笑一声。
“你倒是了解她。”吴王道,只是紧跟着又说,“也是,你若不了解她,如何能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杜宣缘大脑极速运转。
她并未停顿太久,语气平稳地说:“王爷珍爱郡主,下官也不过是想借此博王爷青眼。”
话题被从风月之事上引到“大事”。
吴王思及叫她来的目的,颇带问责语气道:“看来这安南军的军符粘手啊。”
杜宣缘露出忐忑神情,小心翼翼道:“还请王爷再多给下官些时间。穆将军态度已然松动,只是还有顾虑……”
吴王冷笑一声,道:“我儿后日入墓,陈御史,本王再给你一日。”
杜宣缘唯唯称是。
甫一回屋,杜宣缘诚惶诚恐的神情一收,从怀中掏出那枚军符轻巧一抛,唇边带着笑意。
想想刚才吴王起头的那句话,杜宣缘还有点感慨。
她对福乐确实很了解,深知陈仲因的长相不是能吸引到福乐的类型,初到姜州时也是教更加可爱的阿春去拦福乐的马车。
可福乐偏偏对她穷追猛打,分明没有证据,却近乎直觉般认定是自己戏耍了她。
昔人已逝,杜宣缘不知道福乐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她冥冥之中,觉得福乐或许是在“陈仲因”身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杜宣缘嘴角弯着,眼中却浮现一点哀思。
不过她很快便收敛这些情绪,心下笑道:还真叫小陈太医说准了。
她抛下“糟糠之妻”远赴江南,刚把阿春安置好,果真就在外沾花惹草,险些把自己“沾”成陪葬品来。
好在自从跟陈仲因互换身体后,杜宣缘就没有那种世俗的**。
也不知是杜宣缘自个儿清心寡欲,还是灵魂互换后“水土不服”,反正用陈仲因这副躯壳快一年,杜宣缘愣是一次没在早上亲眼见识过传说中的男性正常生理活动。
搞得杜宣缘闲暇之时,都有点怀疑陈太医是不是有医者难自医的难言之隐。
想到远在皇城的陈仲因,杜宣缘心情轻快不少。
她开始琢磨接下去该怎么做。
翌日。
杜宣缘再次到穆骏游那儿走了一趟,随后便求见吴王。
吴王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军符,终于露出这几日来头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又对杜宣缘道:“陈御史,看来逼一逼总能逼出成效来。”
杜宣缘挤出一点儿笑来。
瞧她十分勉强的模样,吴王戏谑道:“怎么,为了换这一道军符,付出不小?”
杜宣缘咬牙,道:“下官不负王爷所托,万死不足为惜。”
空话,但人总是爱听的。
吴王笑上几声,琢磨着“陈仲因”恐怕是拿她原先足以威胁穆骏游的把柄,换来的军符,现在将这军符交到他手中,她自然是赔大了。
于是吴王又道:“本王收下你的投诚,也不会亏待于你,说吧,想要什么?”
杜宣缘面露为难,试探着道:“下官离开皇城前,皇帝曾命下官每月上书一封,以尽御史之责……”
吴王的面色当即沉了下去。
杜宣缘立刻表现得惊慌失措,连忙道:“王爷,此乃皇命,臣不得不从。况且若无上书,皇帝必然起疑,届时对王爷的大业亦无益。”
话虽如此,可吴王显然还是担心她背地里耍鬼。
他摩挲着刚刚到手的军符,神情突然一松,笑道:“好,本王许你上书。”
杜宣缘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却听吴王又道:“但本王要你现在就写。”
杜宣缘一惊,做出下意识抬头看向吴王的动作,又立马低头掩盖自己的惊诧。
吴王面上笑意渐深。
他自觉这一举动出其不意,面前这个小小的御史即便要动什么歪心思,也筹备不及。
这时杜宣缘稍稍抿唇,又道:“请容下官准备笔墨纸砚。”
这句话叫吴王更加自信。
他不给杜宣缘留一点儿构思的机会,径直挥手道:“本王书房便有。”
说着便令王府管事去书房取纸笔来。
杜宣缘微微挑眉,瞥了眼管事离开的方向。
纸笔取来,杜宣缘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硬着头皮提笔写下一封废话连篇的公文。
写完后,这张纸果然被呈到吴王面前。
吴王扫一眼尽是泛泛而谈的空话,满意点头,径直令下属封信上呈。
甚至不叫杜宣缘过手。
他又没有读心术,哪里知道这张纸上的内容,是杜宣缘心中早就打过千万次的腹稿。
见信封被送出去,杜宣缘惶恐的神色渐消,转而变成坚定的恭敬,好似彻底被吴王折服,要老老实实为他做事。
这一切当然被吴王尽收眼里。
可惜穆骏游不在场,否则定要在心中感慨万千。
军符到吴王手中,门口的看守虽然撤去,但吴王还是将山南官员软禁在王府中,不许他们随意外出。
还是第二日郡主棺椁入墓,才让他们被关了这些日子后第一次出王府。
如吴王所说,福乐郡主的陵墓修建不过几年,简直就是个毛坯房,对于吴王而言,这样的陵墓给福乐实在太过寒酸。
是以福乐的棺椁是往为吴王准备的陵墓抬去。
那座陵墓修了十几年,属亲王规格,豪华程度远超郡主所能拥有的制式。
——若是吴王日后篡位得逞,福乐追封公主,这座陵墓倒不算辱没。
不过现在嘛,吴王硬要把女儿抬进去,谁又能阻拦?
安置好棺椁后还要再停灵七月,期间会有更多人赶来哭悼福乐,七月后再行封棺、封墓之礼。
杜宣缘随一众官员退出墓室,忽然转头又看了眼这座豪华的陵墓。
左右墓室空荡。
.
严望飞拍案而起,怒道:“何不早告我!”
王刺史有些纳闷,道:“王爷要争对穆旗奔,不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吗?”
前些日子福乐停灵王府,各地官员有空的都过来吊唁。
虽然王刺史跟福乐关系不大,可来都来了,这些官员大多要顺便上王刺史那儿登门拜访,这段时间被连番恐吓自觉岌岌可危的王刺史忍不住“结党”之心,几乎是来者不拒。
忙活着忙活着,自然也就忘了山里这号人。
如今福乐入墓,他才有闲暇联络严望飞。
刚刚说话间谈到前些日子吴王扣押穆骏游,王刺史还在欣慰,谁料严望飞勃然大怒。
搞得王刺史一头雾水。
严望飞道:“吴王要干脆杀了穆骏游倒好,可他偏偏将人软禁,不就是想招拢穆骏游的意思吗?一旦穆骏游降伏于吴王,我等哪里还有活路?!”
王刺史在军务纷争上的敏感性远不如严望飞,经他一提醒才明白其中利害。
可这是吴王下的决定,纵他早些告诉严望飞,又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难不成他们还能潜入王府,将穆骏游这些人放了?
王刺史思来想去,只觉得吴王决定软禁穆骏游,不论后边结果如何,都是对自己这一方人十分不满,他们根本无力回天,于是王刺史干脆撂挑子般道:“如何是好?”
严望飞更是心急如焚。
福乐之死显然烧起吴王一腔怒火,也点燃了对方的理智,照严望飞先前观察的情况,吴王对穆骏游一直不满,冲动之下与穆骏游相争,自己也好浑水摸鱼。
可不知是谁给吴王浇了一盆冷水。
竟然让吴王与穆骏游间的关系冷却下来。
现在不上不下的人反倒成了他。
鬼使神差般,严望飞想到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伙,脑海中此人挽弓立于崖上的身影一闪而过。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破坏吴王和穆骏游的关系,取信吴王……
严望飞的目光落到王刺史身上。
“此事也不是全然没有解决的办法。”严望飞突然道。
“什么办法?”王刺史惊喜地看向他。
严望飞靠近王刺史,在他耳边道:“借你首级一用。”
王刺史瞪大双眼。
他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觉脖颈一痛,瞬间失去意识。
“来人!”放倒王刺史的严望飞朗声道。
守在外边的私兵跑了进来。
严望飞将昏迷的王刺史丢给他们,道:“王刺史对我等不义,欲出卖我们,我已经将他击晕,然而咱们的存在已经被他泄露,诸位快随我自救!”
这些被关在山上训练的私兵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山下的渠道,自然对严望飞马首是瞻。
其中两人押着王刺史退下。
其他人则是看向严望飞,等待他下“自救”的命令。
严望飞抬头,看向四周与苍安县相似的山景,目光定在南方,他道:“南下,绕过丹州,偷袭浮州。”
“娘。”穆凭意趴在杨均心的膝头,“姐姐今天能站起来了。”
“阿春的身体好得快。”杨均心嘴角带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她正在织一个平安结,穆凭意出生的时候她便给女儿织了一个,这个是为阿春准备的。
“爹什么时候回来呀。”穆凭意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被压扁。
杨均心腾出手摸摸女儿的脑袋,道:“快了,等新种下的秧苗长大,你爹爹便回来了。”
穆凭意“嗯”一声,又开始絮絮叨叨聊着她的新姐姐。
她很喜欢阿春,阿春会陪她玩,跟她讲千里之外的皇城里有哪些不同于江南的风土人情。
虽然穆骏游自幼在皇城长大,但他很少有时间跟女儿讲那些故事。
杨均心正在给平安结收尾,可最后几下不知怎么搞得突然错位,一个将要成型的平安结就这样散成凌乱的线条。
陈仲因:QAQ这是造谣啊,这是毁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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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没有那种世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