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大观园,宝玉就接连迎来祸事,王喜凤有时候真觉得有点邪性。她对当前的住宿条件非常满意,平日里也不太愿意串门。除开每日协助薛母管家,给长辈请安,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蘅芜苑及周边活动。看看风景写写生,偶尔燃了香弹琴扒谱,唯一不好的是院子里连棵大树都没有,到了夏天估计有些难熬。
眼见着夏天就到了,打头的凤姐李纨早就张罗着饯花神。到了正日子,少男少女们汇聚而来。人设雷同的王喜凤和迎春凑在一起,惜春便也顺势凑上来。探春一向出众,园子里今日女孩子众多,她不愁没有伙伴。
凤姐见宝玉和黛玉都还没来,便指了小丫头去问。说真的,他们俩出什么幺蛾子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这样的活动,来不来总要问一声,不然这里搞到一半人来了,难受不难受?
可巧,小丫头正要去叫呢,就见宝玉踢踢踏踏出了怡红院,径直往潇湘馆去了。凤姐笑道,“巧了不是,倒省咱们跑腿。”
不一会儿,众人却见两人一前一后的来了。黛玉来了便寻姐妹们说话,凤姐朝后到的宝玉笑,“这又是在闹什么?”
宝玉也一头雾水,“何尝是在闹什么,怕是晚上没睡好罢。”
凤姐知道他们每每一点细枝末节芝麻绿豆的事都能解读出许多不是来,旁人哪里理会得来,也就不再细问。
探春见宝玉来,拉了他问起市面上的一些小玩意。她对上回宝玉让小厮送进来的竹根木雕类的小物件很是喜爱,攒了几个月的月钱,这是又想托他带呢!
也不知是哪个耳报神偷偷报了赵姨娘,赵姨娘当天就杀到秋爽斋,指责探春只顾着巴结宝玉,连月钱都给了出去,还帮宝玉做鞋,这可是连她的亲弟弟贾环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只把探春又好笑又好气。好歹也是个得宠的姨娘,怎的眼皮子就这样浅!她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得宠,才自认为有底气生出这些端不上台面的计较。
一群人在园子里乐了半日,王夫人处传饭,一群人便又聚到王夫人房里。先前王夫人正跟人说府中制丸药诸事,见姑娘们进来,便问黛玉那鲍太医的药吃着可好。
黛玉从小到大一年四季吃的药可谓车载斗量,病根去不了,吃什么药都只是那样。倒是贾母觉得王太医医术好,让黛玉仍吃王太医的药。就着这个话题,宝玉便提起薛蟠先前配的一个方子,吃了必好的。可是一开口便是人形带叶参、何首乌、茯苓胆的,众人只道他胡诌。
宝玉道,“怎么就胡诌了,薛大哥可是配齐了的。太太若不信,问宝姐姐。”
王喜凤知道薛蟠的确是捣鼓过一阵子药方药丸的,只她哪里会接宝玉的话茬,只摇头说不知道。众人越发笑他扯谎。
宝玉只得强行挽尊,自顾解释道,“宝姐姐住在园子里,不知道家里的是也是有的。”
王喜凤只当没听见,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有时候王喜凤也不明白,宝玉明知道黛玉心里梗着金玉良缘的刺,却总是cue宝姐姐,这是个什么心态?想方设法让心爱的女孩为你吃醋伤心的意思?
过了两日,娘娘的端午节礼下来了。剧情还是老样子,宝玉和宝钗的一样,其余姐妹一样。这种明晃晃的区别对待,让府中的八卦积极分子们对隐隐约约传扬过的“金玉良缘”旧料又多了一分信心。
薛母更是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了几许,对于宝钗的消极怠工也不再火烧眉毛般焦心。毕竟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能抓住机会自然是好,若持中守正也是应有之义。
宝玉虽然爱钻女人堆,可对女人的心思一点AC数都没有,纯纯大直男。当他从袭人那里得知他跟宝姐姐的节礼一样,比其他姐妹厚了一分时,第一反应居然是将自己的那份拿给黛玉挑,这不是显眼包是什么?
黛玉果然拒绝了他,丫鬟怎么送过去的,又怎样拿回来。第二日去贾母处问安遇见黛玉,宝玉还凑上去问她怎么不选。黛玉不是个会暗暗受气的,当场就讽刺起金啊玉的。宝玉一向不爱提自己的那块玉,偏黛玉最会戳心窝子。兄妹斗嘴虽迟但到。
王喜凤来请安恰巧遇见兄妹二人修罗场,只是她才远远露面,就被二人察觉。两个吵架的人不好意思见人,匆匆避开。这倒省了她的事。她作为绯闻话题中心人物,遭受的非议不要太多。只是她一向深居简出,实在抠不出黑点,热度并不高。若不是娘娘行事这般高调,只怕这个臆想中的CP早就凉凉了。
既然端午节在即,清虚观这个活动也迫在眉睫。王喜凤真的不想去凑热闹,哪怕一线吃瓜也无法让她提起暑热出门的兴致。
装病是门学问,而她早已驾轻就熟。反正姑娘家总有身子不舒坦的时候,旁人也不会细问。夏天中暑心烦气躁不要太容易,她只装作不思饮食就行。果然,凤姐邀人同往的时候跳过了她。莺儿倒是心心念念出门玩耍,可惜摊上个地缚灵般的主子,绝了。
夏日悠长,王喜凤不出门,便爱在廊下乘凉。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书,打打盹,生活习惯比正经老人家贾母还规律。
初三这日是薛蟠生辰,王喜凤再装病已是不能,一早出园子给长辈问安,之后回薛家帮忙。说是在家给薛母帮忙,其实琐事早已安排好,不过是招待几家亲友,全是熟面孔,换个地方摆宴而已。至于席间多少奉承话,都是社交辞令商业互夸,假作真时真亦假,听听便罢。
薛蟠是个交游广阔的,各种身份地位的狐朋狗友他都不吝于自己的荷包,故而在纨绔圈子里很受欢迎。他也不是个没心眼的,早早另安排时日分开宴请了许多不适合聚在一起的人。前阵子吧,他得了许多新鲜罕有的食材,特意贾政的名义叫了宝玉出园子,陪他一起宴请冯紫英等人呢!
黛玉和宝玉双双缺席,问就是身子不舒坦。这个理由彼此心照不宣,只是知情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又又又闹别扭了。据说闹的还挺大,贾母都被惊动,颤巍巍被丫头婆子扶着去一人一句地苦劝,之后又让凤姐出面说和。小情侣正不自在呢,哪里有闲心给人过寿?
到了晚间,王喜凤来问安,小情侣貌似已经和好如初,正陪着贾母说话。老太太问了几句寿宴的事儿,闲聊几句,众人便散了。
次日回薛家便听说王夫人打发了身边的大丫鬟金钏儿。大宅门里哪有秘密,各种消息满天飞,便是薛母都收到了风声,说是宝玉调戏母婢,王夫人大怒。她还担心这种腌臜事被宝钗知晓影响心情,特意敲打了莺儿近身服侍的人,却哪里知道她家的乖女知道内幕的比所有人都多。
初五这日王夫人置酒席请薛家母女等人共贺端午。或许刚出了宝玉和金钏儿一事,也或许是前一日宝玉迁怒于人,一脚下去却误伤袭人,宝玉完全不是平日的状态,整个人显得魂不守舍,兴致不高。
黛玉在大众面前向来不肯多说一句话,宝玉恍恍惚惚,她便也寂然无语。王喜凤从不负责活跃气氛,只随大流点头微笑举筷子。三春也不是傻的,看席间气氛不对,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老实乖巧。
待散了席,众人辞别王夫人,都觉得松了口气。这种宴席吃的真叫一个心累。
次日,王喜凤正在午歇,有丫头来报:史大姑娘来了。
王喜凤对于史湘云来来去去并不在意,她自己都是个寄人篱下的,别人家里来客跟她又有何关系?只是,这大热天的要去见客,多少影响到她的心情。这么个桑拿天,她要大中午的顶个大日头一步三摇地穿过整个大观园去到荣庆堂,就问你热不热?
这回史湘云过来,比往日有排场多了。不仅跟着数个媳妇嬷嬷,大热天的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正经出门见客的全套衣服,一丝不乱。贾母看着就觉得热,吩咐她将外头的大衣裳去掉。
众人各自落座,又有丫鬟倒了茶来,王夫人才调侃跟姐妹们大呼小叫聊的正欢的湘云道,“眼见着就有婆家了,还是这么着。”
贾母便计较起来,先是问史湘云的奶娘周婆子,“今日是住下还是家去?”照理说,定亲的姑娘是不方便外宿的。周婆子笑着回,“衣服都带齐了,可不是要住几天?”
一边湘云正和黛玉问起宝玉,贾母顺势提点,“如今你们都大了,别提小名了。”湘云虽觉得怪异,也只能点头应是。
可巧宝玉说着话就进来了,一见湘云来家了就高兴地打招呼,“云妹妹来了?”
王夫人一阵无奈,“老太太刚说不提小名,你又来指名道姓。”宝玉只是做个鬼脸,分分钟就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