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玫瑰 第11章 诡闻录现，龙辰日出

“陛下，草民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无论是否后悔，我都会选择如此去做。”

不欢而散，皇帝仍见了许多人，我身旁那人同样是一个，百余人只进了十六个，旁人的问题什么阳春白雪什么下里巴人，唯独我是同他吵了一架，真可怕，我如此纯良之人竟然会吵架。

状元郎是个文绉绉的人，我为榜眼，可惜，只差一点便三中三元，不过据说这状元郎是达成了这百年难遇之事，至于那俊俏男子为探花，据说本应他是第二，奈何实在貌美。

皇帝安排了饭食，百余人同来，一甲三人坐在两相身侧，二甲进士出身四十余人坐在五品之后，三甲同进士出身剩余人便坐在九品之后，我与皇帝离得近，能清楚看见他的表情，也能看见他身侧闻祈冷脸模样。

不知是谁提的，要我等百余人作些诗词歌赋，我埋头苦吃谁都不搭理，又不知是谁起了话头，满场都在说理想抱负，淳风皇帝宽仁，他们的礼法未刻入骨髓。

“将此喧闹之人，贬去黎城。”

黎城便是边疆处，他也真舍得。

宴会结束，一众百余人在魏都小憩一番，等着皇帝命令，第二日清早一甲三位为首游街，俊美男人一身与我等不同，衣裳极其繁华好看。

状元服饰需要回收，便也是只能穿这一次。

当日中午礼部便通知了除我在内的三位外均送入翰林院进修是为翰林院庶吉士，状元郎为正六品翰林院修撰，我与探花则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历代规矩如此，三年后的考核便是重中之重。

状元郎拜了右丞为徒，探花拜左丞为徒，我则与太子被迫捆绑，太子今已满十五，正是爱玩的时候，仍要老老实实称呼我一声先生。

我一个人打两份工。

令竹韵安排了人慢慢渗透百官，我则从内部瓦解…我打三份工。

如此分配好我等的事，我才有了空闲时候，百官多识得闻语，如今的温芽无人知，我趁夜色逃出翰林院，皇宫中气闷，难以久待。

淳风十三年二月初九，算起来我已二十有一，若是当初未曾自断后路未知行合一，如今便应是取了表字遂了父命嫁给风雪山庄少庄主为妻，眨眼之间，竟过去了三年之久。

我偷来一壶酒，熟悉的玫瑰花香，我将未尽的酒水扔过去，他稳稳接下一饮而尽。

“好久不见，闻语。”

有时候我很好奇，我的易容手段是差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让这些人一下认出我的身份。

“怎么？不唤主人了？”我呛声，眼皮都不抬一下，他躺在我身旁，星光璀璨，忽明忽暗，北斗星明亮的格外显眼，希望与方向都在前方，继续走下去便能成功般。

“许久未见，怕您不识得我。”

玫瑰花瓣散在我身上，花香同他的倨傲依旧不变，听得出几分落寞自嘲，我佯装不知：“我的记性还没到如此程度。”

他干笑，似是有事要说，但一整夜都不吭一声，与我同落了风寒，我沉默，日后定不能同他共事。

初离开阁楼时无下人处理日常并不习惯，如今在外漂泊久了再受下人照料仍不习惯，我抽下几册书，风寒上身头疼的厉害，眼前的字都看不真切。

我翻开几页，定下心神去看，意料之外竟抽出了诡闻录。

传闻大海中心曾有一个国度，名叫埃利薇娅王国，亚特兰蒂斯覆灭万年后出现，其中人鱼尾人身，身形修长，面貌极其俊美，后因某岛国肆意排放核污水，埃利薇娅王国深受其害十不存一被迫上岸。

笔者称，亲眼见一鱼尾人身的怪物化出双腿，不苟言笑向她走去，冰冷刺骨，再一睁眼便是百年之后，时代变迁。

我只当个故事看，继续往后翻看。

诡闻录记载了许多故事，除了这埃利薇娅王国的故事简短无趣外，均是冗长的话本，我再次翻回埃利薇娅的故事，其后有一行小字。

“人类与此怪物的区别是，能否在极寒之域存活。”

毫无营养的儿童话本，不知怎会收录在翰林院中。

“温芽，那一片是先帝珍藏之书，不必修篆。”

我应了声，将书一本本放回去，即是先帝藏书，为何放在如此显眼之处。

翰林院的工作轻松，先帝本纪早已修篆完毕，我等只需要查阅百本史官笔记检查是否有遗漏处，在其后标注上交前辈，再由前辈月审后上报礼部，礼部再次检查后奏折呈于皇帝定夺，皇帝论断后再送回翰林院重新修订全本本纪即可，如此这般。

先帝上位初期是个极仁厚之人，与淳风皇帝无异，转折点便是在淳安一十五年九月，魏都掀起男风热潮，先帝朝堂之上公然与史官有染，后兵马上阵，一路向东，有如神助，跨海作战，淳安一十九年，先帝气血亏空驾崩，新帝即位。

我皱眉，起身去寻淳安前朝皇帝之书，又是一十五年，只是得来的领土全被手下割据，大国四分五裂。

我不明白，究竟何物有如此功能。

午时，今日工作便是结束了，其余翰林相约在一人屋内打牌，我婉拒邀请，也便听见了他们故意大声说的，清高。

这个第二倒是难做，上文采不如状元郎，下模样不如探花，可惜，殿试一甲，一十三城适龄人数以万计，万人中取得第二，怎么着都轮不到这群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回了房，将这一十五记下，即位十五年性情大变，若真是如此……旁的史官未曾发现吗？连续两位皇帝均是如此。

“……”

第二日，我早早等在金銮殿外，右相未至，左相先到，我不愿与他会面转身要走，他出声喊住我，笑的如同拐卖孩童的巫师。

“我认得你，可是有事要上报？本官可以带你进去。”

左相右相向来不对付，我与许轻意相识，也得了些右相相助，如今与左相搅不清便辜负了许轻意。

“不必，只是迷路。”

我转身要走，宋羽生又碎碎念起来：“本官为你带路。”

“不必！”我怒声：“大人自重，免得被人以结党营私之名拉下马！”

“你这人，还真是如他人所言，死脑筋。”

宋羽生笑出声，随即降了音量：“谨行说了些你的好话，让我提携你早日为官，如今看来便是不需要了。”

他在试探，宋谨行便是那个探花，我头也不回，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失了分寸，只是温芽不识右相，无论夜半暗访还是送信都不是好选择。

我潜出宫去寻云舒，他与兰玉书正在下棋，有来有往，兰玉书多在让着他，笑的倒是欢，编号63看见我就要行礼，我弹出石子断了她的动作，编号63踉跄一步，兰玉书先看见了我，惊喜的拍云舒胳膊。

“小姐今日怎么有空？”

我坐在兰玉书身侧：“有事想问云舒。”

“我要回避吗？”

“不用。”

兰玉书乖乖在我身旁坐着，若说曾经只在我面前这般，现在却是多了个云舒，虽是成了婚却本不是实事……罢了，日后危险之事不唤他们二人便可。

“你可认识些史官？过几日皇帝祈雨，我想去偶遇一番。”

云舒的关系网与文官更近，他思考片刻：“倒是有，品行信得过的有这几位。”

他取来纸笔写下几个名字，我点头：“左相宋羽生是否可以深交？”

“左相神出鬼没，程度堪比安素心，官员也少有讨论左相的，在下估摸着是个不站队的。”

我应下，翰林不可离开皇宫，我说了声便赶了回去，翰林院内依旧热闹，那几个玩牌的压根不收声，我投下匿名信件回房思虑后事，不消片刻便传来几声怒吼，随后归于平静。

就是清高。

“主人难得动气。”

“不敢当，如今你可是御林军统领，如此唤我旁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我将纸握成一团丢弃，闻祈从窗台进来：“有几个监视的，不过我已经把他们都赶走了，主人不必担心……夸夸我吧。”

申时，太阳正大，外面仍是冷的，他面色潮红，想来伤寒还没好，真可怜，病了还要工作。

“别说恶心人的话，找我什么事？”

我确实好奇，他这个脾性的人，怎么忍得住不在御林军中挑人去杀的，只是嗅到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我便无奈起来，想必是为淳风皇帝做了不少腌臜事。

闻祈执着般：“夸夸我……”

“贱狗，滚。”

我烦躁，他笑出声，又想以压制“闺阁小姐”的手段压制我，我一脚把他踹到墙上，他面色苍白，吐出一口血，拱手道谢：“多谢主人，积淤已久。”

他转身就走，不忘记把血擦干净，只是他走了这满屋的血气依旧，闻着头晕。

我出门透气。

皇宫中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不能，我烦闷的再次去了藏书处，关门看那几本诡闻录。

如今去看这本书，却发现了些许先前不同之处，埃利薇娅王国前的亚特兰蒂斯遗迹一段消失不见，甚至于就连岛国倾倒核污水于是都消失了，就像是有一个毛笔把这些全都抹除了一样。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想看的书都会有些墨迹在上面。

少了些前面的内容却更多了些后面的内容，我细细翻看，里面竟然出现了几张人物画像，锦衣华贵，是淳安皇帝一十五年后的面容，再往后一页标注了是谁在金銮殿勾引的他，可画像却又被墨迹覆盖。

如同先前“情人蛊”一事一般，只是那情人蛊并没给我带来什么危害……好吧，这书也没有，只是平白让我有些烦躁。

我运气要毁了这几本书，这书却忽然发起了光，明晃晃的有些闪眼，暗处走出来一个人。

“闻语，你怎么在这儿？”

是淳风皇帝。

眼前这个人老态龙钟，与金銮殿内的皇帝并没有几分相像，能认出来全凭我天赋异禀。

我稍有些惊恐，这大变活人的技术实在奇怪，就像是话本中的魔法巫术一样，淳风皇帝笑出声：“你这一身功夫，你都不害怕，怎么还怕我了？”

“什么功夫？这是我自己锻炼来的。”

我觉察到他想说什么，率先打断，他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这慈祥的目光与记忆中年轻的教书先生重合，我看不明白。

“待到龙辰日，若你还找不出破解之法，你便知道了。”

我逃离了那个奇怪的地方回了居住处，平息好一会儿心情才发现手里拿着诡闻录。

骗人，骗子。

我自小便是聪慧的，那些前人精华，我不必费吹灰之力便能记下，十四岁时我得了本秘籍，随之而来的便是四部一卫，我与他们共同锻炼，我进步神速，混入第二场考核中能够以一敌百，这难道不是我天赋异禀？这凭什么不是我天赋异禀。

什么龙辰日什么破解之法，都是骗子，不过是个虚影…定是我最近太累了。

淳风皇帝派人唤我去御书房，我咬牙，关上门窗整理好衣服无处。

既然心存疑惑，那就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