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有几个同学已经喝得微醺,会所有专门的司机为他们代驾,将他们直接送到电影院所在的商场。
向菀选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时隔多年在内地重映,依然收获不俗的票房。
向菀看的电影很少。
以前在舅舅家借住,遥控器的使用权从来不会落在她手里。
要么是舅舅爱看的体育频道,要么是表妹爱看的少儿频道。
教室里播放的,几乎都是老少皆宜的励志电影。
向菀觉得无聊透顶。
她自己每天已经很努力了,不需要再看别人努力,才能获得短暂的心灵鸡汤。
因为有轻微的近视,她把座位选择在非常靠前的第二排中间。
一个电影放映厅几乎都被他们包场了。
影厅的空间很大,有点像学校里的阶梯教室,但座椅十分舒适。只是没有路家的家庭影院看起来干净精致。
蒋砚坐在她旁边,抱着一桶爆米花,奶油香气扑鼻。
他往向菀那边让了让,意思是让她吃的。
向菀道声谢,捏了几颗尝鲜。觉得味道不错。
“这么爱吃垃圾食品啊。”
身边出现熟悉的香气,路延希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说这话时,没有看他们,只望着前方已经播放的贴片广告。
向菀说:“确实很好吃。你要吃吗?”
路延希垂眸看了眼她手心里的几颗爆米花,皱眉,“脏死了,你吃完记得好好洗手。我可不想捏一手的糖和油。”
“我知道。”她轻声说。
因为基本都是本校学生,现场没有那么安静,大半同学看过这个电影,唯一的讨论点在“内地版本到底删减了多少”。
比起电影,向菀对那首《my heart will go on》更熟悉,广告结束后,进入正片。
男主角现身时,身后几个女生哇声一片,向菀也不禁说了声“是好帅”。比海报上看起来还要帅气。
据说这是统一全球审美的脸。票房这么高,也有一部分是因为男主角的美貌。
一左一右的两个男生都看了眼她。
过了片刻,路延希把手机递给她看:“他现在长这样。”
向菀就看到了一张竖着油头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剧照。
她嘴角动了动,把他拿着手机的手隔开,“看电影不准玩手机。”
路延希也只是微微一笑。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后,顺手就牵住了向菀搭在膝上的手。
向菀浑身一颤,不敢动一点,右手抱紧中间的双肩包。
蒋砚再让她吃爆米花,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担心中间的双肩包歪倒。
不过,牵手就只是牵手而已,习惯之后,随着眼前电影的放映,向菀专注在剧情里。
路延希其实已经把泰坦尼克号看过三四遍了,对剧情倒背如流,没什么吸引力,他正想补觉。却感到有人过来了。
一睁眼,裴梓辰脸色奇怪地递给他一个眼神,路延希只能起身,跟他来到影厅外。
刚关上门,裴梓辰就忍不住问:“你和你家小保姆搞在一起了?”
他就觉得路延希今天十分反常。
裴梓辰正在影厅中间位置上等路延希,路延希很少在外面看电影,看也要占据中后排,因为视野最佳。
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过来,发去微信,对方也没有回。
他正琢磨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就见第二排,中间,露出三个脑袋。
最左边的,不是路延希是谁。
裴梓辰奇了怪了,拍拍旁边正看入神的林轲,给他让位,躬腰溜出这排,再偷摸来到没有人的第三排。
刚要出声吓一吓路延希,就看到,路延希的手,似乎正在虚虚实实地勾着旁边小保姆的手。
这个发现,差点让裴梓辰眼珠子瞪掉了。
“别说那么难听行么。”
“搞”是什么破词。
路延希虽然没有公开的打算,但也不怕被发现。
“哇,你来真的。”裴梓辰悄悄说,“你家里给你订的那个未婚妻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延希轻嗤一声。
裴梓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凭他对朋友的了解,突然觉得这事正常了。
“啊,你曾经说,找一个让你爸妈气死的女朋友。你找了你家保姆,还真是个天才。”
路家家长是个阶级观念特别重的组合,对孩子管得也严,路延希的婚姻,不会让他自己做主。
别说普通家庭了,就连圈子里新兴起的新钱,他们都看不上。觉得他们素养低下,人脉稀薄。
裴梓辰家就够可以的,在路家看来,也就是可以维持关系的那一类。
得知儿子和保姆家女儿在一起,绝对大发雷霆。
路延希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没点燃,而是捏在指腹里把玩,烟丝从里面捻碎,簌簌落在垃圾桶上。
“算是吧。”
不否认心里有过这个想法,当然也是有点喜欢向菀的。
他才不会亲一个讨厌的女生。
不过,生日宴前一晚那个吻,属实是意料之外。
裴梓辰好奇问:“你们打算谈多久?”
“走一步看一步。”
他们都还太年轻了,谈论婚姻,谈论未来,都为时尚早,甚至,谈论“爱”与谈论“死”一样,都太过沉重和陌生。
路延希觉得,没有什么人是非她不可。
电影里,Rose没有Jack在身边,不也活的好好的。
假如Jack还活着,两个人也不会走到最后。不过是吊桥效应将他们捆绑起来,让人误以为是此生唯一真爱。
“唉,向……是叫向菀吗,就怕这姑娘和你闹分手之后,心里不平衡。”
“真到分的那天,也顾不得她怎么想了。”
路延希没分过手,但也知道分手流程,他了解自己,想分手时,一定是对对方失去兴趣,那么,一旦做决定,没什么可挽留的。
“你也挺罪孽的,和你在一起,让人家以后怎么找对象。”
和平时胡闹的外表不同,裴梓辰其实是有点操心的性格。
虽然平时注意不到那个影子般的小保姆,但也觉得喜欢路延希的女孩子,多少有点倒霉。这哥们的性格真的非常随心所欲。
“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你想太多了。”
路延希把手上断成碎屑的烟掸进垃圾桶,去洗手间洗了手,回去继续看电影。
他也觉得对向菀有点不公平,所以,交往期间尽量对她好点。
比起其他无聊的女生,他目前为止,确实只对向菀有丁点兴趣。
虽然,他总觉得,这女生也未必有多么喜欢自己。
女孩子心眼有点多。
但这种心机,他也不反感就是了。
***
回到电影院,向菀正在和蒋砚聊着什么。
她把双肩包放在路延希原本的位置。看见他回来,再把包抱在怀里。
蒋砚说,可以放在他旁边的空位。
路延希伸手一捞,直接把包放在他的另一侧。
身后,裴梓辰再做作地咳嗽两声。路延希全当没听见。
向菀这才发现他也在,扭头正对上这位同学探究的目光,她只是微微点头,就像她在路家面对客人时一样。
路延希回来后,没有再牵她的手。
向菀全神贯注在电影里,到影片**时,男女主两个人被迫分开,身后有感性的女生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向菀没哭,但心情同样被感染。
天灾与**面前,人性中的丑和善被完整地激发。
有人伪装成孩子的爸爸坐上救生船,有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演奏曲乐,有人和爱人相拥。
有人沉在海里,有人侥幸偷生。
影片结束,所有人从电影的世界回归现实。
有几个同学在讨论电影里,如果男主这个穷小子活下来,会和女主这个富家女幸福过好一辈子吗?
另一个导演拍了一个叫做《革命之路》的电影,男女主用了《泰坦尼克号》同样的男女主演。
似乎为男女主写了续集,但,是悲剧结尾。
大多数人都不会看好这两个人在一起,反而,女主和未婚夫说不定会过上好日子。
向菀跟着人群往外走,交还3D眼镜后,他们商量着到去哪里续一局,男生们说要去玩赛车,女生们说要去做美甲逛逛街什么的。
向菀说要回去了,蒋砚也兴致缺缺地回家休息。正在查路线时,路延希叫了车,把蒋砚送走。
临走前,蒋砚只对向菀说:“开学见。”
向菀对他摆摆手,“苏苏到时候也回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蒋砚说了句好,最后看一眼旁边无所事事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路延希,转身离开。
理所当然地,向菀又坐上了路延希的车。喝了酒的缘故,他们都坐在后排。
路延希比来时沉默许多,但让司机打开了音箱,随机点开的一首歌给游戏配乐的交响曲。
路延希手机上进了一条短信,他抬起手机瞥一眼,竟然是向菀转给他的一千块钱。
她解释:“之前答应过你,赔给你杯子的余款。”
向菀的奖学金和工资都到账了,还完钱,还有很多剩余,足够她交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但,确实还有点拮据。
她想,上大学后,得去给自己找个兼职,性价比最高的兼职莫过于家教。京大的牌子就是最好的广告。
看电影时,蒋砚对她说,他加了一个群,可以帮她介绍。
向菀对此跃跃欲试。
路延希只嗯了声,继续靠在座位上休憩。
没多久,车停了,向菀以为车开回溪山花园,却停在另一个看起来就富丽堂皇的商场前。
路延希先下车,把她从后座拉出来。
“去做什么?”向菀问。
他言简意赅:“配眼镜。”
向菀有点轻微近视,但不太影响视力。
原计划是开学前几天再去配眼镜。
电梯到达所在楼层,在众多奢侈品店面中,路延希把她推到一个眼镜店,“你的眼神真是越来越差,赶紧看眼科。”
向菀没挑过眼镜,随手拿起一个低调的黑框眼镜,因为被打折标签所吸引。却被路延希狠狠嫌弃,他亲自给她选了一个香槟色金属镜框。
然后,验光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验光师十分耐心,反复调整镜片。
向菀戴着眼镜,被要求在附近转转,看一下能否适应。
路延希在眼镜店休息室的椅子上坐着。
向菀想问眼镜的价格,店员说了个足以令向菀头晕眼花的数字,并告知“你男朋友已经帮你付过了”。
如今,向菀仍然对路延希是她“男朋友”感到陌生,其实比起路延希,她心里还是更想和蒋砚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会更放松一些。
虽然没有路延希的五官精致,蒋砚也是个棱角分明的帅哥。
但她已经和路延希在一起,也就不去想别的。
路延希看她拿手机的动作,“你不会又要打钱给我?”
“你是在……花你父母的钱吗?”
他轻蔑地笑了下,“怎么可能。我有自己的存款和薪水。”
“薪水?”
她不知道他有在上班。也很难想象路延希每天按时打卡。
路延希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财务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因为这个行为有点过于亲密了。
他只是简单说:“你可以理解为分红。”
此外,他每天的直播和视频都有打赏,不懂行的人根本不知道,时下,正是网红经济崛起的时候,他每天的收入流水很可观。
当然路延希自己也明白,这点钱,家里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他也没办法坐私人飞机和养马,这种动辄花费上百万的消费。
路延希哼声:“再怎么穷,养你的钱还是有的。”
向菀可不认为他穷,知道他不缺钱,没想到不缺钱到这个地步。
她心安理得地收下眼镜,却也有点不甘地看了他一眼。
可恶啊,有钱人怎么总是有钱!
路延希他家也算富了三代了。快点破产吧。
“我听见你在诅咒我了。”
路延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却忍不住提起来。
向菀板着脸说“没有”,然后就去周边适应眼镜了。
新眼镜配好,已经到了晚上。
路延希又把她押进一家美容院换了发型。
她的刘海被修饰到眉毛以上,鬓边和脑后的发丝也被修理整齐,发尾温和地在锁骨处内弯,露出清丽的五官,配合眼镜,看起来十分乖巧灵动。
造型师对她不吝夸赞,把向菀都夸得脸红了,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美女。凯特温丝莱特那种五官浓郁的才是大美人。
只能说,美容行业的从业者为了回头客,真是有够拼的。
但她才不会第二次来到这种烧钱窟。
向菀调整新眼镜,只觉得世界清晰了一个度,看到路延希时,他正在举起手机对着她。
意识到他在拍照,向菀立刻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你在偷拍我什么丑照?”
“没有偷拍。”
路延希收起手机,微微歪头,瞧了眼她戴着眼镜的新发型。还算满意。
他刷了卡,牵住向菀,往电梯间走。
向菀看着两人相交握的手,怎么都觉得今天有点约会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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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