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飞莺 第21章 第 21 章

生日宴过后，向菀起得很早。

她和其他佣人去花园清理放烟花留下的碎屑，再去客厅打扫一遍。

时间长了，向菀也发现妈妈有个优点。

宋惠干活极其利索，也做得很仔细，并且严格按照标准执行。路家对所有佣人赏罚分明，宋惠是被罚的最少的几位员工之一。

潘玲因为年龄更小，对她也很尊重。

无论什么时候，称职的员工都不好找，难怪孙管家会把她留在路家。

今天路家新招来一个佣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性，孙管家让宋惠和向菀先带带她。

宋惠原本的打算是，让女儿毕业后就直接在路家就职。看这形势，必定不能如她所愿。

京大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考上的，说不定，向菀以后能赚更多钱。

作为家长，她开心之余，也忧虑女儿以后更加不好管了。

前几日发工资和奖金，宋惠才得知向菀新办了一张银行卡，而会计直接把钱打到她卡上。

宋惠因为郑建军把女儿存款花了，也不好意思再跟她多要钱。

宋惠唉声叹气一会儿，倒也兢兢业业地带新人。

一上午的工作总算结束了，向菀冲了澡，宋惠再次来她房间，让她中午吃完饭就准备出门。

向菀正想着要不要装病，躲掉这次逛街，但心里也有点想出门遛一遛。

来到这个城市两年半，她还没有去过除了学校周边和路家的任何地方。更别说任何景点。

她又有点路痴，不知道怎么游走在京城那巨大的公交网中。

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

是路延希发来的信息。

只有三个字：在干嘛？

向菀有点搞不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是从秦苏那里听说过，现在的男女关系都开放得很，只要两个人看对眼，可以先保持单纯的性关系。

至于是不是男女朋友则不重要，是不是奔着结婚，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当下。

向菀觉得，这个观点也十分有道理。

她可以接受。

因为，经过昨天的试探，她不讨厌路延希。

接吻，或者更进一步。和她想逛京城的心思是一样的，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人生体验。

更何况，她想利用路延希，让妈妈被辞退。

至于结婚，对向菀来说，实在太遥远了，比她要当百万富翁什么的都遥远。

如果结婚对象是路延希，那就更不可能。

享受当下没什么不好吧。

向菀坐在员工厨房里，回复路延希的消息：[在吃饭。]

路延希：[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向菀一愣，她可没有彩信的套餐啊，一条彩信可是很贵的。

她简单说了自己吃过的菜。

路延希倒也没坚持，问她接下来的行程。向菀说逛街不知道逛到几点。

路延希：[每隔一小时，你就要给我汇报一下你在做什么。]

向菀：？

这是什么老板口气？

但她还是回道：[好的。]

路延希：[回家告诉我，有事找你。]

看到这句话，向菀舔了舔唇缝，合上手机。

吃饭中，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在用手机，还挺显眼，有厨师跟她开玩笑：“菀菀是不是恋爱啦？”

向菀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小声说：“没有。”

潘玲记起来：“你高一那会儿，是不是和一个男同学谈恋爱了，还是那个男生？他也考京大吗？”

不说这个，向菀差点忘了，秦苏帮她写了一封极其肉麻的情书，此刻，她不得不费力思考一些男朋友的人设，“嗯……他考外地，我们分手了。”

潘玲遗憾地摇摇头：“没事，大学有的是男孩子。”

宋惠这时说：“大学也还是以学习为重。”

家长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开玩笑，向菀反而淡淡道：“恋爱么，也是学习人际关系的一部分。”

宋惠：“那也不能随便谈。”

这一次，向菀只是点点头。其他人也跟着打圆场，说能考上京大的都是优质对象，菀菀以后肯定能嫁个优秀的男孩子。

宋惠这才神色稍霁。

这次出门，向菀还是穿着工服和校服百褶裙混搭。

正是炎夏，外头热得人走在路上都要融化掉。

向菀背着宋惠送的新包，和她一起往外走。

她以为要等公交，没想到，宋惠带她坐上一辆陌生的白色尼桑，完全不是路家的奔驰。

刚把门关上，向菀就发现，前方驾驶座，坐着的是正在打呵欠的郑建军。

她可没听说，今天是要三个人一起逛街的。

宋惠坐在副驾驶，一点没察觉女儿的情绪，抱怨了句，“这天真够热的。把空调开大一点。”

郑建军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向菀，不明显地哼一声，“又要浪费油钱！”

宋惠想把家庭成员的感情修复一下，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但丈夫和女儿似乎都有各自的想法，一个随性开车，一个往耳朵上塞耳机，望向窗外。

本来，也叫了小儿子，但他懒得动，还在对姐姐弄坏他那么多电子产品生气。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一个批发商城。

郑建军懒得下车跟女人逛，就在车里抽着烟。宋惠带向菀到商场里购物。

这里并不是装修华丽的大型购物商场，更像小县城里里狭促拥挤的小商店。胜在类型丰富，什么都有。价格也很亲切。

向菀选了几件短袖、内衣和牛仔裤，就算完事了。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双肩包里。

宋惠不仅要给自己添点衣物，还要给家里男人和孩子买。

向菀对商城里的其他物件没兴趣，透过窗户，看到商城旁边有个卖电脑的电子城，才想起来。或许，可以趁这个时候看看电脑。

宋惠的目光停留在商品架上，“那你去吧。我先给你弟弟挑个运动鞋。待会儿找你。”

向菀迟疑片刻，拎着购物袋下电梯。

期间，她按照路延希的要求，给他汇报地址。收到了一排问号，路延希不知道首都竟然还有这么个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向菀倒不觉得这地方破，好多电脑的牌子依次排开，因为是暑假，很多家长也带着孩子过去挑选电脑。

向菀也只是看看，不打算买，今天没有带那么多钱出门。

她就站在几个顾客身后，假装和他们是一伙的，听商家流利地讲述电脑的配置、内存、续航、重量，还有赠品之类的。

向菀悄悄把这些一一记在心里。

直到，她还是被一个售货员注意到，迟疑的目光打量她，“这个小姑娘，你想买什么？”

向菀怕被当成贼，闷头加快脚步走远了。

差点又迷路，好不容易绕到一楼大厅门口，她发现，已经四点多了。

逛了这么久吗？

她跑去旁边的商城，想去和宋惠汇合，但，怎么也找不到停车场靠边的位置，停着的那台郑建军的白色轿车。

向菀没注意到的是，就在刚刚，一辆白色尼桑快速从她身边驶离。

副驾驶上，宋惠难掩火气，抱怨道：“这孩子，真是油盐不进，带她出来买衣服，自己却先走了！”

郑建军吸了口烟，面色带点得意，却是哼声，“她可能不想坐我车，大学生了，都傲气。”

宋惠买完衣服，打算回去，给向菀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也没接。

还是郑建军说，向菀给他发了短信，说要自己先回去，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宋惠没怀疑真假，只能叹气，让丈夫开车回家。

郑建军往窗外掸了掸烟灰，“那么大一个孩子了，也不能走丢。赶紧回家做饭吧。”

***

批发商城的露天停车场很大。且没有任何遮挡。

一开始，向菀不以为意。

找不到人，打电话就好。

但她一摸兜。手机不见了。

她明明记得，刚来的时候，还给路延希发过短信，现在却哪里都找不到。

只有一个可能——手机被偷了。

校服的口袋有点浅，基本上起一个装饰的作用，被小偷顺走的可能性很大。

即便是下不了微信，用着磕磕绊绊的旧手机，她也不想随便丢了。

向菀模糊记得郑建军的车牌号，一辆辆往白色的车头望过去。

烈日下，因为有点心急，女孩全身都渗出汗水，她一边抹鼻尖的汗珠，一边在停车场找了一遍。

某个瞬间，她忽然想到，郑建军不可能会等自己。

她可以坐公交和地铁回到路家，虽然有点麻烦……但，万一宋惠回来找自己呢？

要不要再等一等。

向菀站在商城大门右侧，一个临时搭建的橙色凉棚下，躲在阴影里。

被烈日暴晒过的发烫皮肤缓解了一点点，但远远不够。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孩整个人狼狈得像是扔进了海里，头发也是半湿的，唯独双眸闪烁着细碎地熠亮。

理智上，向菀觉得自己该走了，但心里又有一个倔强的声音小声持续地说：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

轿车的发动机混合着轮胎滚动地面的声音，嗖嗖从眼前滑过。

不知道站了多久，向菀觉得头有点昏，还有点想吐。

她以为这是迟来的晕车症状，应该先去买瓶水，压一压恶心的感觉。

但双腿迈不开步子，距离商场大门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在她眼中像海市蜃楼那般遥远似的。

路人从她面前匆匆经过，偶尔有人好奇地看她一眼。

随后，听到砰的一声，那是有人把车门甩上的声音。

向菀抬起被汗水洇湿的眼睫，在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时，怀疑自己真的出现幻觉了。

接下来，手腕被握住，路延希身上带有空调的低温，凉凉的，还有点舒服。

向菀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感受他身上的凉意。

路延希正指责她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话说一半，察觉到她过于不正常的体温，果断闭嘴，把她送进充满冷风的车里。

“先别开车，她晕车。拿一瓶水过来。”

路延希对前排的司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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