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散步时,乐安都会仔细观察围墙的结构。砖块的排列、水泥的接缝、墙根的杂草——每一处细节都被她刻进记忆中。直到一天下午,她在围墙边佯装观察一朵野花时,不慎被石子绊倒。膝盖磕在粗糙的石子地面上,火辣辣的疼,却让她意外发现墙根有处松动的石块。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指尖悄悄探入缝隙——足够深,她想,也许可以用餐刀撬开。
回到房间后,乐安在日记本上画下围墙的裂缝位置。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院子的轮廓。她特意将院子中的池塘、花草甚至连石子地面都画了出来,以此来掩饰在其中画下的松动石块具体位置。
纪川推门进来时,乐安正合上日记本。他的目光落在她膝盖的擦伤上,那里已经渗出血珠。纪川眉头微蹙,有些不悦,“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语气带着责备,撕开酒精棉片的动作却比平时粗暴。乐安咬住下唇,忍着酒精渗入伤口带来的刺痛。
“日记给我。”他突然说。乐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还是顺从地递过去。纪川翻到最新一页,视线在那幅画上停留了几秒。“明天开始,”他合上日记本,“散步时间缩短到五分钟。”
乐安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失望。她知道自己的举动也许已经引起了纪川的戒备,但逃跑的念头却愈发强烈。第二天早餐时,她趁纪川接电话的间隙,将一把餐刀藏进袖口。回到房间后,她掀起床垫,将刀片塞进弹簧间的缝隙。
在乐安为逃跑不断准备的同时,纪川的控制欲与日俱增。起初,每天早上检查结束后,他都会将乐安搂在怀里或是按在墙上深吻,直到她呼吸困难才肯结束。后来,每到夜晚,他都会搂着乐安入睡,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缠住她的腰。一开始,乐安害怕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但连续几天都只是单纯的拥抱,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新安装的心脏检测仪放在床头,实时记录着她的心跳频率。乐安知道,纪川是通过这个检测仪来观察她的情绪波动,以此来更好的控制自己。更糟糕的是,院子里多了一只杜宾犬。每当乐安出现时,它就会竖起耳朵,紧紧跟着她,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夜深人静时,乐安躺在床上,听着纪川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轻轻挪动身体,试图离开纪川的怀抱,却换来更紧的禁锢。床头的心脏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正在倒计时的钟表。
某天中午,乐安趁着纪川在厨房做午饭,偷溜进他的书房,想找找看有没有地形图,可惜没有找到。但也不算全无收获,她从书桌上的电子表知道了现在的日期是2017年8月19日星期六,以及纪川写的日记。
2017.8.12
她还是很讨厌我,每次她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时,心脏都像是被荆棘刺伤。真想把那双眼睛做成标本,这样我的心脏就不会再痛了...不,不能伤害乐安。只允许囚禁,禁止伤害。永远记得。
2017.8.13
乐安今天散步时摔倒了,血珠从她膝盖渗出时,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还有那些该死的花草!她的日记里今天画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围墙,连石子地都画出来了,就是没有我的身影。真讨厌她的眼里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就该用除草剂把院子变成荒漠,这样她的画布上就只会有我的身影。可是不行...她喜欢的我都不可以伤害,我需要用这些东西把她留下。缩短散步时间至五分钟。
2017.8.14
少了一把餐刀,乐安想要逃出去,得加固牢笼。明天给狗注射兴奋剂。
2017.8.15
今天住进了乐安的房间,她好像做噩梦了。我拍着她的背,可她躲我,我很生气,想把她绑在床上注射吗啡,她成瘾了就不会离开了...可是不行,不能伤害乐安。禁止伤害,永远记住。
日记中纪川的字迹潦草、语句混乱,内容充满了矛盾。乐安的冷汗浸湿后背的布料,纪川的温柔背后,藏着病态而疯狂的占有欲。自己必须逃出去,越快越好!
“在找什么?”纪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乐安转过身,他正倚着门框,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她随手抓起《心脏解剖图谱》,“我想找本书,太无聊了。”
纪川看着面前紧张的女孩,目光扫过摊开的日记本,忽然轻笑,“想看可以直接问。”指尖抚过她的颈动脉,“毕竟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说完,拉着女孩下楼吃午餐。
晚上十一点,“纪川...”乐安抓住腰间的手臂,指尖陷入他绷紧的肌肉,“我睡不着。”她将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颈侧,感受动脉在他掌心跳动。“可不可以给我吃一片安眠药。”又将自己的手和他十指紧握,轻轻晃了晃,“求你了。”身后半天没动静,就在她以为这招没用的时候,纪川翻身下了床离开卧室。过了一会又进来,手里拿了一片白色药片,“吃完赶紧睡。”乐安将药片藏在舌底骗过了他。连续三夜,同样的戏码上演。乐安想,三片安眠药足以让他昏睡。
乐安决定周五执行逃跑计划,这还要感谢她无意之间发现的规律。每周五晚上八点左右,围墙外都会有车灯闪过,这附近应该是有盘山公路之类的存在。所以,这周五就是她最佳的逃跑时机!
尽管逃跑路线已经确认,但每次想到纪川那双冰冷的眼睛,乐安的心跳都会加快。明天就是周五了,自己的逃跑计划,真的能成功吗?
周五的早晨,阳光照旧明媚。乐安一夜未睡,为今天晚上的逃跑计划而紧张。早上七点十五,纪川和往常一样准时走进房间,开始了今天的检查。
金属听诊器正贴在乐安的胸前,“今天的心跳怎么一直在加快?”,纪川抬起头看着乐安的眼睛,乐安紧张地手心冒出细汗。
“可能是这几天睡眠不好的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天总是睡不好。”她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纪川轻蹙起眉,“今晚给你注射一些安眠药剂,应该会好些。”他语气温柔,没有怀疑女孩,这让女孩松了口气。
全部检查结束之后,纪川没有离开,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床边,正对着女孩坐下。“该开始今天的吻了。”他嘴角微翘,彰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女孩和往常一样贴上他的唇,轻琢一下,就要撤身后退。可他一下拽住女孩的手,阻止了她后退的动作。
乐安以为他又要像以往一样开始长时间的深吻,但是没有,他只是将自己拉近,平视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鼻尖和鼻尖之间相差的一厘米,呼吸缠绕,她可以清晰看到纪川皮肤上的绒毛。
膝盖顶着膝盖,密不可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亲吻,乐安,这么久还没学会吗?你该清楚的。”纪川说这话时,眼神温柔得几乎能融化一切。他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瞳孔中清晰映出女孩的脸,仿佛在他的眼中女孩是唯一的存在。
那种温柔并不纯粹,哪怕乐安清楚的知道,温柔的背后是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可此刻,他的目光以及身上散发出的雪松香气紧紧笼罩着乐安,一张由目光和气味编成的网,将她牢牢套住,让她无处可逃。
女孩闭上眼,贴上他的唇,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上唇,之后迅速后退。可纪川像是完全失控一般,将女孩拉进怀里,紧紧搂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他低喘着在女孩耳边说,“乐安,今天好乖。”他的呼吸喷洒在女孩的耳侧,热意从女孩的耳侧渐渐蔓延到她的脸颊。
“以后每天都这样乖好不好?”纪川微微后仰,额头抵着女孩的发顶,喉结在温暖的光线下滚动着危险的弧度,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乐安想着今晚的逃跑计划,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无踪。乐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纪川也不再追问,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走吧,该吃早饭了。”
乐安看着拉住自己手腕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和多年前在机场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别无二致。
一整天下来,她对纪川十分顺从,或者说,这段时间以来,为了让纪川放松警惕,她一直很顺从他。显然,这样的做法很有成效。例如此刻,纪川正毫无防备喝着乐安递给他的药汤。几分钟前,趁着纪川去端热牛奶的时候,乐安将早就碾碎的三片安眠药混入了他每晚睡前都会喝的药汤中。这是乐安唯一的机会,她必须确保纪川今晚不会醒来。
纪川再次进入卧室时,手里拿着每晚都会让女孩喝下的热牛奶。“喝完早些睡。”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近乎虔诚。这样的目光让乐安无所适从,她不敢直视纪川,点了点头,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异常。
纪川接过女孩手里装着药汤的白瓷碗,一饮而尽,然后在乐安身旁躺下,手臂像往常一样紧紧搂住她的腰。乐安屏住呼吸,感受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沉重。大概十几分钟后,他的手臂放松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乐安轻轻推开他的手臂,蹑手蹑脚地下床。卧室的钟表显示此刻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四十三分,她得加快行动了。借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她摸索到床垫下,取出之前藏好的餐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乐安握紧手中的餐刀,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