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悠悠去年六月研究生毕业,十一月通过了税务师的考试。之后,她又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继续进行自我提升。她开始准备托业考试,也拾起了原本考到了N3的日语。
这天,她正在听听力,忽然收到盛苏苏的信息:悠悠,我生病了。
生病其实很正常,路悠悠看到之后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回了一个:么么,抱抱。
又发了一条:吃药了没有?要到医院看医生哦!要遵从医嘱好好吃药哦!
接着又收到盛苏苏发来的下一条信息:前一段时间体检,检查出来我的肾上长了一个八厘米的东西。
路悠悠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也确定清楚这几个字表达的是什么含义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瞬间心慌起来。
她立刻关掉听力,拿着手机认真打字: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
苏苏:[哭]上个月公司安排的体检查出来的,今天又去做了一个增强CT,确定确实是这样。
苏苏:医生跟我说,要摘肾。
悠悠:你确定检查清楚了?你做体检的那个医院应该不是专门治疗肾病或者专治肿瘤的医院吧?
悠悠:这样,你去找一个专门治疗这方面的医院再重新检查一下。
苏苏:好,我去找一找。
路悠悠结束和盛苏苏的信息对话之后,心像是从高空重重摔到地面上,不仅痛,还慌乱着急。她马上上网去搜索首都专门治疗这方面疾病的医院,把相关的信息和医院的名称截图发给盛苏苏。
——
第二天下班后,路悠悠立刻发信息给盛苏苏询问她现在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苏苏回了信息过来:我昨天晚上就从网上挂了号了,最近的时间排到了一个星期以后。
路悠悠听到后更加着急:怎么会这样?
苏苏:大医院都是这样,而且这里是首都。
苏苏:其实你也不要着急,这个东西都已经长这么久了,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关系。
悠悠:现在谁在你身边,去医院的时候有男朋友陪着你吗?
苏苏:[哭]男朋友上个月分手了,现在检查都是一个人。
路悠悠更加无助,最好的闺蜜生了这样严重的病,身边没有任何人陪伴,她却什么也无法做。她很想立刻赶到首都陪她帮她,可是自己还有工作,而且就算她真的去了那里,也一定会一团乱,不知道可以干什么。
——
当盛苏苏把再次检查的结果发给路悠悠的时候,她更是感觉如同晴天霹雳。
她鼓足了勇气问出了那句: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苏苏:肿瘤没有割掉的时候,看不出来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但是医生说大概率是恶性的。
苏苏:医生说肿瘤的位置长得不好,有一部分在肾里面,切除难度很大。如果是恶性的话,怕扩散,所以跟之前那个医院的说法一样,要摘肾。
苏苏:我想保肾,医生说风险很大,很可能命都没了,直接摘肾是最保险的。
悠悠: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苏苏:我想到沪上去找我大姐。
苏苏:就算真的在首都做手术,身边也没有人可以陪护。我只能去找我大姐。
悠悠:对,我忘了湘湘姐在沪上,那里的医疗资源也很好,去那里是个很好的选择。
悠悠:你放心,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路悠悠这样说也是在安慰自己。
刚结束对话,她又接到了小叔叔路远航的电话:“悠悠,我们之前约好明天去选家具。”
“小叔叔,我这几天有点忙,要不然等过两个月再去吧。”路悠悠的脑袋里一团麻,现在哪有心情去看家具啊。
“房子早就装修好了,现在也晾了很久,屋子空太久了也不是很好,而且早就跟设计师约好时间了。”
路悠悠虽然根本无心做这件事,但是没有办法,失约不是她的性格。她只好说:“好吧,明天几点?”
“我明天上午九点到你家楼下接你,遥遥很久没见你了,一直嚷嚷着要见悠悠姐姐,我带她一起过来,然后直接去找设计师。”
选家具对于路悠悠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她没有选择困难症,而且早就定好了设计方案,有设计师的陪伴,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家具全都定了下来。下午又去买好了电器和一些屋内装饰。
吃完晚饭后,路远航开车将她送回家。
到达楼下,路悠悠下车离开,路远航也下车喊住了她:“悠悠。”
她听到声音后停了下来。
路远航走到她面前站定:“今天怎么回事?心情一直很低落。”
路悠悠不想让他担心,努力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路远航看着她这样,试着开解她:“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粘着我,经常跟在我后面跑。记得高考结束那年暑假,我跟同学一起去爬山,你知道后非要跟着我去。我不同意,还被你爷爷骂了一顿。最后我只好带你去。同学看到我带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笑我。这就算了,你爬到一半累的走不动路,还非让我背你,我不愿意,你就哭着坐地上不起来。天知道我背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爬黄山是有多绝望。”
路悠悠听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和漫漫干什么坏事,都是我跟在后面擦屁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也都会跟我说。后来你长大了,就不粘着我了。就连来这边上学,都很少过去找我。”
女孩子长大后多少和男性家人有些疏离,哪怕是小时候最喜欢、感情最好的小叔叔也不例外。这几年来,路悠悠确实有些忽视他的关爱,此时愧疚地低下头不说话。
“如果你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就算无法帮忙,把我当个树洞也行。”
路悠悠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不是我,是我的闺蜜苏苏。她突然被检查出来肾上长了一个肿瘤,医生说要摘肾。我特别担心她。”
说着她就哭了出来。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她一直积压着这种情绪,和苏苏聊天的时候,也尽量不让自己不好的情绪展现出来,此时,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将这几天所有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她一直是一个人在外地,身边没有亲人朋友,就连检查也都是一个人去的医院。我不知道当她得知自己生了这样的病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她准备过两天去沪上,她的姐姐在那里,多少可以照顾她一点。但是她的姐姐也有自己的工作、家庭和孩子,怎么可能一直陪着她。我这几天就是太担心着急了。”
路远航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我想你现在可能需要一个肩膀。”
路悠悠顺势就将头埋在他肩膀的位置,哭得更凶。哭着哭着,直接伸出手抱住了他,想要寻求安全感:“小叔叔,我特别担心她,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没用了。”
路远航也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又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心里难受,哭出来就好多了。”
路悠悠哭的一抽一抽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路远航感觉到她的情绪好了一些之后,才开口:“你说她现在去了沪上是吗?”
“对,刚去。可是也是人生地不熟的。”
“我在那边的肿瘤医院有认识的朋友,我跟他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路悠悠听到后惊喜地抬起头看他。
路远航放下了手:“我比你年长八岁,经历的事情、认识的朋友肯定也比你多很多。这种事情不让朋友帮忙,要他们还有什么用。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让你闺蜜直接去找他。他是医生,对这方面是专业的。你不要太担心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路悠悠瘪着嘴:“我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只能乱着急。”
“现在心情好一些了吗?”
她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好很多了,谢谢小叔叔帮忙。”
“我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说什么谢谢的话。”说着他伸出了右手,握住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伸出食指并弯曲,放在了路悠悠面前。
路悠悠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她小时候做错什么事情或者对小叔叔撒娇的时候,他都会无奈地摇摇头,弯曲食指刮她的鼻子。这是他们俩独有的默契。
路悠悠抿着嘴笑着看着他,将头往上抬了一点。他用弯曲的食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路悠悠不满地说:“头发都被你给揉油了。”
“哟,长大了还开始爱美起来了。”
“我都二十七了好不好,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我眼中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路悠悠瞪着他:“只比我大八岁,还一直装成熟。”
路远航笑了出来:“行了,回去吧。今天回家好好休息,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的。”
看到路悠悠进入单元楼之后,路远航才上车离开。
——
庐州的五月,原本应该是最舒适宜人的气候,杨诺此时却觉得刺骨的寒冷。
树荫下的杨诺一只手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购物袋,另一只手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中,渗出血迹。可是此时的他完全感受不到这些微弱的疼痛,因为心上的痛比所有的一切都要严重。
去首都这九个月以来,他感觉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之中。一直都在后悔不应该听悠悠的话离开庐州、离开她的身边。哪怕每天都视频,每个月甚至半个月回来一次,都无法纾解他的相思之痛。
他原计划明天早上坐飞机过来的。今天下午提前把任务完成后,就着急地赶了过来。
他八点半到的家,发现路悠悠还没有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就没有打电话。他直接去了超市,想买一些食材一会儿做宵夜或者第二天给她做东西吃。
从超市回来,还没走到楼下,他就看到了一对男女在单元楼下相拥。在一起四年的时间,他对她身体的每一处都非常熟悉,更别提那个背影。
他心爱的女人此时正在与别的男人相拥,还做出了非常亲昵的动作。
他努力地压抑着怒气,将自己困在原地。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控制不住地挥拳而去。他不行,他不能这样做,悠悠不会喜欢他这样的。
直到路悠悠进了单元楼,那个男人开车离开后,他又在楼下吹了半个小时的风,才舒缓了一些情绪,往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