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学校论坛发布了新公告,热烈庆祝理A学子逃脱灭绝师太的魔爪,公告的内容里有心把林夏的名字匿去,但因为叙述的太过详尽,掩饰结果堪比掩耳盗铃。
林夏在一周之内接收到无数条匿名短信,都是安慰和鼓励她的,让她都有些哭笑不得。
张开阳一大早就在班里凑齐了八卦小分队。
“看没看见学校论坛里的公告?”
“看见了,王艳被调到高一教新生,还连累给她站队的副校长一起挨批,真是大快人心有木有!”
张开阳翘着二郎腿,把白开水喝出伏特加的优雅:“这回的公告真是慷慨激昂,恰到好处,绝对是天才之作。”
江盛也加入讨论:“管理员竟然能把发生的过程写的这么清楚,要不是咱班都是大忙人,我都要怀疑他是内部人员了。”
张开阳的表情微微僵硬:“对对对,咱班都是大忙人,谁有空干这个呀。”
说话间,学委抱着作业回到教室。
“同学们,我们班的新班主任早上起晚了,要晚一点才能和大家见面。”学委说着话,手里的作业就被自觉瓜分。
张开阳瞪圆眼睛:“我去,新老板这么酷。”
“可能是想跟灿哥肩并肩。”江盛把作业递给时淼:“表哥,你说今天黎灿和新老板谁先到?”
时淼诚实地说:“不知道。”
以李雷的性格,的确难说。
江盛看着时淼手里的笔写写停停,心想竟然还有能难住他表哥的题目,好奇地凑过来看:“表哥,你在写什么?”
时淼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情绪相当不稳定:“写检讨。”
江盛识趣地闭上了嘴。
“灿哥早上好。”
“早上好。”
黎灿单肩挎着书包,打着哈欠,踩着上课铃响起前的最后一刻,从教室后门懒洋洋地晃进来,一到椅子边上,他整个人就跟散架了一样,和桌面完美贴合。
“同桌早上好。”
黎灿刚要闭眼,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抚过鼻尖,那味道很好闻,说不上来是花香还是果香,却温柔得让他整个人陷在云层里。
时淼看着同桌即将再次陷入昏迷,伸手捏住他的脑后的风池穴,像这种放松时候按摩的穴位,熬个大夜之后捏起来特别酸爽。
“哎呦,疼疼疼,大爷饶命,松手松手!”黎灿像只被人提着后颈皮的兔子,弓着身子从桌面上爬起来,紧张地伸手朝自己的后颈摸去。
触碰到时淼的手时,黎灿猛然觉得自己的指尖烫得很,被钳制住的皮肤像触到了电流,刺痒的酥麻沿着脊椎下行到小腹。
“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啊,松,松开。” 黎灿的耳尖不易察觉地泛着粉红。
要命啊。
时淼松开手,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淡淡地问:“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大早上困成这样?”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心想我没事吃饱了撑的管他干什么?
黎灿心绪杂乱,也没多在意时淼的话,趴下来沉重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低沉的声音带着困倦的黏糯:“我能干什么,学习啊,不能在成绩上拖学神的后腿。”
“……”
这话换别人说,我也就信了。
时淼“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黎灿深深吸了几下,发现那股萦绕不绝的香气好像是从身旁传来的。
“学神,你是不是喷香水了,怎么那么香啊?”
时淼以为他又在胡说八道,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只喷六神。”
前桌的徐耀文默默听完两人的对话,转过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对黎灿竖起大拇指:“灿哥,妙啊。”
黎灿:“?”
两节数学课结束后是升旗仪式,这次升旗仪式要让学神和太子爷一起念检讨的消息早就插着翅膀传遍全校。不用风纪老师催促,所有学生出教学楼后,都自觉地跑步到位,甚至还有人为争前排抄近道。
学神和太子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这回竟然一起被罚。
啧啧,带感。
张开阳凑到时淼面前,紧张地看着他:“学神,待会儿念的时候实在不想看人就闭上眼睛。”
徐耀文扑哧一笑:“闭上眼睛还怎么念,你可真逗,不就是念检讨吗,我以前经常啊。”
呵,你可真骄傲。
江盛瞪了徐耀文一眼:“你以为我表哥跟你一样吗。”
自从江盛偷听到黎灿和他表哥在楼梯间的对话,他对黎灿的恐惧值就直线下降,连带着也不怕徐耀文。
江盛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偷听墙角,完全是出于对他哥的担心。
徐耀文“呦呵”一声,新奇地看着江盛:“怎么连江小怂都不怕我了,看来我逃课几天,在班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江盛吐了吐舌头。
时淼收拾好桌面,用厚实的教材拍了拍沉睡中的黎灿。
这人白天除了睡觉就是玩手机,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把每个考场都待一遍的,他从江盛那里了解到黎灿这一光辉历史后,着实被惊讶到了。
能够控分,也清楚地知道试卷难度,黎灿没有藏拙,却似乎故意走了一条偏路,说他学习差,好像不对,说他是学神,也不靠谱,他是真读不懂黎灿的脑回路,简直比江盛还清奇。
黎灿还闭着眼,唇角先勾了起来:“我是不是挺帅的?”
时淼难得没让他滚:“对,大帅比,你检讨写了吗?”
黎灿抬起头:“啊?什么检讨?”
“……”
升旗仪式的流程是固定的,底下的同学们严肃到升完国旗,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副校长讲话的时候就开始窃窃私语,注意力早就从台上转移到台下。
时淼和黎灿站在主席台下的荫凉里,偶尔聊两句。
黎灿把胳膊搭在时淼的肩上,头枕在胳膊上,站没有站相,但这个动作却引得女生们尖叫连连。
副校长才挨过批评,这两天心情都贼差,他对着话筒喊道:“我看哪个年级还在说话,一会儿升旗仪式结束后就留下来罚站!”
威慑很有作用,底下瞬间安静。
没人想站在太阳底下美黑。
副校长稍微顺气:“上周升旗仪式的时候,我们学校高三年级有两位同学行为非常恶劣,态度很不端正,今天罚他们念检讨,我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你们两个谁先来?”
时淼看着两手插兜,兜里比脸干净的黎灿,上前半步:“我……”
“我先来。”黎灿把他拽到身后,自己晃悠上去。
黎灿从副校长手里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喂”了一声,声线里透着懒散:“同学们,早上好啊。”
拖长的“啊”字一出,时淼捂住半张脸低下头,完全没眼看。
这傻逼。
说话比本人还欠揍。
估计觉得要出席重要场合,黎灿的校服难得穿的整齐,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深邃的轮廓被笼在阴影里。
“最近的太阳太毒了,大家注意防晒,出门要涂防晒霜,我同桌就不涂,所以我……”
黎灿还没说完,副校长怒气冲冲地打断:“黎灿,我让你念检讨,没让你闲聊!”
徐耀文特意站在体委的位置上,很不给副校长面子,起哄道:“灿哥,聊十块钱的。”
话音一落,吵闹和嬉笑的声音更大了。
黎灿对副校长歉意地挥挥手,嘴上却一点儿不客气:“瞎说什么呢,我是来念检讨的,想陪聊私下谈。”
徐耀文:“私下谈,讲究先来后到吗?”
黎灿笑了一声:“那不一定,小姐姐优先。”
张开阳笑得一头磕在前面同学的后背上:“卧槽,这俩人说相声呢。”
黎灿看着副校长越来越绿的脸,点到即止。
“大家别笑,我真是来念检讨的。”黎灿拍了拍话筒。
“事情是这样的,上周升完旗之后领导讲话的时候,我和学神一前一后发生了点儿肢体碰撞。”黎灿在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把音咬重了几分。
“细节就不赘述了,反正过程比较激烈,打火机一不小心脱手掉草地里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故意点操场的,以后尽量不在领导讲话的时候抽烟,我一定换个地方点火。”
“……”
表情严肃认真,但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台下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我有个朋友想听细节,钱不是问题,麻烦展开讲讲。
黎灿看向副校长:“您看这么检讨行吗?”
副校长血压有点高:“你给我下来!”
时淼此时的脸色和副校长不分伯仲,能走上主席台靠的全是意志力,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社死现场,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上周升旗,我和黎灿同学打了一架,我保证以后不随便打人。”
时淼几乎咬牙切齿。
江盛咽了咽口水,戳了几下张开阳:“你有没有觉得我表哥的表情很可怕?”
张开阳侧过身:“何止是可怕,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子,黎哥估计早都被扎成对穿了。”
时淼走下主席台,无视对他热情挥手的黎灿,直接走回教学楼。
他现在明白了,黎灿坑人的本事浑然天成,跟他是不是真喜欢自己压根没有关系,能四肢健全地活这么大,全靠身手矫健。
黎灿很识趣地没有追过来,否则他俩今天非死一个不可。
升旗仪式结束后,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理A的同学们像事先约定好了一样,刚才那段插曲已经从记忆里凭空消失,不仅如此,他们说笑的内容从物理到历史,横跨文理,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完全是表面正常。
好想知道细节。
但是从来没见过学神这么可怕的表情。
教室的最后一排,时淼和黎灿相安无事地坐着,一个刷题,一个玩手机。
隔着几米远,众人都能感受到学神和太子爷之间的暗潮涌动。
“同学们,班主任让我转达一个通知。”学委拍了拍黑板,结束了一群人没话找话的尬聊:“高三以来的第一次月考定在下周六,不耽误上课时间,老师让我们……轻松应考。”
学委勉强找到一个可以替换“随便考考”的词语。
底下有人询问:“新班主任不准备先见个面吗?”
张开阳起哄:“就是,怎么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啊,莫不是个美女班主任?”
江盛朝他扔了团废纸:“你就知道看美女,小心是王艳第二。”
学委叹了口气:“想多了,李雷老师是男老师,他说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两节语文连堂,早晚都要见面。”
徐耀文拍了拍手:“有个性。”
黎灿从手机中抬起头:“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收到英文信件最多的人。”
徐耀文接茬:“还是最喜欢中华传统文化的人。”
黎灿没理会徐耀文的打岔,转头问时淼:“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时淼淡淡道:“不健康。”
黎灿想了想:“那去食堂二楼,有一家的鸡公煲挺不错的。”
时淼仍旧冷淡:“不想吃。”
看着时淼一脸不耐烦,黎灿反而笑出了声,笑声很是猖狂。
时淼终于怒了,把练习册往桌子上一扔:“你找打是不是?”
黎灿赶紧求饶:“大爷饶命,我知道升旗的时候是我不对,所以我是真心诚意想请你吃饭的,不用客气,叫上江盛,今天中午我请客。”
不远处的江盛听见“请客”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谁请客,谁请客?”
黎灿翘着椅子,大方地挥挥手:“我请。”
江盛抱拳作揖:“谢谢爸爸,冒昧地问一句,我们中午吃啥?”
黎灿没说话,把目光投向时淼。
徐耀文连人带椅子蹭了过来:“去哪儿吃?”
黎灿长腿一伸,抵住徐耀文明显图谋不轨的椅子,挑眉道:“有你什么事儿,我是要给学神赔礼道歉的。”
徐耀文摸着下巴咂摸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