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连:“……”
血红色的眼睛足足盯了他十几秒,尤因忽然笑起来:“你是第一个打我脸的人。”
舒连:“……”
尤因甩开他,站起来往外走:“你自己回去吧。”
一直盯着尤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舒连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冰冰凉凉。
可能是受了风寒的原因,舒连觉得双腿格外刺痛,痛意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他紧紧咬着牙关,抑制住想呻吟的冲动。
“你……还好吗?”
鲁西站在走廊,柔柔弱弱地问。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人,此刻脸上却带着痛苦之色,在雪夜中更显得脆弱易碎。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舒连靠在墙上:“可以扶我一把吗,我站不起来了。”
冷淡的表情和没有什么起伏的嗓音让鲁西立刻红了半张脸:“好……好的。”
“这里有电话吗?”
“应……应该有。”
鲁西推着舒连进了一个房间,看着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然后很简洁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鲁西大着胆子问:“是打给您的家人吗?”
舒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家人。”
鲁西忽然很难过:“啊……抱歉。”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鲁西听完更难过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少爷!”
鲁西抬头,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城堡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俊朗青年。
弗朗西斯见舒连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就知道他腿疼的病犯了。亲自弯下腰勾着舒连的双腿把他抱进了车厢里,然后才转身来到鲁西面前。
“谢谢你,这是一点报酬,请您务必收下。”
“不……”
但青年以不容拒绝的姿势把报酬塞到她手里,然后就转身走了。马车渐渐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
鲁西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怅然若失地想: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
……
……
舒连靠在车厢上,打完止疼针后整个人的脸色好了很多,他喝了一口弗朗西斯递过来的温水:“让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
弗朗西斯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道:“西里尔是已故柏温王子的配偶,据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常深厚。柏温王子身亡后,国王没有继承子嗣,不得不把远在班西利的尤因接过来做是自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尤因王子是十年前从班西来到伦夏的,在那之前,尤因王子从未踏入伦夏一步。而柏温王子和西里尔一直住在伦夏,实在想不清楚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舒连揉了揉额头:“西里尔常年伴随着柏温王子行军,说不定在哪个地方认识了不一定。这些都是些官方资料吧,其它还有吗?”
弗朗西斯道:“我还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关于尤因王子的身世。”
舒连的手一顿:“是什么?”
“尤因王子和他的父亲——海雅公爵的关系非常差,听说海雅公爵还曾经想亲自杀了这个儿子。”
尤因是几百年难得出一位的纯血种,按理说,应该是整个家族里地位最高的。因为纯血种一出生就自动成为家族领袖,无论年龄大小。但尤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想杀了自己的儿子?
舒连:“……我知道了。”
“要继续打听吗?”
“不用了。”
一次撞见是巧合,两次撞见就是事实了。尤因肯定对西里尔抱有特殊的感情,既然是尤因的私情,他就没兴趣了。
“哈布斯家里最近有什么异样?”
“韦恩至今下落不明,那个老狐狸一直在找韦恩,不过找的很低调,对外只声称韦恩病了。”
雪粒子落在车厢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舒连打开窗看着窗外的雪夜,轻声道:“韦恩恐怕已经死了。”
弗朗西斯吃了一惊:“什么?”
舒连低声道:“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晚我要回哈布斯家一趟。”
尤因一整日都没有回来,舒连睡了一日。入夜后,舒连交代仆人自己的去向后,就换了身衣服,坐上马车朝波顿的私人庄园而去。
*
“波顿,看看是谁来了?”
玄关处,舒连一身白色大衣,淡金色的头发柔顺的就像绸缎一样,容貌极其秀丽柔美,天生清贵的气质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七八个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坐在波顿·哈布斯他家那间镶金带碧的会客厅里,火炉烧的正旺,为客人们苍白的皮肤衬的染上一层粉色。
波顿一看是舒连,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谁给你的资格来这里了?”
波顿的死党格雷见了,笑嘻嘻道:“波顿,别这样嘛,难得小美人主动送上门来,何不一起玩玩?”
即使有心理准备,见到格雷的脸,那双细长的邪恶的眼睛,反胃的记忆还是瞬间涌上心头。
……
“这里很敏感嘛,多来几个人,压着他的腿,叫你敢乱踢本少。”
“哈哈哈哈,这样就对了,嘴巴张开!”
……
格雷吊儿郎当地晃过来,俯身凑近舒连:“哟,表情不错,看来是想起了什么美妙的事。要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分享?”
人渣。
舒连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江倒海的呕吐欲,别开了脸。
“波顿,这位先生是哪位?”
波顿的未婚妻:德·梅莉小姐好奇的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未婚夫,又看看门口的舒连。她长期生活在国外,并未见过舒连。加上舒连与波顿外表并不像,她也没有往家人的方向猜测。
“一个贵客,”波顿嘴上说是来了一位贵客,却没有展现出面对贵客应有礼仪,不仅没有起身迎接,说话时也没有正眼看着舒连,而是讥讽道:“德·梅莉小姐,这位的名字你想必很耳熟,他叫舒连。”
德·梅莉捂住了嘴:“天哪,居然是那位。”
“舒少爷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他进了王子的家门,我们是不是该改口叫‘王妃’了?”
男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女人则露出或多或少有些尴尬的神情。
虽然同性之爱在血族很普遍,但贵族之间还是以传统的婚姻为主。玩玩可以,但真正娶一个男人为自己的合法配偶,这在上流社会是极其罕见的。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和不屑的讥笑,舒连始终脸色平静,仿佛他们嘲笑的、挖苦和和羞辱的并不是他。
舒连平静道:“波顿,我有话跟你说。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波顿冷哼:“几日不见,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单独找我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和韦恩有关的,你也不想听吗?”
波顿一惊。韦恩失踪的消息还瞒着所有人,舒连是怎么知道的?!
波顿脸色阴晴不定道:“大家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格雷舔了舔刀叉:“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舒连,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难道是你害了韦恩?”
舒连看着波顿抓住自己领口的手,淡淡道:“我虽然每天都恨不得你们早点死,但可惜的是,人不是我杀的。”
波顿简直目眦欲裂,几日不见,这个小崽子敢这么和他说话了!难道他以前那副软弱可欺的样子都是装的?
“你这个贱人!”波顿一脚踹在舒连的轮椅上,将人踹翻在地,这样还不甘心,扬起拳头朝舒连的腹部一拳砸了过去!
舒连感觉胃都被踹凹陷了,抱着肚子惨叫了一声。
波顿发丝凌乱,眼睛里遍布红血丝,死死盯了舒连一会,才喘着粗气道:“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那张脸打烂。”
看着风度全无,露出野兽面目的波顿,舒连居然还笑的出来:“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不是吗,波顿少爷。”
波顿揪着舒连的领子道:“告诉我,韦恩在哪?”
……
……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波顿脱下了毛衣,衬衫上飞溅着血迹,额头湿漉漉的,平时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有些凌乱。
德·梅莉惊讶道:“你干什么去了?你的衣服上怎么有——”
波顿握住德·梅莉的手,轻柔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格雷见状,嘻嘻笑道:“看来波顿少爷玩的很愉快啊。那小美人呢?”
波顿捋了一把头发,将垂落下来的头发全部拨在脑后:“他身体不好,我让他先回去了。”
“啧,”格雷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真让人不爽啊,我还没玩够呢。”
波顿凑近格雷,低声道:“着什么急,等那个烂货被殿下玩腻了,我亲自把他送到你床上。”
……
……
“先生,您怎么了?”
舒连面色惨白,冷汗淋漓,波顿那一脚把他踹出了血,他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还是被车夫背着走进所罗门城堡的,
“……没事,殿下回来了吗?”
“还没有。”
那就好。
“我有点不舒服,送我回房间吧。殿下回来了,就说我感染了风寒,怕传染他,请他这几天都不要靠近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