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成人礼 第2章 姜芸

经过村民确认以及指纹比对，死者正是那栋房子的主人谢明博，今年五十岁，主要做石材生意，在滨阳区有一家店铺，还有好几家小型的石材加工厂，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谢聪，今年二十六岁。调查会议上决定先从谢明博社会关系以及死之前的活动轨迹开始查起，没想到会议当天下午又接到好几起失窃的报案，并且当晚新闻就报道了此事，上面的领导立马督促尽快破案，李云杰只好抽调几个同事去查失窃的案子，而开会安排的走访调查自然而然就落到刑蓝和韩子策以及另外几个两个同事的头上。

刑蓝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出门，昨晚说好早上八点自己从家里出发接上韩子策9点之前就能到滨阳区建材批发市场，但她忘记了今天是周一，所以此刻九点一刻了还堵在路上。“感觉被害人生意做得还不小呢，生意上往来有矛盾利益冲突的应该不少，我们要走访的人估计也不会少。”为了避免尴尬，刑蓝和韩子策一开始总是会在路上聊聊工作，后来也就成为了一个习惯。

韩子策撇了撇嘴，“对啊，就我俩怎么忙得过来？唉，我也想去查监控。”

“可这些事总得有人做不是？而且看监控得一直盯着屏幕不能分神，况且久坐也不好。”

“这大热天我还是宁愿待在办公室。”面对韩子策的抱怨刑蓝都只是笑一笑，她知道对方虽然抱怨叫苦，但工作起来也不会马虎，或许李云杰也是看重他这一点当初才会留下他。

说着话的功夫车子已经来到建材批发市场的路口，刑蓝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好车，两人下车以后往市场里面走进去。滨阳区建材批发市场内店铺沿着街道排列，整个街道看起来就像一个“Y”字，双车道路边都停满了车，显得马路拥挤而狭窄，有些店铺门口正停着装货的车，搬货物的人正跑进跑出地忙碌着。凭着那些门口的招牌便能看出店铺主营的内容，没多久便走到了岔路口，右边街道尽头“明博石材”的蓝底白字招牌映入眼帘，大大的招牌覆盖了三间门面，招牌底部还有两排小字写着主营业务以及联系方式，下面的所有门都锁着。刑蓝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刚好没有监控。

隔壁的店铺红底白字招牌上写着“玲姐副食”，门外摆着几个四方桌，刑蓝和韩子策刚好都还没吃早餐，便点了吃的在外面找了个桌子坐下。两人吃完特意停留了一段时间，等到吃早餐的人基本上都离开以后才上前跟店家表明了身份。

“那个别放那儿了，全部倒掉，反正留下来也没啥用。”一个女人对着柜台内说完话走出来，这是“玲姐副食”的老板杨晓玲，出门后她在刑蓝和韩子策的桌子对面坐下。杨晓玲的身材有点微胖，坐下以后她解下开围裙然后用手往下扯了扯紧身T恤的下摆。“两位警官要打听什么事呢？”

“隔壁明博石材的老板你认识吗？”韩子策问。

“认识啊。”虽说是阴天，但气温和出太阳的时候也没差，杨晓玲拿起桌上的菜单扇着风。

“是他吗？”刑蓝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那是谢明博的身份证照片。

杨晓玲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有点像，但好像又不太像。”随后她又有点犹豫地说：“应该是他，我记得他的颧骨跟这个人一样很高，看起来有点凶。”

“你最近有见过他吗？”刑蓝接过对方递回来的照片。

“没见过，他不常来店里，基本上都是店员在看店。人家生意做得大呢，你别看开在这个地方，里面可是有三层呢。哪里需要老板亲自看店？哪像我们这种小本生意，为了节省成本什么都要自己搞。”

“隔壁经常这样关门不营业吗？”

“那倒没有，往年他们也就是过年那几天关门，平时都不关的，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关门快一个多月了。”

“隔壁店平时一般几个人？”

“也就一个看店的小姑娘。”

“就一个人？我听说他们生意做得很大啊。”

“也不是，老板娘每天也要来，说是请人不放心，什么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老板娘？”刑蓝和韩子策都有些意外，系统里查到谢明博早已离婚多年，离婚后没多久前妻就在外地跟人登记结婚了，这人大概率不会是他前妻。“那隔壁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姜芸，就这两个字，她每天都在我家订饭。”杨晓玲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递给两位警察，头像是云雾笼罩着的青山，对话框里都是关于订餐的聊天，最后一条聊天记录上的时间写着“2019年8月15日”。

“姜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韩子策用手机拍下照片然后递回给杨晓玲。

“是个美人，鼻头这里有颗痣，又高又瘦，高我一个头都不止呢。还很能干，店里大小事情都是她在管，电脑也会操作，连那个什么图纸都会画呢。对人也很和气，就连对店里店员都特别客气，总是问她要吃什么，有时候还买些菜让我单独给店员做。”

“那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的很少来店里。”杨彩玲犹豫了一下，“不过好像男的对她不好，所以她才一直待在店里吧。”

“这是她跟您说的？”

“谁会说这些啊，夫妻之间的事哪会随随便便跟外人说。是我猜的，经常看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每次问她都说是不小心撞着了。”杨晓玲微微向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有一次我中午给她端饭过去，在门口就听到哭声，她看到我进去赶紧抹掉眼泪冲我笑，脸都还是肿的，捂着肚子站都站不起来，多半是用脚踹的，真是可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倒是有点久了，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楚了，怎么也有半年了吧。”

“后来您还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吗？”

“没有了，不过就算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她三天两头地受伤，这肯定不正常。”

“那她没有想过离婚吗？”

“这说到底也是人家的家事，她不提我也就当做不知道。”

“八月十五号那天您给隔壁送饭去，他们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杨晓玲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倒没什么不一样，店里还是只有她和店员两人，当时姜芸好像正在教训店员，我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她说绝对不允许对方这么做之类的，但看到我以后她就没继续说了。我早就劝姜芸把那个店员小妹换掉，她来了一年多我听她说话不超过十句，总是爱答不理地，一脸阴沉，你说做生意这样谁愿意来你家买东西是吧？”

“那个店员叫什么名字呢？她家住哪儿你知道吗？”

“这我可真不知道，也没听姜芸叫过她，看着最多不过二十五岁吧，我们平时都喊她小妹。她本来也不怎么说话，住哪儿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后来呢？”

“你说那天啊？后来我就回店里忙了，等我中午收拾完都快下午三点了，那时候隔壁已经关门了。后面差不多半个月基本上每天也就开门几个小时，再后来就没见开门了。”

杨晓玲扭头看了看，一辆三轮车正从路口往这边开，“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送货的来了，要早点做准备了，我们小生意请不起人，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来。”

“那先这样吧，感谢您的配合。”刑蓝合上本子站起来，韩子策在路边刚好接完了电话。两人一起往停车的路口走去。

韩子策说：“李俊刚来电话了，他车子被撞了，现在等交警处理呢，石材加工厂那边他今天去不了了，我回家开车过去，长生建设那边就你去吧。”

“那你到文华路下吧，从那里到你家地铁就两站路，刚好去长生建设要路过那里。”

“行。”韩子策打开门猫腰钻进车内。

根据这两天的调查，谢明博的石材生意往来都是和一家叫做长生建设的建筑公司，长生建设是永明市的本地企业，近十年来永明市的新房有三分之二都是长生建设承接的。当他们联系长生建设时，对方确认“明博石材”是长期合作的供应商，所以让采购中心的采购总监罗义清负责接待警察，罗义清同时也是长生建设的股东。当刑蓝打电话给罗义清说明情况以后，对方主动表示自己和谢明博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刑蓝跟前台报了自己的姓名后，对方告诉她直接坐电梯上六楼到采购中心的总监办公室，出了电梯一位年轻的女生把刑蓝带到走道尽头的办公室。从开着的门看进去，正对面是一排靠墙的方形木格子，格子里摆放着不同形状的木托奖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刑蓝抬起手敲了敲门，“您好，我是刑蓝，之前有跟您通过电话。”

“您好，我是罗义清，没想到刑警官这么年轻。”刑蓝笑了笑没有接话，男人站起来招呼刑蓝在右边靠窗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一旁的热水壶正发出烧水的声音。罗义清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五十五岁要年轻一些。“老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您能想到什么吗？”

罗义清摇了摇头，“我和他也是早些年经常联系，这两年来往也不多。”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泡茶。

“可您昨天在电话里说跟谢明博是好朋友？”

“做生意嘛，来往皆是朋友。假如刑警官以后做生意的话，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请喝茶。”罗义清递给刑蓝一杯茶。

“谢谢。”刑蓝接过来放在茶几上，“那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谢明博做生意的呢？”

“大概15年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公司刚开始拓展装修的业务，当时建设局的陈阳局长向我推荐的他，刚好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供应商，同时还能卖给陈局长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那是你第一次见他？”

“对。”

“他跟陈阳是什么关系？”

“陈局长只说老谢是他的恩人，叫我生意上也帮帮老谢。”

“您对谢明博这个人了解多少？”

罗义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生意人嘛，都比较聪明，不过他是那种会抓住任何机会去赚钱的人，但赚了钱基本上都用在享乐上。”

“他的家庭关系呢？”

“以前我们还有私人联系的时候记得听他提起自己离过婚，有个儿子，那会儿好像还有个同居的女朋友吧，至于现在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很少过问别人私生活的，都是老谢自己主动提起的。”

“那个跟他同居的女友叫什么？”

“不知道，他就提过一次。”这时候有人敲门，罗义清对着门口说了句：“进来。”一个男生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

“那姜芸这个名字您听过吗？”

“姜芸？我认识。”那个男生对刑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