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下的声音 第6章 春天

春天，是百花盛开的季节，是生命等待萌芽开花，浪漫的春天。

国家一级催眠师郑飞，人到中年不发福，一举一动散发着文绉绉的气质，讲课时带着招笑的口音。

每到数学课，林闲渟不是打瞌睡就是躲在抽屉里看金庸的武侠小说。

她尚且年幼之时，就有一个武侠梦，她想做一个持剑天涯，潇洒快活的女侠客。

殊不知，门口有一位不速之客，站定在走廊上，注视她的小动作，有好一会儿。

昨晚，顾老师聚完餐回来，已经到学生就寝熄灯的时间。

今早，顾老师特意起早，坐镇在办公室等林闲渟过来认错。

不料，顾老师喊别班学生，让林闲渟来一趟办公室，无果。请不动，气得顾老师脸青，亲自来请。

上课期间游神的同学，震惊地盯着推拉窗外，凶神恶煞的老班盯着嘻嘻哈哈看小说的小班。

生死难料。

下课铃准点响起，郑飞收起课本，门外的顾老师，朝郑副校打个照面。

顾老师往讲台走去，今天没穿高跟鞋，打扮朴素，脚步声如同猫步无声。

顾老师张开手掌，冷不丁地瞪着不听话的家伙，“把书给我。”

林闲渟错愕地抬起头，死死护住，她最后一本典藏版《天龙八部》，她的武侠小说，全被顾老师收走了。

邵怡摇荡着手里的黑笔，跟身旁接完水回来的柳迎说道：“小班，好可怜。”

“这已经是顾老师，这个月收走的第十五本小说，顾老师已经集齐，金庸整个武侠系列的小说。”

顾老师冷冷道，眼里平淡无奇，“三个数，三，二，一。”

“给给，给，我给还不行吗。”

林闲渟听到三个数的警告，吓破胆子，纵然不舍，也只能听命。

林闲渟万分不满，顾老师的行为，内心骂道：“扑街，看你就不爽，一天天阴魂不散，逮着我抓。”

办公室拐角处的休息平台，顾老师双手抱胸，观察林闲渟咬牙切齿，像被是淋一身酒精，差一把火点着。

顾老师：“你是觉得，我只没收你一个人的书，不满？不服？”

林闲渟扭头哼气，嘴巴上的拉链没开，顾老师继续补充道：“我不管控，你们课余时间看小说。”

“但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课上看小说，任课老师都有向我反映。”

林闲渟还是很气，看到紧张刺激的一幕，被顾老师强制打断，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把书还我。”

“想要书可以。但我有要求，这次月考，语文必须考进年级前五十。”

这就跟曹丕，让才华横溢的曹植，七步成诗一样简单，易如反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着瞧好吧。”

林闲渟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留，她平常对待考试极为随便，不是语文倒一就是语文倒二。

顾老师喊住逃跑心切，十万火急的林闲渟，语气温柔， “我还没让你走。”

林闲渟转身，佯装一脸笑意，毕恭毕敬地看着顾老师，“您还有何吩咐？”

算了，过去了。

顾老师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咽下指责小姑娘的话，“昨天下午的事情，不许再有，你回去吧。”

林闲渟拥有超强感知力，能明显感觉到顾老师情绪不对，倏然回头。

顾老师脸色苍白，胃部传来阵阵的绞痛，大概是胃病又犯了。

顾老师的余光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收回迈出的前脚。

林闲渟语气里带着颤音，弯腰道歉，“老师，对不起。”

“我保证不会在课堂上看小说，不会再说谎骗你。”

顾老师听着林闲渟发自真心的忏悔，强忍着胃痛，挤出一抹微笑，“知错就改，期待你下次的改变。”

林闲渟羞愧地低下头，莫名地开始解释今早耍大牌，惹顾老师生气的行为，“今天早上我有来过的，我看见你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才走的。”

顾老师的记忆闪回到早上办公桌，突然出现一堆小山的甜食，“桌上的巧克力，是你放的。”

林闲渟瞅见顾老师态度柔和，渐渐直起腰板，“对啊，吃甜食会变快乐，能忘记烦恼。顾老师吃了糖，就会骂我轻一点点。”

怎么会有这般单纯、可爱的孩子。她的脑回路，太新奇，有些逻辑但不多。

顾老师轻笑一声，胃部的疼痛已经舒缓好多，张口道： “我可没骂你。”

林闲渟的嘴角勾勒着笑意，应声附和，“您说得对，不是骂，是班主任大大的悉心教导，学生我记住了。”

顾老师抬腕，瞥向积家女士腕表时针分针的位置，上课铃压着进度条，持续跳格。

第三节有高二段艺术特长班的书法课，耽误不得，“回去上体育课。”

想起等会儿要体育测试，先测女子八百米，林闲渟恨不得现在真空压缩，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老师你再骂我几句吧。”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顾老师一眼识破林闲渟心里的小九九，“你平常就是太缺乏锻炼，导致你经常生病，多运动没什么不好。”

林闲渟摆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四肢松软无力，“我不好呀。”

劳心催促不成，顾老师失去耐心，揪着林闲渟藏蓝色棒球校服的衣领。像是在叼小狗崽，正好顺一段路，别想跑。

呜呜，老天爷，你待我不公。

我要狠狠的参你一笔！

小顾，我讨厌你。

老话说的好，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顾老师也不例外，挂在嘴角的微笑咧到耳根。

顾老师：“闭嘴。”

田径场八百米跑道上，林闲渟迈着沉重的步子，吊着一口恶气以四分二十秒的成绩，勉强过线及格。

在这个班，除过她最要好朋友林阖、沈慈。鲜少有人知道，她初二时担任过临州外国语中学，中长跑田径校队队员，爆发力，耐力一流。

不到一个学期，她因为田径队训练经常迟到，有事没事找理由请假，教练最终忍无可忍，将她踢出校队。

后来，她因为叶臣主导的霸凌，生了一场大病，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情绪像是坐过山车，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查出是躁郁症的临床表现，服用药物后，她开始越来越嗜睡。

白天睡觉，晚上失眠。

不断重复着噩梦。

按照昨天下午的约定，林闲渟从校区内骑行停车场，推出自行车。

身边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林阖，荣盛集团的千金大小姐。

林闲渟推着自行车前往校门口，“小阖，你看见公告栏，发布的公告没？

“绘画比赛，这可是你的专项啊！”

林阖对此并不感兴趣，“没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这可是你的爱好，你的特长欸，怎么能因为林老头的轻看，放弃呢！”

林闲渟特别擅长三言两语说服人追梦，“金子，一直是金子。”

“虽然它在某种特定角度下，会显得晦暗，但这是错觉，是金子就会发光，我支持你追梦！”

林闲渟慷慨激昂的鼓舞，左手坚定地落在林阖肩膀上，成功说服林阖报名，摆脱来自父亲的压迫，不认可。

并肩骑车前往杭韵中学，接陈年年放学。最初的骑行还算顺利，骑行道转角的路口处，一辆骑着电瓶车，不戴头盔的工地工人。

不顾红灯亮起，无视交通法规，拐弯驶入骑行道，与反应迟缓的林闲渟撞个满怀，大叔快速刹车，碰的一声响。

“林闲渟！”

林阖睁大眼睛，撂下扶稳的自行车，一路疾驰，扶起摔到在地的林闲渟，她强忍着右手疼痛，一滴泪也没掉。

“阿叔，你冇眼睇咩？”林阖据理力争，同面前的大叔对峙，要报警。

林闲渟拧皱着眉，护着剧痛难耐的右手，伤的不是很重，但有点红肿。

两人眼睁睁看着态度恶劣的大叔，愤怒地扔下头盔两回，来往的车流量越来越多，投来视线的陌生人也越来越多。

林闲渟俯下身子，迅速捡起摔在地上的头盔，看在大叔是农民工的份上，出来挣钱不容易。

“算了，小阖，我没事。”林闲渟摆摆手，让大叔赶快离开，她可不想事情闹大，让母亲知道。

林阖气不过，怒视性子软的林闲渟， “你是软骨头吗，你为这种蛮不讲理的大叔考虑，那你呢？活该被撞吗？”

林闲渟捂住受伤的右手，发出揪心的疼痛声，刻意逃避话题，转移林阖的注意力，“啊痛痛痛，感觉骨折了。”

林阖一脸担忧，刀子嘴豆腐心是她的特性，“我带你去医院。”

现场事故，交给车后保镖打理，拾起街道上的自行车，吸引对街的交警前来交涉。不到十分钟，找到肇事大叔，按照法律法规依法处理，支付医药费。

不过林闲渟对此一无所知，她被姐姐保护的很好。

回到江鼎，已是晚上七点半，已经超过母亲设置的门禁时间。

林闲渟遮遮掩掩的右手背着身后，包着扭伤膏药，中药的气味很重。母亲十分警觉地发现，林闲渟瘫软着腰板，站在客厅内，老实交代。

她从没见过温婉贤淑的母亲，发怎么大的火，叶泛舟眼里满是心疼，上下绕着女儿转圈扫量伤口。

母亲：“从明天开始，闲闲上学放学都由明哥送，以后未经过妈妈的准许，不准擅自骑自行车出行。”

林闲渟垂头沮丧着，她是实打实的妈宝，听妈妈话的好孩子，很少逾越母亲的旨意，一般都是言听计从。

母亲软下声，眼中满是心疼，她缓缓伸出手，摸摸女儿的头，声音温柔充满着歉意，“妈妈也是担心闲闲的安全，话说重些，闲闲不要怪妈妈。”

“妈妈只有闲闲一个宝贝女儿，闲闲要听话，不要总让妈妈担心。”

林闲渟愧疚的低下头，她已经习惯母亲的过度保护，“我知道了，妈妈。”

她迈着颓唐的步子走在石子路上，推开所居小院的红木门，她看起来像是一块嫩豆腐，一夹就散。

坐在书桌前的陈年年耳朵很灵，听见开门声，迅速甩下手中的黑笔，走向一脸不开心的林闲渟，“崽崽，你终于回来了，让我看看。”

“年年，对不起。我今天食言了，我现在有点困。”林闲渟的右手背在身后，不想让妹妹担心心疼。

右肩上的背包，无力地滑落到地板上，她推开卧室房门，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倒头就睡。

站在房门外的陈年年欲言又止，她有一肚子话要说，右手五指弯曲成拳，悬停在门前。

最终没有敲响房门。

市区是虚拟地名，

地方方言是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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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