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痂 第5章 有女朋友吗

夏浅尘从台侧下场，台阶下李禾捧着鲜花在等她，满面微笑。

“干得好，浅尘。”

许是李禾的笑容太过由心而发，一丝一毫的虚假都没有，夏浅尘站在台阶上喘着气看着她，好几秒都没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登台，舞蹈是夏宗让她学的，为了和他作对，她压制，狠狠压制对舞蹈的喜爱，以及那对舞台的渴望。

对舞蹈生来讲舞台是舞蹈的生命，对夏浅尘来讲舞台是那么神秘。刚才，大幕徐徐拉开、灯光乍亮，台下乌泱泱观众喝彩，她觉得自己在上演光芒万丈的另一个生命。

直到下一个表演者从她旁边匆匆跑过，撞到她的左肩，视线摇晃，回神。

因为激动还在微抖的手扶着栏杆向下走，夏浅尘在李禾面前站定：“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李禾把鲜花递给她，右手掩嘴，眼里带泪，是感动，是欣慰：“开心吗，刚刚。”

夏浅尘歪头笑了笑，随后轻轻点头。

“那就够了。”李禾拍了拍她的背。

“快去换衣服了，后台空调冷，别回头感冒了。”

刚转身走了两步，夏浅尘回过头看着李禾，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谢谢你。”

后台的更衣室此时人满为患，混乱的很，夏浅尘不想抢位置，拿着衣服往不远处的会议室走。

会议室在走廊末尾，喧闹减弱。

夏浅尘把衣服还有花放在桌子上，看了眼四周，最后解开身上最外层的薄纱，走到门口，将薄纱掩在门上，挡住门上窗户，锁门。

没有开灯室内光线很暗，夏浅尘低头开始解身上的襟纱裙，褪去一层又一层，细小无声。

忽的，开锁声打破了寂静，夏浅尘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被推开，红纱随之落地。

夏浅尘猛地一惊，回头。

屋内美人衣裙已经褪到肩口，堪堪挂在胳膊上，可能是太过于惊慌，回头的瞬间，头上的红绳有所松动，几绺长发脱离发绳束缚飘在脸前，。

盈盈月光穿过窗户成束打在她眼睫以及白嫩肩头上，摄人心魄。

苏瑭宁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间，苏瑭宁也没料到她正在换衣服，愣了几秒，反应极快的把门关上。

看清来人，夏浅尘惊起的心落下，穿回外披，后转身懒懒靠住桌面低头系腰上的带子：“跟踪我？不知道五好学生还有偷看女生换衣服的癖好。”

苏瑭宁笑了笑，捡起地上的红纱，一点理抱歉的神情都没有：“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夏浅尘显然不信，抬眼，眼神斜斜落在他拿住钥匙的手上，无声。

顺着她的视线，苏瑭宁摊开自己的手掌：“这是学生会开会的会议室，我有钥匙不奇怪吧。”

“现在你要开会。”

“一个人？”

苏瑭宁淡淡一笑，越过夏浅尘，从置物柜拿出U盘，对着夏浅尘晃了晃：“拿U盘，里面有资料要用。”

不想深究，夏浅尘转回身，奥了一声。

刚才夏浅尘挡着，走到置物柜这边苏瑭宁才看见桌上还摆着一束灿烂的鲜花。

多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

“今晚很漂亮。”

苏瑭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浅尘正低着头等旁边的人离开会议室，闻言，抬起头，看着苏瑭宁的背影开门走远。

换好衣服回到后台，夏浅尘就看见宋瑾和吕娅正背对着自己亲亲密密。

苏瑭宁坐在沙发上玩自己的手机，仿佛刚才会议室一切都没有发生。

“娅娅，你今天可真漂亮。”宋瑾拉过吕娅的手，笑着的称赞，不过这笑里多少缺点灵魂。

“那你怎么没马上下来找我，看完下一个节目才来。”吕娅的矫情劲儿上来了。

她知道夏浅尘今天晚上很出风头，但她下意识还是认为像夏浅尘那样的人压根不配和自己比，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对夏浅尘的舞蹈比自己的舞蹈反应还激烈，她就浑身不舒服。

宋瑾一噎，他总不能说夏浅尘太惊艳，他没舍得下来吧。

看宋瑾沉默，她心里不舒服到极点，音量渐渐拔高：“难道你看上她了，你想和中午甩掉那个傻逼那样甩了我？”

宋瑾谈恋爱最大的禁忌就是对方没有自知之明和自己谈前任下任。

她说的没错，宋瑾已经开始算计到底是马上甩了她还是给她留个脸，晚上回去甩了她。

宋瑾还没考虑好，就被吕娅的尖叫声吓一跳，侧头一看。

夏浅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狠狠的抓住吕娅的头发，面上的情绪依旧淡淡的。

苏瑭宁也抬起头，看见面前的场景，把手机放下，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安心看戏。

吕娅被迫向后仰头，头皮的拉扯感让她惨叫不断。

过了几秒，夏浅尘侧过头，盯着她的眼：“道歉。”

吕娅头发被拽的生疼，不停的尖叫：“你给我放手，你有病吧。”

“不道歉吗？”夏浅尘不回答反问。

“道他妈的什么歉，快放手，疼。”吕娅没工夫和她纠缠，只想着她赶紧松手。

夏浅尘也不在意，接着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把插足说的冠冕堂皇。但我想那种人似乎比傻逼还要更加傻逼。”

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偷偷的沾沾自喜也就算了，引以为傲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干了缺德事，在角落里揣着小心守着最后一点道德底线不好吗？”

“回家学学做人吧，实在学不会就回娘胎重造吧。”

夏浅尘接着不屑的反问：“嗯？”

“啊啊！宋瑾，快救我。”

到底吕娅现在还是自己女朋友，宋瑾上前想把吕娅从夏浅尘手下解救出来。

夏浅尘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圈屋内的人，在苏瑭宁身上停留了两秒，移开视线。

松开抓着吕娅的手，后退一步，冷淡地看着宋瑾，把手上的衣服往旁边随意一扔，用刚从头上卸下来的红丝带扎起高马尾，两手各执一半头发，拉紧。

微微后仰活动下脖颈，大步向前，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向了宋瑾的胸脯。

宋瑾没有预估到夏浅尘的力气那么大，身体后倒，从苏瑭宁旁边的沙发靠背翻了过去，摔在了地上，连带苏瑭宁坐着的沙发都晃了晃。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躲在一边，怕被殃及。

“靠，夏美女你这是什么意思。”宋瑾手肘撑地想要起来。

夏浅尘走到宋瑾跟前，弯腰，抓着宋瑾胸前的衣服，把他拽了起来，抵在了墙上，一拳打向宋瑾的脸，宋瑾踉跄了两步。

许是形势太被动，又或者觉得在一众人面前被女人揍太丢脸，等夏浅尘再次袭来的时候宋瑾一闪躲了过去。

夏浅尘步步紧逼，出拳，又狠又重的砸向他的小腹，宋瑾身体一偏，躲过攻击，夏浅尘顺势扣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拧。

夏浅尘技巧力大，宋瑾疼的闷哼一声。

夏浅尘一个旋转腿狠狠的踢向宋瑾的脖颈，宋瑾一时不察，身体撞向墙壁，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宋瑾被撞得头晕眼花，还没回过神，夏浅尘快速欺上，胳膊压制住他的胸膛，又把他抵在了墙上。

夏浅尘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他耳边警告：“少他妈的玩儿女人。”

说完，松开他，离开了后台。

“这他么的也太猛了吧。”

“谁他妈的能拿捏她，艹！”

宋瑾咽了咽口水，自己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挪到沙发上轻倚在沙发靠背，疼的龇牙咧嘴。

“看我被打，都不帮我，在那看好戏，还是兄弟吗。”

苏瑭宁看着门口沉思了几秒，转过头，挑起眉梢揶揄他：“我给你治治？”

宋瑾低声咒骂：“操！没同情心的玩意儿。”

苏瑭宁漫不经心的说：“谁知道你打不过一个女的。”

宋瑾瞪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争执：“这哪还有半点台上的仙女样儿。”

苏瑭宁没接他话茬。

“我有事，先走了。”苏瑭宁起身，晃着手机，嘱咐宋瑾：“有什么不舒服，打电话，我带着陆晨去医院看你。”

“滚滚滚！！”宋瑾大骂。

苏瑭宁在场馆外不远处的树旁看见了夏浅尘。

她正在倚着树抽烟，烟头发出的光忽暗忽明，在黑暗里尤为显眼，她看见苏瑭宁没有一点意外，好像就是在等他。

他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指掐的烟，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

吞吐的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却藏不住他眼里浓稠的情绪。

苏瑭宁指尖夹着烟，手心则落在夏浅尘的肩头，随后顺着肩头划过她的蝴蝶骨最后又绕回她的手腕，慢腾腾的。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她的眼睛，带着危险的吸引力。

轻飘飘、慢悠悠的触碰最挠人。

她听见他说：“要不要做我的人体模特。”

她终于笑了，环着胸：“我说过，你肯定会同意的。”

“你很契合我们大作业的主题。”他说。

“什么主题。”

苏瑭宁躬下身，和夏浅尘平视，她舞台妆还没卸，眼睛和平时不太一样，眼线上挑，哪怕没有故作性感，但看着还是添了一抹妩媚。

口红有点脱妆，红色仍在，唇峰微微上翘，看起来反而有种蹂躏美。

伸出夹着香烟的手，凑到她嘴角的伤口处，用烟尾戳了戳，笑的很坏，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慵懒和危险。

“残缺。”

夏浅尘伤口作痛，下意识躲了一下。

苏瑭宁直起身，抬起手，弹了弹她脑门：“走了，还没吃饭吧。”

大方的说：“爷今天心情好，请你吃饭。”

“吃什么。”

苏瑭宁想了想，自己也没单独和女孩一起出去吃过饭，平时都是几个大老爷们，尤其是陆晨，一个吃货，他都不用考虑吃什么，陆晨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你定。”

“不挑？”

“不挑。”

“那吃面吧。”

苏瑭宁挑眉，赞同。

夏浅尘没怎么去校外吃过饭，唯一去过几次的店就是学校东门的老李拉面。

也没问苏瑭宁，反正他让自己挑，直接往学校东门方向走去。

夏浅尘上台表演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等俩人到了面馆已经九点多了。

这个点儿不算早，大部分人晚饭最晚八点多也就吃完了，店里只有一桌客人，不忙，老板正坐在收银机前刷手机，玩儿的津津有味。

夏浅尘上前，敲了敲桌面：“一碗牛肉面，麻辣。”

“你呢。”夏浅尘问。

“和你一样。”

“两碗一样的。”

老板收起手机，在点单屏幕上戳来戳去“好嘞，两份麻辣牛肉面，36块钱，请问是现金还是怎么支付呢。”

夏浅尘瞥向苏瑭宁，示意付款。

付完钱，拿好票儿，俩人坐在另一桌客人斜后边。

店内拉面的香味扑鼻，苏瑭宁的角度都能直接看见拉面师傅煮面的整个流程，本该闷热，不过店内的空调开的很给力，冲散了热气，温度还算是舒适。

面端上来，夏浅尘拿起拿筷子搅拌了两下，这才满意，动筷。

空气静了几秒，夏浅尘率先打破沉默：“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抬起头，语气平淡，不像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而是问他怎么还不吃面那么平淡。

嘈杂的声音差点压过夏浅尘的声音，不过凭借距离优势，苏瑭宁还是听见了。

苏瑭宁看她，笑着回：“如果有呢。”

“有些人会觉得同时和几个人玩都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

“没什么，就我们马上要发生的事来讲，我对你是否有女朋友这件事有知情权。”

“没有。”苏瑭宁摆手，后身体靠椅背，十指微微扣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你呢。”

“没有。”

苏瑭宁挑眉。

几秒钟，谈判般的空气里暧昧气息潮起浪涌。

立柜空调嗡嗡的换气，旁桌的客人低语聊家常，店外路人的热闹，有那么一秒那些声音在夏浅尘耳边静音了。

夏浅尘吃面的动作一停，面也快吃完了，索性就不吃了，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嘴，嘴上的口红也连带蹭掉，不过辣椒作用下嘴唇仍然红红的，像花瓣。

“走吧。”她说。

苏瑭宁坐着没动，懒懒地仰头看已经站起身的女人：“就这样？没别的要问的。”

夏浅尘走近她，走的很慢最后停在他的侧边，她将身子靠在桌沿边，弯腰，五指掐住他的下巴，就这么吻了上去，整个过程很快，夏浅尘没有给苏瑭宁反应时间。

等他回过神，夏浅尘身子已经撤离，撂下一句：“就这样。”

长这么大，苏瑭宁还没被人强吻过，还是两次。

“喜欢我？”

她没回。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你想泡我？”

“这个年代了，成年人有真的情情爱爱吗？”夏浅尘回答的现实，将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推向了另一个方向，定了性。

苏瑭宁懂了，没接着追究：“回家。”

起身，手插裤兜懒洋洋的往外走，路过夏浅尘的时候停住脚步。

夏浅尘侧头。

苏瑭宁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像讲秘密似的说：“先讲好，我只在上，不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