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秩序 第11章 第 11 章

安晋扬的父亲查到妻子胡乱投资亏损严重后，夫妻俩大吵一架。安父断掉了每个月给安母的生活费和零用钱，带走了家里剩余的高奢，让安晋扬去解决她的财务危机。

安母跟儿子道歉，提到送到辜家去的那个假包，却又说：“即便送去的是真的，辜雪也不会再接受你。我看她分明早就不喜欢你了……”

安晋扬扬长而去，路上接到桑伊伊的电话。他很惊喜地停住脚步，约她在自己名下的咖啡店见面。

桑伊伊从前经常来，店长对她并不陌生，但一年不见她变化之大令人乍舌，主要是眼睛里的神采不剩分毫。脱掉外套，毛衣下干瘦的身体只剩下一个骨架子。

“您喜欢的南瓜拿铁，还有我们刚上新的圣诞新品，桑小姐，您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虽然好久不见辜雪来，揣测老板安晋扬跟她的感情出了问题，但店长依然把桑伊伊当成未来老板娘的好闺蜜看待。

安晋扬进门时显得十分着急，直接忽略掉店长热情打招呼的脸，径直走到桑伊伊面前。

桑伊伊抬起头，笑容有些尴尬地悬上唇角。她过去跟安晋扬关系不错，但他一旦脱离了辜雪男朋友的身份，便也只能算作是陌生人。

“你联系辜雪了吗？她和静文一直在找你。”安晋扬蹙起眉心，说完又让脸色回归至平静，定定地看着桑伊伊因为过瘦而突出的颧骨。

他没猜错，她消失许久，的确是因为过得不好。

“嗯。”桑伊伊淡声应道，直接表明来意，“我的情况你怕是也猜到了。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如果有人打着我的旗号来找你，找你要钱或者说一些跟我有关难听的话，请你忽略。还有，希望你不要告诉辜煜文。”

安晋扬大概清楚她和辜煜文分手的原因，跟她那个不理智的妈妈有关，但没想到事情糟糕到如此地步，猜测她正陷入金钱纠纷。

“需要我帮忙吗？”他诚恳地伸出援手。

“不用不用，多谢你。我自己可以解决。”桑伊伊一口未动桌面上的食物，话落视线又回到她打开的笔记本上，她在备课，但今天效率格外低，眼下也看不进去什么。

店长亲自给安晋扬送来他常喝的咖啡，本想介入他们的谈话，开个玩笑，给老板留下点热情服务的印象，可眼前气氛压抑，显然抖机灵不合时宜，又默默退场。

安晋扬低声道：“你知道我跟辜雪的事情了吧。”

桑伊伊愣了会儿神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相信辜雪说已经翻篇是真心话，那她也就无需再表任何无关紧要的态。倘若辜雪被他狠狠中伤，她说不定也会把咖啡泼在他头上。

可如今，除了赚钱的事，她做别的事思考别的问题都没什么心气，更没什么心力。

“她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彼此修复心情。等过完年，她还会是我的女朋友。”

桑伊伊心里一紧，辜雪并不是这样跟她说的。但她什么也不表露出来，挤出一个微笑，“抱歉啊小安，我现在自顾不暇……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好。”

“伊伊，你需要多少钱？告诉我。你欠银行欠那些无赖流氓，不如欠我。起码我还算是个守法的好公民，我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逼你还钱。不要再一个人躲起来吃苦，辜雪、静文，还有煜文，都非常非常关心你在乎你。”

“不、不……小安，谢谢你的心意。”

“一百万，够不够？”安晋扬又道，他妈妈乱投资医美机构，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亏损了四百万。语气非常轻快，言下之意，辜雪的妈妈再能折腾，也折腾不过安夫人。

“伊伊，我不是外人。”

辜雪高中关系最好的那个女同学去世之后，她变得不爱交朋友，直到大一下学期遇到桑伊伊才打开心门恢复活力。

桑伊伊是个好姑娘，是辜雪后来最投契的朋友。如果她还能跟辜煜文复合，她们俩的感情将延续一辈子。

那她也会是他安晋扬一辈子的朋友和亲人。他帮她是理所应当。

-

男士沐浴露的味道留在身上总归不那么自在，辜雪到家后又洗了个澡。

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刚起床的罗美琪和晨跑回来的辜维明在斗嘴。辜雪倚在门框上擦头发，偷听了几句，竟又是因为辜维明那个明明二十多年不见但好像二十多年都在这个家阴魂不散的白月光前女友。

原来昨晚两口子去参加老同学聚会了，大家提到结婚纪念日，辜维明随口一张，说出的日期竟然是跟前女友的生日。

罗美琪当场就炸了。

“爸，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辜雪也觉得不能忍，顶着湿发就加入战场。

“一边去，别添乱！”辜维明也是恼火，他年轻时的确是有点放不下那段感情，可一直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身体是绝对忠诚于罗美琪的。后来年纪大了，逐渐放下了年少轻狂，现在想跟罗美琪好好享受夕阳红，身心都交给她，可好不容易有点恩爱夫妻的迹象了，偏偏被他弄这么一出。

谁让他前女友的生日是著名的那两个相同的数字，实在是太好记。烦人！

罗美琪叹着气，回到卧室梳妆台前梳头发，梳下来一根白发，一感伤，差点掉下眼泪来。

“辜维明，以前没离是觉得大雪还小，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后来没离，是觉得大雪跟小安感情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结婚，我们当父母的要是离婚会让安家非议。那现在大雪也分手了，未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着落，不如我们俩就离了吧。大雪，现在要预约对吧，还有什么离婚冷静期，你帮我跟你爸预约一下……”

“行啊！”辜雪立刻就把手机拿出来。

“……”

辜维明一听这话，急得赶紧去抢辜雪的手机，“你不拱火就难受是吧……”拖鞋都差点掉了。

又快步冲进卧室，“罗美琪，我告诉你，你休想跟我离婚！双十一这个数字，你说是那个谁的生日，我还说是我今年给你大出血的日子呢，今天双十一，我给你买了按摩椅，买了死贵死贵的什么精华和眼霜，我还给你妈你爸买了去海南的机票，还有……”

“你说够了没啊，吵死了！”

“没说够！罗美琪，你小心眼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就不能消停点吗？”

“我小心眼？你说谁老？我嫁给你时才二十二，二十三就生了大雪，老娘现在也就刚过五十！”

“行行行，你风韵犹存，是我配不上你行了吧！你总说我心里有别人，要不你现在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

……

菲比听见大人们吵个不停，呜咽了一声，躲到阳台上去了。

辜雪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大声朝里面喊：“到底还预约不预约啊，现在离婚的可多了，早预约早排队早了事……”

“你个小白眼狼！”

夫妻俩再从卧室里出来，依然没有好脸色，可谁都不再提要离婚的事。辜维明去做早餐，罗美琪在电视前铺好瑜伽垫。

“刚买的鸡蛋放哪儿了？”辜维明扯着嗓子喊。

“放我头上了。”罗美琪扔过去一记冰冷的眼刀，“除了放冰箱还能放哪里？你怎么什么都找不到！”

“离了你啊，别说鸡蛋了，我连冰箱都找不到……”

辜雪彻底无语了。

“大雪，你又烦我们了是不是，你不会真的想让我跟你爸离婚吧。”罗美琪看着辜雪低声说道。

辜雪耸耸肩膀，“小吵怡情，你们自己不生气就行。我只是忽然觉得，好难有完美的爱情，选个自己爱的，得失心肯定会重，选个爱自己但自己没那么爱的，可也保不准对方还是会变心或者身体不老实，大伯母从小就喜欢大伯，人到中年，大伯也在她心里塌了房……不提了，妈，我就是希望你幸福，哪怕迟一点，只要你感受到了就好。从前不敢说，但是现在，我爸肯定是爱你的。你开心我就开心，你难过，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们离婚我跟你。”

“去你的，你都快三十了，什么跟不跟的……”

“二十八都没满！”

“那你呢，以后打算怎么办？”罗美琪又反应过来，“对了，你们几个喝到今天早上？你怎么才回来？”

“我去找男人了啊。”辜雪眨眨眼睛。

“……真的假的啊？”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辜雪随便哼着歌离开客厅，“妈，我们都要找到自己的乐子，尽兴一点。反正我的事你就别操心啦，跟老辜幸福地恋爱吧。”

她补了个觉，中午起来捏陶捏到黄昏，陶土放进电窑里后，这才看见桑伊伊发来的消息。

一百万……

桑伊伊死活不要，但安晋扬执意转给她。

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辜雪觉得桑伊伊的人身安全最重要，立即打电话过去了解细节，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

“我还好，别担心我。”

“那你先把你继父儿子表哥的那二十万连本带利地还掉，把这件事了了。至于安晋扬的钱，我这边会想办法，我们一个月后就还他。你不要焦虑，也不必顾虑我的想法。伊伊，你自己要先好起来，保证你的安全，这样才能有力气去赚更多的钱。过几天我去帮你搬家，让那个人渣再也找不到你。”

“好……小安说你们还会和好，是怎么一回事？”

“和好个鬼。”辜雪叹了口气，又笑起来：“我可不想再谈恋爱了。我现在找到更有趣的玩法了，施嘉祈，真真是一块好肉啊……”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玩搭子而已，保密哦。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好，大雪，你开心就好。”其实桑伊伊还想说，她值得一个更好的一心一意的人，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感情。

可是这话在当下这种情形里，显得实在是俗气又单薄。

安晋扬何尝不是以最好最深情最专一的形象出现在她眼前，又追了整整两年才抱得美人归。恋爱到第三年的时候，所有人就都觉得他们会修成正果，都说辜雪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桑伊伊可以用未来的财运发誓，这七年，辜雪不曾有半点辜负他。

桑伊伊也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辜雪，安晋扬对她这么好，她应该是忘了瞿孟庭了吧。

辜雪问怎么算忘？

她也只是每年圣诞都跟他一起去给共同的旧友扫墓，在墓碑前跟他追忆一两句日渐褪色的青春记忆。

自从表白失败后，她就再也没有私下联系过他。

三年前，瞿孟庭在深夜醉酒后打过一个电话给她。

她懵懵地接起来，却无比清晰地开口：“我跟男朋友在一块呢。”

?挂完电话后她亲一下安晋扬的脸颊。

安晋扬问是谁。

她说：“一个老同学，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

亲眼目睹罗美琪在索求真心的道路上磕磕绊绊了二十年后，辜雪在勇敢追爱和被爱中选择了后者。

桑伊伊知道她不后悔，哪怕是安晋扬出轨她也不后悔。

她的勇气总是裹在理智里，她从不鲁莽，也很少疯狂。

施嘉祈……

桑伊伊回想着辜煜文这位好朋友的脸，他们虽然断交十年，辜煜文却没说过他一句坏话。

去玩吧，去疯吧。

桑伊伊喜欢看见辜雪活力满满的样子。

如果只是一个玩搭子而已，那施嘉祈不必非得是个深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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