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敌 第18章 避雨

内容提要:零点书店

重新分过宿舍以后，李冲包括他那五个室友都是妥妥的文科生，还真别说，比起以前的文理科鱼龙混杂，现在一整排的文科生让李冲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不一样，比如，文科生室友的心思似乎要更细腻一些。

几乎没有室友经常熬夜什么的，也没一个人会躲着抽烟，至少李冲从来没在厕所或者宿舍闻到过烟味，搞得他也不好意思。

李冲的新对床是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生，名字叫林宇捱，是一个性格很开朗阳光的人，刚搬进来时很活泼地跟他们介绍了自己。

由于是对床的原因，对李冲也颇热情，李冲虽然内心有些不太好意思，但面上还是跟对方友好中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即使偶尔会有交谈，也一定是林宇捱主动跟他扯起话题。

林宇捱是那种小太阳型的，长得又阳光又帅气，李冲偶然有一次在食堂看到有人跟他一起吃，刚开始他并不以为意，后来注意的次数多了，才知道，和林宇捱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是他固定的饭搭子，两个人是从初中一直在一起吃到的高中，李冲打心底惊讶也慕了这种友谊。

李冲不禁想到自己，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看着纥朝阳的饭桌上渐渐多了很多他压根儿不认识的人他才意识到，自己交友圈人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但这并不是没人想和他一起吃饭的原因，是李冲自己总习惯于拒绝，他不会像伧原习那样不想和这个人就直接生冷地拒绝，他会很委婉地拒绝，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一种是会人排斥另一种则至少会给人带来些安慰什么的，反正李冲就觉得自己那种方式要比伧原习那种拒绝人的方式要好得多了。

...........

九月很快就要过去了，九月一过天气都潮湿了很多，似乎在宁城这样的南方城市除了夏天就只有秋天了，夏天是干燥的热，秋天是潮湿的热，潮热得人的心都是湿漉漉的往外冒着燥意。

这里的秋天不冷，风一吹就凉意遍身，缺陷是会下很多很多的雨，雨下得人什么也看不清，大得仿佛起了一场弥天大雾。

“国庆节在家干嘛呢？做你的物理了没”，李冲趴在二楼阳台上看雨，看黄色的叶子被雨打上，溅起的水花能落到他身上。

他在跟很久没见的麻原打电话，算起来，这才国庆第二天，但每次吃饭都碰不上，李冲看过了，他们学校就两个食堂又都在一栋楼上课，如果不是舍近求远的话怎么会碰不上呢。

“玩，做了”，伧原习的电话背景里有嘈杂的雨声，他清晰的声音比雨声的辨识度更盛，“你呢，背政治和单词了吗？”。

李冲叉了一块果盘里的水果，有些惬意地背抵着阳台护栏说，“当然了，现在政治就是我的死敌，你有所不知，我现在对政治比历史还上心”，他轻笑一声把那块水果吃下。

“唉，时政啊时政.......”他叹了口气说。

“物理也难”，伧原习说。

“但如果你选的是理科的话……”，他顿了顿，“物理加化学原本很合适你”。

李冲看着电话上的ld，盯着沉默了良久，“我选的是对的，纯文也很合适我”。

“嗯，纯文也很合适你，就是辛苦些”，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就是一个在照顾对方情绪的忠实良友。

确实，他总是在照顾李冲的情绪，大多数时候都是。

“真可惜啊，不能跟我们麻原同学一个班了，啊，我好难过”，他故作难过地说。

“那我也加油，考RUC怎么样？”，伧原习笑着的尾音每一帧都落入他的耳朵。

“行啊，欢迎任何理科生报考RUC”，李冲笑了笑，“c9之一超级欢迎你”。

又聊了良久，末了，李冲说“国庆你出去玩吗？”

听筒里是伧原习静默的呼吸声，对方缓缓说“你呢？出来玩吗？”

“不是，我先问的好不好……”

“行吧，去哪玩？”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对方似乎是贴着手机说的，李冲仿佛能从麦克风里感受到他的体温，每一个音节顺着振动被他听清，李冲大脑有些宕机。

“在凹街广场附近随便逛逛？”，李冲其实也不知道现在大早上的跟普通同学能去哪玩，他不喜欢玩游戏，显然伧原习也不喜欢，他其实比较懒，更不喜欢浪费体力做无谓的事情，例如逛街。

“好，你来要我给你发定位么？”

“好，你发吧”，时隔半年多李冲又要去那个凹街广场了，记得上次去还是过年的时候脑子一热发了个动态为了看小雪人，那个时候他还高一！他还是纯情理工男啊！

现在已经是高二“细腻温柔”文科生了，李冲有点想4。

他又忘了该怎么去那个广场了，虽然只去了几次而已，但李冲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记住那个地址的，就像他现在还记得伧原习家的那棵垂天时柳和那个连护栏都没装全的“情人路”，伧原习小时候住的地方还挺有趣的，李冲不知道的是，全国普通城市小孩家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除了他家是独栋以外几乎什么都一样。

他举着一把漆黑的伞，天气有些寒，李冲带了一件薄的墨绿色的外套，顺便看了看镜子，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又长长了很多，他一直从去年六月份留到了现在没剪，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李冲愣了愣，他用手轻轻捋了一遍头发，留长头发之后反而有些阴柔的感觉，李冲感觉自己打了个寒噤，他走去客厅，正好谢暖暖也在，国庆节，她也是难得回家，李文海，和她妈都不在，庆叔的车停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哦不，这里谢暖暖大概从来没有当过家吧，明明都有别的房子了，谢暖暖还是偏偏挑了这里回来，李冲记得她今年大四，明年毕业，她要跟她的男朋友订婚了。

李冲慢慢渡到客厅，谢暖暖穿着一身职业装坐在沙发里看书，似乎一会儿要出去的样子，看起来也像一个刚刚面完试的应试者。

“姐....”，他看着谢暖暖的背影，有些生硬地开口。

今年，十月份，他第三次见到谢暖暖，谢暖暖是前天回来的，但他昨天放假回来得晚，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她挂在玄关处的外套。

距离上次看到谢暖暖还是好几个月前，似乎也是为了回来应付某个节日，李冲不太记得。

闻言，谢暖暖放下书慢慢转过头，看到了客厅另一端的他，李冲也很久没叫她姐姐了，李冲看见她脸的那一刻，真得觉得她变了很多。

谢暖暖看起来有些沉敛，她问“怎么了？”云淡风轻，比他的生涩稳定太多了。

李冲眉头缓了缓，头一次他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这个雨天带来了太多突然的意外和意料之中，有迟到的东西也有迟早会来的现在他就拥有了的东西。

“姐，你有多余的头绳吗？”，李冲觉得自己的头发勉勉强强能扎起来吧，等回来就去把头发剪掉。

谢暖暖看着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过来”，她站起来。

李冲走过去。

“蹲一下”，谢暖暖让他蹲在沙发前，他个子窜得很猛，几乎是见一次高一个度，偏偏李冲却觉得自己好像压根没长，他自己并不太在意，再加上其实也没人会帮他留意这些东西，所以他没有在长高的意识。

谢暖暖取下腕上的蓝色头绳，“长高了，蓝色行么？”

“都可以”，李冲内心悄悄骄傲了一下。

“文科学得怎么样，有压力么？”，谢暖暖给他脑后扎了一个小小的揪,李冲站起来，快一米八的个子扎着一个小啾啾其实还蛮可爱的.......。

“还行”。

谢暖暖笑了笑，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半身照，“自己看看，有艺术家的感觉”

李冲握拳咳了咳，接过手机看了看，短垂下来的头发被利落地扎起，似乎......也没有李冲想的那么糟糕，还有种幼稚的酷。

“要出门，跟同学吗？”谢暖暖问他。

“嗯，要出门，要带午饭吗？”

“带吧，那中午我叫王姨别做饭了”，谢暖暖重新坐下，她低头娴静地看着一本白封的书。

“你要和谁一起？”，谢暖暖抬起头问，像是突然想起般，“哪个同学啊？”

李冲脚步一顿，刚升起来的舒畅马上又消了下去，他回过头，有些烦躁。

没等他回答，谢暖暖又说，“是纥朝阳吗？”

李冲犹豫了一下，谢暖暖最讨厌他跟纥朝阳在一块玩，她总说纥朝阳会把他带坏之类的，李冲想说真没那档子事。

“玩得开心”，谢暖暖没再看他，单手支在软垫上，她低下头看着书慢慢说。

“嗯.....我中午再回来”，李冲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一字一顿地说。

凹街广场，街边撑着伞的人零零散散，李冲自己打了车来。

“在哪？”，李冲顺着定位来的，他撑着伞的手稍稍抬高，看了一圈，这里似乎跟他上次来的那个路口有点出入。

“广场边上有个书店，你往里走一点，避雨”，伧原习没占到位，一手是书一手拿着手机，他压低声音说，书店里非常安静，但是门口时常响起脚步声，有过来看书的，也有进来躲雨的，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从早上下雨开始。

“书店？叫什么名字啊”，李冲要抑郁了，大老远跑过来居然是为了去书店玩儿？

“零点书店”

“好....”，李冲往路里边走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走错方向后，他看到了左手边一家门面零点的书店，大概是书店。

他推开门，没想到有些冷的天气里，里面空调冷气也照样开得很低。

冷气扑面而来，收起伞，李冲走进去，看了看，规模还挺大的，三层楼，中间在卖手机，两边都是直上的楼梯。

穿过中间的手机店，有三条路啊，边上还有很多区域。

“你在几楼？”

“二楼，零点书店在二楼，一楼是卖吃的地方”。

李冲看了一下周围，各种各样的奶茶店，似乎还真是，他决定带两杯雪顶上去。

他小跑过去，进店扫上码，点了一杯凉茶雪顶一杯柠檬水。

等了好一会儿才好。

李冲想了想，自己还是不喝太甜的好，伧原习不知道爱不爱喝甜的，反正下面是凉茶，没关系，伧原习腻了喝口茶一样的。

到手以后，李冲边喝边上楼。

不知道是不是装扮的原因，李冲感觉有很多目光停在自己身上，耳根突然有点发红，烦躁又起来了，看什么看啊他真服了，没见过扎着头发的帅哥了是吗……

他刚上二楼，准备看看伧原习发来的区域照片。

“这个哥哥好帅啊！”，一个到他大腿的手里拿着一个气球的小女孩突然跑过来指着他回头对一个年轻女人说。

李冲愣了愣，他低下头。

“哥哥是很帅，你怎么能指着人家啊，宝宝过来”，女人连忙压下小女孩的手，她看着李冲，眼里歉意连连，“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啊.....没什么”李冲刚想上扬的嘴角马上停下了，小朋友....居然喊他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孩叫小朋友。

“哥哥，你要去哪里啊，这里好大的，宝宝带你去好不好”，小女孩挣脱了一会儿发现挣脱不了，眼巴巴地看着他说。

“在这里干什么？”一只手拍上李冲的肩。

“吓我一跳，我刚来，拿着”李冲心脏骤停一下，回头果然是伧原习，他赶忙把雪顶塞到伧原习手里，“你的，还好冷气开得足不然都要化了”，伧原习敛着眼接过，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小妹妹”，李冲俯下身与小女孩平视，“哥哥朋友来了，下次哥哥迷路了再找你好不好”。

小女孩懵懂地点点头。

“走吧”李冲挽上伧原习的脖子，“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哥哥再见！”小女孩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拜拜”，李冲回过头明眸皓齿地一笑。

“头发怎么扎起来了？”伧原习掰过他的肩说，伸手还碰了碰他扎起来的那一小个揪。

“别动”，李冲颇有怨气地看着他说，“我头发都这么长了居然没人提醒我”。

“我今天回去就剪了”。

“别剪，挺好的”，伧原习说。

“帅吗？”李冲来了兴致问他。

“帅”。

“会不会太女气了一点？”

“好看，自然帅的那种，不女气”，伧原习很诚实地说。

李冲不是会被捧杀昏头的人，“真的假的，有你帅吗？”

几秒过后，伧原习才说“没有”。

“艹，这么自恋！”

李冲嫌弃起了伧原习没给他们占到座位，两人只能坐在瓷凉的地上，好在地上很干净。

他们找到了一整排后面都是空了的书架，“OK，这里我们占了”。

李冲小声跟他说。

“嗯，你守着，想看什么书？”，伧原习站起来，李冲抬头思考了几秒，“有没有《高二政治速提》啊”

“有，不过得自己买”，伧原习说。

“那就买呗，你去找几本来”，李冲看了看身后的书架，都是一些关于法律文献的书，“算了，我想看这个”，他随便抽出来一本。

伧原习看了看他手里通红的一本书，“你喜欢看这些”。

李冲斜眼瞥了他一眼，“我可是RUC法学的准大学生”。

“可以”，伧原习说完，转身去了文学区域。

“网络文学区域，居然偷偷看小说”，李冲瞄了几眼，他看了几眼自己手里的书，完了，看不下去。

李冲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满满当当的书架，这一片还真是冷清啊。

伧原习抱着怀里四五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坐在他旁边。

李冲瞄了瞄，“网络小说？”

“嗯”，伧原习将最上面那本拿起来，其他几本都放在下面垫着了。

“什么文，校园？都市？”，李冲不怎么看这种小说，印象里就这两种题材。

“算校园吧……”伧原习翻开扉页，书封很唯美，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孩抚摸着一只白色的小狗，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为什么要说是算？”，李冲有些好奇，他没想到伧原习这个看起来冰冷无情的冷血理工男也有这种细腻的爱好。

伧原习伸手挡住书，他皱了皱眉斜眼看向李冲，挡住了他窥看过来的目光，“你又不爱看这种”。

李冲翻了个白眼悠悠坐正，“切，不稀罕不稀罕”。

李冲还是窥看到书名的，叫《陈年烈g》，难道是什么抗战文吗？但看那个书封又不太像。

“看吧”，伧原习把上册递给他。

李冲犹豫了两下才接过。

“好看么？不好看我不看的”。

“好看”，伧原习说，“我在网上已经看完了上册”，他说完又从他拿来的那堆书里找出了下册。

李冲随意翻了翻。

“这男的名字在书封上叫迟骋，为什么书里叫迟苦啊？”

“自己看”，伧原习喝了一口奶茶说。

李冲下意识也吸了一口柠檬水，没想到伧原习好像还挺爱吃甜的样子，李冲只知道他特别能吃辣，似乎没见过他不能吃什么菜。

俩人一直待了三个多小时，时间就在李冲不断地问问问，然后伧原习答答答的情况下过去。

李冲看得很快，临走时这本书就真的被他给看完了。

他们把拿来的书都拿去付了款。

伧原习拎着一袋子的书，那本通红的书也买下了。

李冲手里是那本他刚刚看完的书，他还颇有心得地说，“这个迟苦还挺惨的”。

“他不惨”

李冲立马接话，他乐呵地说“因为他有新家了是不是？”

“嗯，他有了新家，还有了新的家人，他很幸福”。

伧原习把下册也看完了，似乎没什么情绪。

“下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苦难仇深的情节吗？”

“没有，他们一直都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挺好，对了，我们去哪吃饭，我还得给我姐带”

“旁边有堂食”。

伧原习带他去了一个人还挺多的店。

“这家店肉夹馍卖得很火”，有什么要吃的？”

伧原习把手机给他，“我自己买吧，之前也说了要请你吃的”，李冲不由分说地扣留了他的手机。

这俩人凑一起必点酒。

“一醉方休啊”，李冲端起酒罐说。

“叹气长皱纹”

“gun，我又不是小姑娘”，李冲忍不住笑。

“cheers！”

“cheers”

他们散漫地干了个杯。

“这肉有点柴”，李冲眨巴着眼，不太满意地说。

“喝点水”，伧原习还是相当敷衍。

吃完饭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十二点半，李冲给谢暖暖发去短信，说自己现在准备回家。

“麻原同学，回家了”李冲拍了拍他的肩。

“看路”，伧原习说。

李冲连忙闪开，差点撞上电线杆。

“k，好险！”。

李冲眼睛瞪大，心有余悸地说。

“打车回去吗？”他们在路口等车时伧原习突然来了一句。

“不然呢？走回去啊？”李冲还因为刚刚的电线杆的事有点悸动，现在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不坐地铁”

李冲有点忧郁，“地铁站离我家还有好一段路，懒得走”。

伧原习点了点头。

雨在他们出书店的时候就已经不下了，空气里弥漫着雨后初晴的湿润，压迫的低气压消散成了调。

公主你那里的夜景好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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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