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不乖 第7章 记忆复苏

休息室不大，但胜在环境很好，左右两边是两个铁皮置物柜，中间则是一个方形餐桌，挨着还有四把椅子，再往前就是整墙落地窗，采光良好，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窗户上覆盖一层磨砂膜，因此在休息室里换衣服也不会被外面的人看见。

平时女生换衣服会把休息室门锁上，男生偶尔会忘记，反正石萧绝对不会，不然被女生看见自己换衣服就要被怀疑成耍流氓了。

此时休息室里并非空无一人，有个光着上身的黑发男生在里面，他看上去像刚把上衣脱掉，因为石萧的突然到来而让他面上一僵。

男生叫白子杰，是临海大学大三生，和石萧、苗苗同一时期应聘过来的，所以三个人的排班总在一起。相较于苗苗的亲切，白子杰待人较为生疏，很难跟别人混熟，可能因为男生缺乏亲和力的原因，石萧和他接触不多。

白子杰象征性的冲石萧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石萧则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白子杰的身材，说不上干瘪，但丝毫没有锻炼过的痕迹，石萧是属于天生吃不胖的类型，而白子杰属于文艺柔弱的那一挂。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交流，石萧走到自己的置物柜前开始换咖啡店的工作制服，和酒吧的制服不同，咖啡店仅有一件白色衬衫和咖啡色的围裙，方便简单。为了店内形象，石萧日常装扮也是穿着长袖，至于项链耳环之类的饰品也都全部取下。

他一身素气，除了稍长的发尾和偶尔有几根挑染的蓝发外，和普通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石萧不常在外人面前脱衣服，和不去公共澡堂一个道理，一个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身体，另一个是他害怕别人对自己的纹身反感，可他进来就是为了换衣服，刻意等白子杰换完自己再换也太奇怪了。

想着白子杰应该没关系，于是石萧放弃纠结，最后他选择磨磨蹭蹭的先把两只胳膊从宽大T恤里伸出来，接着把制服衬衣往胳膊和身上套，他打算等衬衣穿好后再把T恤从脖子上顺下来。

而在这期间，白子杰已经穿戴整齐，他用余光看见了石萧胳膊上的纹身，虽然时间只有几秒但还是在心里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

主要是石萧的纹身特别，仅分布在左小臂，甚至连右臂上都没有。上面的图案不是那种龙虎蛇神之类的花臂，而是一种偏向异域一点的菱形花纹，不密集，很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石萧皮肤冷白的原因，他很适合蓝色，恰巧纹身也是蓝色，就在他身上格外美观。非但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让人生出一种想欣赏一会儿冲动。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视线，石萧故作嗓子不舒服的咳了两声才让白子杰匆匆收回余光。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白子杰冷不防突然开口，“...你的纹身在哪纹的？”

石萧转头快速回答， “我朋友的店，就在金水街。”

说完之后他感觉这句话有些太过简便，就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白子杰摇了两下头，“我就看你的纹身挺特别的，随便问问。”

“是吗？这是我朋友拿我练手纹的，我还觉得是他设计里面最普通的一个呢。”

“我以前见过这张图。”

石萧手上系纽扣的动作一顿，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在哪里见过？”

“书上。我大学学的西方史，我个人对玛雅文明比较感兴趣。你这个图案我在古印第安文献上看过，代表负面的厌恶，不太适合用作纹身。”

“原来你还懂这些。”石萧没有迟疑的回答，白子杰却觉得他眼中充斥了一些薄薄的厌气。

他是个极为内向的人，因为不合群导致他特别会察言观色，白子杰发现对方对自己的话反感，赶紧改口说，“我才疏学浅不太懂，你就当我没说过。”

他话音落下，转身逃跑似的想离开休息室，石萧却在他身后幽幽地叫住他，“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什么？”白子杰诧异，石萧已经换上了一副温顺乖巧，如做错事的猫咪一般诚恳的模样。

他继续说，“自从有这个纹身，我就感觉每天心情都很压抑，可能我朋友也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改天我洗掉就好了。”

白子杰有些着急，他没想到石萧把他的话听进心里还当的这么真，看来刚才他觉得石萧厌烦只是错觉而已，“可能不是纹身的问题，因为我也没有仔细看，万一是我看错了呢？我觉得你可以在网上搜一下你纹的这个图案再说。”

“行。”石萧简单道。

“那...那我先去前面了。”白子杰指着收银台的方向说。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石萧将自己的t恤脱下规规整整的放进储物柜，他稍微用了一些力气将储物柜的门关上，震地白子杰浑身打了个激灵。

从他认识石萧起他的心里就开始敲响警报，这个人是他这辈子都琢磨不透的，还是少接近为妙，而现在更印证了白子杰的想法。

“放心。”白子杰匆匆吐出两个字便离开休息室将门合上。

在外面的苗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见白子杰脸色难看的过来，便有些担心他，“怎么换个衣服这么长时间，不会身体不舒服吧？”

白子杰盯着苗苗清澈且毫无瑕疵的双眼，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休息室，最终松气说，“没事。”

又过了一会儿，石萧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从休息室出来，他没有吹头发，只是拿皮筋把耳边两侧头发缕到后脑勺上扎了起来，他那张可以与画作媲美的面孔更好的展示在众人面前，引得收银台前几位正在买咖啡的女性顾客起哄出声。

石萧对她们回以营业式微笑，眼尾纤细狭长，随后走出收银台开始擦拭咖啡厅的桌椅。

白子杰负责在吧台帮客人制作咖啡，苗苗则负责打包收银，剩下来的石萧就负责咖啡厅内。今天的客人不多，堂食的更没几个，显得石萧分外无聊。

他东转转西晃晃，一会儿拿传单到外面发几分钟，一会儿又协助客人点单，他很会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只是一上午而已，很快就能打发。

大概到11点半左右，店里基本已经清客，他们这里只卖咖啡其余什么都没有，本身客人就不多。苗苗空下来后便招呼着他们两个商量中午点什么外卖吃。

咖啡厅会给他们留出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他们一般都是点外卖度过的。

石萧拉来一张椅子猫腰躲在收银台下，扒拉着手机询问他们两人的意见，他才刚打开外卖软件没看几分钟，只听咖啡店门上的迎客铃又“铛铛”响了两声。

“欢迎光临相遇咖啡厅。”苗苗爽脆轻快的声音在石萧头顶响起。

由于店内只有这一位顾客的缘故，他的脚步声一停一顿在石萧的耳中格外清晰，大门离收银台不过几步的距离，可这位顾客走走停停过了好几秒才站定在收银台，石萧对这人有些好奇，就收起手机抬头扫了一眼。

他最先看见的是苗苗，苗苗眼睛发直，面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红晕，这种红晕很不自然，应该是不好意思或者害羞的那种，而苗苗身边的白子杰面上也露出些许惊讶，里面蕴藏着另一种意思。

苗苗有男朋友，是半个海归。之所以是半个，听说大学上到一半在国外呆不下去又跑回来了。不管怎么说，模样还挺帅，所以苗苗一般不轻易将视线在陌生男性身上停留过久，像现在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还是头一回。

石萧顿时对进来的人更感兴趣，他还没来得及坐直身体，一道带着变声期后特有的成熟与低沉的嗓音，微风似的传进他的耳朵。

“石萧在吗？”

“我？”石萧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应了一句，同时他还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搞得他好像对来的这个人很期待一样。

然而他站起的一瞬间便立刻后悔了。

眼前是位比他高上一些的人，他一身整洁到没有半分皱褶的黑色装扮，左手瘦长手指轻搭在吧台，右手单手插在裤兜，一侧肩上背了一只白色书包。

室外天气炎炎，男生额头与鬓角在光线映照下镀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额前有几根发丝微微濡湿，部分贴着额头，另一部分则被风吹向了另一个方向。

不过相较于衣着外表，更重要的是男生的外貌，男生五官是极为少见的端正与分明，成年后他更具棱角，身体周边似有一层滤镜般的柔光，内里却冰冰凉凉，放在人堆也绝对是最显眼的一个。

石萧和对方对视三秒，脑子里浮现出了两个想法。

第一，苗苗看见这张脸会为之动容绝对可以理解。

第二，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石萧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构建了一遍周围的地貌，可惜收银台的高度到达他的腰不好直接翻过去，且四周封闭式环绕，唯一的出口还被白子杰遮挡的严严实实，再者想通过出口必定会路过这位不速之客的身边。

该死，他明明知道这个声音的，他恨条件反射！不然现在就可以装作不在了。

石萧表情彻底石化，他唯一的自尊心也在狠狠扇自己巴掌，当下他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个人会找过来？为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兴许是这两个问题在作祟，石萧昨天晚上酒后断片的记忆逐渐复苏，那条被他遗弃在家里地上的黑色领带幻化成一条带有菱形花纹的蛇，慢慢扭动到他的脖子上，将他勒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