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不乖 第22章 骗人的鬼话

宋巡轻轻把石萧从沙发上捞起来，石萧仿佛脱了骨，被别人摆弄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今晚他确实喝多了，以前陪客人喝酒他还有几分原则，可能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石萧颇有种借酒消愁的意思，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些。

宋巡光靠单手根本支撑不了他，他的两条腿总是想往地上跪，宋巡喉结上下颤动，犹豫几秒还是选择上手掐住他的腰，这才让他的身体稳定下来。

临走前宋巡想起了某件事，正巧刘师傅把石萧外面的衣服装好拿过来，宋巡顺势开口道，“明天他能请假吗？”

“啊？”刘师傅疑惑，不过很快又“啊。”了一声，点头同意了。

酒吧门口聚集了些醉醺醺的酒鬼，个个脸红脖子粗，嘴里说着肮脏的垃圾话，没有几个像石萧这样喝醉后就变得很乖的。他们咋咋呼呼围成一片，要不是这块儿是商业区，他们肯定会接到扰民的投诉。

此时外面的风比七八点时小了一些，与之相反的是气温降低，这个时间点还活跃在室外的人都在仲夏感受到了神清气爽，可以说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宋巡体感不冷，他耐冷不耐热，可石萧就不行了。他才刚一出来就猛然惊醒，浑身打着哆嗦嘟囔说，“冷。”

“忍着。”宋巡嘴上这么说，可脚步却加快，走到路边时冲一辆正在行驶过来的出租车招招手，出租车便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这个时间点还能这么快打到车，看来他们运气不错。

宋巡单手架着石萧，另一手打开后车门把石萧塞进去，偏偏这个时候石萧的意识开始清醒起来，他两手扒拉着车门不肯进去，懵着一张脸问，“小摩托怎么办？”

石萧有点吐字不清，感觉舌头都是肿的，他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情况下还能想起来摩托车，宋巡又无奈又佩服，“明天再说。”

“不行，”石萧开始发神经，“我们！要一起走！”

宋巡：“...摩托说想留在这里。”

石萧迷茫的眼睛瞅着宋巡，宋巡只想撤回上一句说的话，这也太鬼扯了，幼儿园的小孩都骗不了。谁知道石萧竟然认同了这个说法，他磨蹭爬进车里，一边点头一边嘀咕，“那就没办法了...。”

宋巡为了方便管理，本来想跟着坐在后面，可石萧一个人就霸占了整个后排，宋巡想上他还狠狠踹了他一脚，看着裤子上浑实的脚印，宋巡满头黑线，为了不耽误时间，只好决定先走再说。

他坐到副驾驶报出临海大学的地址，司机师傅“呦呵”了一声，开车往前出发。

“你们这半夜回去还能进宿舍啊。”司机打量着宋巡搭话道，他似乎认为这个时间点还混在酒吧的学生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能。”宿舍正门进不去，但是宋巡是开挂选手啊，可以坐电梯。电梯那个偏门不怎么锁，不过超过十二点系统刷新后需要输入管理员密码，挺麻烦的。

好在宋巡就是管理员，整个学校没有能阻拦他的地方。

“他也是学生啊。”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的石萧，石萧身上穿的还是酒吧服务生的制服，因为这身衣服的缘故，让石萧看起来更像个社会人士，还是个风流的社会人士。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些人会莫名其妙的对别人带上有色眼镜，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有多么阴阳怪气。比如司机的眼神就一直不怎么友善，他可能认为掌握着方向盘，这两个年轻男孩不敢对他怎么样。

宋巡已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他心里不太舒服，再加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后面，他害怕石萧从车座上掉下去。

他正要随口敷衍一句，谁知道正面朝下躺倒的石萧忽然弹起来，他保持着爬行的姿势，一手扒着前面两个座位之间的中央扶手箱，醉眼惺忪，大声嚷嚷道，“我不是学生！”

司机：“那你是什么？”

石萧：“我是你爷爷！”

宋巡：“...。”

本来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司机硬是缩短一半跑完，宋巡额头渗出冷汗，已经不知道给司机说过多少声“对不起”了，他给自己爹妈都没这么道过歉，今天可好，全都搭在石萧身上了。

他倒不是怕道歉，他主要是害怕全程黑脸的司机被石萧骂得想不开，连人带车带乘客直接冲上护栏。抛开危险程度不谈，宋巡心里挺爽的。

出租车到站还没停稳，宋巡便忙不迭的下车从后座捞出石萧，临关车门前又说了声“师傅不好意思”，然而司机理都没理，直接开车扬长而去，光看着车屁股的尾气就能感觉到司机深深的怨念。

大半夜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所有的门面房都打烊休息。偶尔一片垃圾或者塑料袋被风卷过来，为悄无声息的环境平添几分寂寥。空旷马路上，只剩下两个男孩在风中凌乱，其中还有一个半睡不醒的，就连自己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很多“我是你爷爷，我是你爹”之类的胡话都不知道。

宋巡回忆自己的前半生，发誓这辈子没有这样狼狈过，今天不仅体验了一把滑跪道歉，还要带着罪魁祸首一起回去，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可能都会发生此等状况，宋巡竟然有些发神经的觉得挺充实的。

他之前的生活该有多无聊，才让他觉得即便如此也很好，如果这就是他带石萧过来住的意义，那他可以很明确的表示意义非凡，超乎想象。

学校门口的门岗有两个值班大叔，其中一个坐在警务室里的椅子上低头写东西，不过看他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闭着，就知道他一定在打瞌睡。而另一个大叔则站在门口，两只手在身侧来回摇摆，像是在做拉伸。

宋巡在身上摸索出来学生证朝大叔展示，大叔瞄了一眼后又看向石萧，“他的学生证呢？”

“忘带了。”宋巡说着将从架着石萧胳膊的姿势换成了牵他的手，这样才显得不那么夸张。

“他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们毕业生去开派对了，他换身衣服烘托气氛。”宋巡在此之前早就打好了腹稿，所以他的这一套说辞可谓是行云流水，他自己都信了。

“哦，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啊。”大叔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学校里面似乎要比街上更安静一些，除了风声擦动树叶的沙沙声以外，就只剩下隐约的蝉鸣和草丛里的猫叫。光线很暗淡的路灯一个一个整齐划一的树立在道路左右两边，宋巡拉着已经可以走直线的石萧，两人从一个光圈进入黑暗又移动到另一个光圈，他们听着彼此的脚步声，这条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更长一些。

石萧双眼迷离的看着前人后脑勺，觉得他的影子从一个晃悠成了三个，总之很难对焦集中，不过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手心和身体都暖呼呼的，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他想起今天在休息室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对外的形象一直不怎么好，关于他身上的那些谣言他从来没有自证过。

他坚信清者自清的道理，再说只要随便拉他一个前男友问问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和他们发生过关系，这么容易被戳穿的真相，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一直把冯歆当成工作职场中的一个弟弟，有时候客人硬要冯歆喝酒他还会主动上前帮忙，他好几次喝吐都是为了帮冯歆挡酒，除了不和他上床以外，他好像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吧？

说实话，他知道谣言是一方面，可亲耳从别人口中听见又是另一方面，对他的打击还是有点大的，但细想下来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确实换恋人换得很频繁，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恋人身上寻求安全感，而不是和他们发生些什么关系，他对性行为避之不及，他认为这是被伤害的前兆。

一个人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知道他有过很多前男友，一定也会认为他是爱玩轻浮的人，这都是石萧自己造成的结果。

走着走着，石萧忽然没有动力继续往前了，宋巡听见自己的传闻后竟然还表现得和之前一样，他难道就一点反感都没有吗？还有，他最后的那句“石萧是一个很好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或感情说的呢？

他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感觉自己手里有了个拉劲，宋巡没有回头，他尝试拉了几次发现身后的人不动了，这才看了他一眼。

石萧的皮肤还泛着潮红，发型张牙舞爪，领带又别扭的拧在一起，把他脖子一周勒的有道红印。即便整个人乱七八糟，石萧还是很好看的，尤其是半成熟半可爱的五官，落在上面的那双蕴含雾气的眼睛，在这一刻，他比星星还要耀眼。

原来的他是高不可攀的星星，现在的他只剩下遍体鳞伤，除了坑坑洼洼以外，依旧触不可及。

宋巡视线蒙上一层温暖，他微微侧头说，“不冷了？”

石萧故意打了个哆嗦，“不冷。”

“那也得走，你如果睡在这里，明天会上学校头条的。”

“我没说睡在这里。”

“那你想怎样？”

石萧深吸几口冷空气尝试让自己头脑清醒，他喝酒上头快醒得也快，除了胃里有些不舒服以外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我就是好奇，你今天为什么在酒吧等我？”

本来石萧可以问得更直白，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可能是他的潜意识里不想让宋巡再想起冯歆的那些话吧。

“为了带你回来。”宋巡的答案很简单。

“我自己也可以回来啊。”

“如果门岗问你要学生证，你醉醺醺的拿不出来怎么办？难道你还要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会说罚站着吗？”

“...你别瞎扯，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

宋巡慢慢呼出一口气，他望了一眼头顶的路灯，不太明亮的光线却也晃的他眼睛有些疼，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他们两个在路灯下站着，这和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有什么区别？如果旁边有些观众就更有意思了。

“我确实不是为这个。”宋巡慢慢靠近石萧，伸手帮他解领带，石萧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感觉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上的酒气给收敛回身体。

他抬头望着宋巡被照射成阴影分明的面孔，他的一切都很完美，光滑的皮肤，端正的神态，理智的思想，还有脖子正中央凸起的喉结，令石萧的紧张灌满心头。他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个场景，他刚大吐过趴在地上，宋巡一脸漠然的拧开矿泉水瓶给他递过来，没有任何感情的吐出两个字“喝水。”

此时的情况和那个场景惊人的相似，宋巡又是在俯视着他。

“那你是为什么？”石萧可以说是酒壮人胆，面对宋巡的压迫，换做他清醒的时候他肯定是本能的退缩，可现在他不仅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两人的胸膛几乎已经紧贴，石萧甚至都能听见对方轻微的鼻息和有力的心跳。

不知怎么的，他想抱抱这个人。

“要你的联系方式。”

还以为宋巡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没想到就只说了个毫无情趣的理由，石萧一时间咂舌，不知道该怎么接。

宋巡帮他解开领带就直接后撤一步让两人分开距离，“因为我没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凌晨坐电梯要输密码。”

“啊...。”

“所以你不要误会。”宋巡被石萧呆傻的模样戳到笑点，他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神情柔和。

世界上没有人会无聊到只为了一个联系方式就干坐七八个小时，更何况他在把石萧拐到宿舍之前，他就已经连续多天守在酒吧门口等他了。除了第一次石萧喝多以外，他的其余时间都是清醒下班的。

每天晚上宋巡都会把石萧安全送回家，当然石萧并不知情。

比起大胆宣告“我要保护你！”，宋巡认为自己更适合默默的守护，因为那样太傻了。

想要骗到别人，最先做的就是骗到自己，宋巡已经打心底相信自己的鬼话，他继续说，“我不是专程等你下班，我只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