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冷冬 第2章 相信

“你是谁？”

“……七班的舒清。”她有些紧张，声音微微发颤。

男孩的眼里有一丝讶异闪过，旋即大叫道：“你是舒清？”

“呃？”她反应过来，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少年却紧接着开口。

“我看过你写的小说。”

“小…说？”

周则嘉之前捡到了她的手写小说，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在得知她就是舒清的时候，周则嘉便滔滔不绝，虽前言不搭后语，但也让别别扭扭的她神经松懈下来，少了些许的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我喜欢你写的小说”的时候，她的心突然颤了颤，仿佛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贴了一下。

“谢谢你的喜欢……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可以送给你。”

男孩一听这话，立马目光炯炯地看向她，“真的吗？对了，你还有写其他小说吗？”

“如果有的话，可以借给我看吗？”他接着说。

“可以，我明天拿给你吧。”

男孩问她可以一起走吗，她说可以。

她就这样跟他并肩走了一段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写的小说。”她犹豫半天，还是败给了好奇心。

周则嘉瞧她一眼，噗嗤笑了，说：“因为，每看一次都能让我哭成狗啊，太牛逼了。”

“你捡到的那本，我写的是什么内容？”

“你自己写的不知道什么内容吗？”他笑得更开了。

“因为写的有点多……所以弄丢了也没发现。”

“大作家就是不一样啊。”

舒清脸一红，低了头。

他缓缓仰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漆黑夜幕下闪烁的繁星，嘴角轻轻弯了弯。

舒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夜幕笼罩下的星光。

他们看的，是同一片夜空。

……

第二天，舒清把其他的手写小说给周则嘉后，便再没了他的消息。一个月过去了，他也没有来过她们班找她。学校充斥着矛盾和插曲的生活，忽然被笼罩上了一层失落感。

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跟他做朋友，不对，她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想跟他做朋友？她真的有这么喜欢他吗？

那或许……只是因为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有他帮过她，帮她赶走恶意针对她的人，帮她把厚重的一叠练习册搬到老师办公室……还有很多，虽然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学校有个小作家叫舒清。

她在初中的时候，总会探着头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遥遥地，她看见他胳膊搭上了身边男生的肩膀说：“走，打球去。”

他穿球衣的欣长背影，慢慢地淡出在她的视线中。

舒清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她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

然而在喜欢上他之后，她总是会在别人问起的时候说，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

那是她在乏味无趣、沉重压抑的学生时代里见到过的最干净明澈、最明亮温暖的一种颜色。

那是她喜欢的人最喜欢的颜色。

后来，舒清努力了一个学期，想在中考取得一个好成绩。

然后幻想在老师表扬她的时候，她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再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笑着夸赞她。

但很可惜，很多事情即便尽力了努力了，也没有用。

中考后的一整个暑假，舒清也没见到过周则嘉。

……

高一刚开学，她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一件事上，学习。

中午，她抱着餐盘在食堂里踱步，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开学两天了，她也没能在班上找到一个投缘的可以一起上厕所一起吃饭的“好朋友”。哪怕她十分亲切地跟新同学打招呼聊天，她们却依然在准备去吃饭的时候不愿意带她一起去。

她在大厅中央徘徊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单独吃饭的人，可以让她坐在对面彼此搭个伴。

找了半天，她暗自叹息，把餐盘放在一张桌子上，然后去窗口买了瓶水。

在她付完账抬头的瞬间，看见了不远处座位上正低头吃饭的他。

缘分总是那么奇妙。

周则嘉不经意抬眸，跟她视线对上时，脸上有一瞬的惊讶，随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抿了抿唇，把心跳藏了起来，回到自己占好的位置上低头扒饭。眼前一个餐盘却突然落到了桌子对面。

“好久不见。”

她抬起头，少年正站在对面大声地朝她说话。

笑容明亮自然。

她愣愣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他，一时无言。

她冲他淡淡笑了笑。

对面的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没找你，因为我在补作业和备考，有点忙。”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让她说不清道不明。

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带手机没？”

“……带了。”

“手机给我。”他说。

她也没说什么，把手机掏了出来，然后四下打量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桌底。

他接过手机，噼里啪啦地敲起按键来。

“好了。”

那天晚上，舒清洗漱好爬上床，在被窝里掏出手机，把亮起来的屏幕抵在胸口，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一个名字，一个电话号码，就能让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也许只有他可以做到。

这一瞬间，她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狼狈、委屈和心酸。

她只知道，即便上天收走了她的勇气，不让她知晓他的志愿表填了什么，她和他还是再次见到对方了。

……

高一上学期一晃过去了大半，考试前，最烦心的无非是文理分科的事。

“有想学文的同学吗？有的话就跟我来办公室。”

方素如交代完后，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没有想学文的吗？”

“有。”舒清蹭地起身，跟上了方素如。

办公室里，方素如盯着舒清的成绩单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为什么想学文？”

“理科太难。”

方素如笑了起来，笑容里藏了丝几分讥讽：“那文科就不难了？”

可文科她起码看得懂。

但是，如果她学文也学不好，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在纠结学不学文这件事上。她给爸妈打了一次电话，想得到些许意见，得到的却是爸妈的斥责和继续学理的命令。

可是，学理对她来说太难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周则嘉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要学文啊？”

她依旧笑笑，却嘴角苦涩，“……我还没想好。”

“这还用想吗？”他惊讶道，“你学文肯定比学理好啊。”

“但是我文科成绩也不算高。”

他想了片刻，问：“你花时间去学了？”

“没有。”

“那不就得了，以你的水准和努力，学文之后绝对轻轻松松拿第一！”他突然笑了，冲她眨了眨眼睛，“你肯定是想学文的吧？”

刚回到班级里，她就把文理分科表填好，去办公室交给了方素如。

方素如叹了口气：“真的不再想想？我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不了，我已经确定学文了。”

她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