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出暗门便往陆临舟那里赶,那小子,现在可别只剩一坨肉沫了。
等他们赶到正屋,楼玄玉还不忘换上闹了别扭的样子,先一步进了屋。屋里,陆临舟一个人坐在桌前,望着眼前丰盛的菜肴愁眉苦脸,李贺言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见两人来,陆临舟如蒙大赦,急忙上前来想要和他们吐槽心里的委屈,却在离他们三步远时刹住了脚,还往后躲了躲,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你俩究竟干什么去了?杀人了?一股什么东西死了的味道。”
楼玄玉这才惊觉,刚刚在那里待了那么久,身上肯定染了味儿,也没时间再做解释,拉起陆临舟就往外走。陆临舟被这直冲天灵盖的味儿熏得又是一声干呕,正好被前来收拾的下人撞见,楼玄玉正好顺着陆临舟对那下人略显焦急和歉意地道:
“我这朋友吃坏了肚子,劳烦和李家主说一声,午膳我们就不用了。”
说罢,也不等那下人开口,三人便连拉带扯地离开了。
一天连旷两顿,却没人觉得饿,陆临舟昨晚的事还没消化掉,今天又受到嗅觉上如此实质性的冲击,趴在床上呕得撕心裂肺,温祈安思考着若是今晚那个怪物还敢来,该怎样在不吵醒楼玄玉的情况下还能把那怪物拖出去悄无声息地杀掉然后浑身干干净净地可以上床睡觉;楼玄玉则兀自坐在桌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楼玄玉才去拍了拍床上呕得渣都不剩的人,给他顺了顺气:
“今晚上就待在这儿,别回房间。”
陆临舟用尽浑身力气点了点头,复又重新栽在床上。
三人一下午都窝在楼玄玉房间里,李贺言也只是派人来慰问了一下就没了其他的动作。那一下午,也算是相安无事。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楼玄玉吹熄了灯。只抓住一个把柄还不够,还得抓一个活的来威胁他才行。
时间慢慢流逝,估摸着应该要子时了,窗外偶尔有风吹过落叶的声音。前半夜两人还算清醒,一点点动静都能让他们警觉起来,可到了后半夜,那睡意简直拦也拦不住,温祈安撑着头靠在桌上一阵一阵地打着哈欠,楼玄玉则干脆闭上眼打起了盹。
温祈安看他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就把肩膀移过去给他靠着,防止他一不留神磕到了脑袋。
“你睡会儿吧,我守着呢。”
楼玄玉脑袋有了支点,又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松了神把脑袋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寻了处柔软的地方偏头睡了过去。
温祈安见人已靠好,便伸手揽住他,一条手臂横在他身后当作靠背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上午的那股腐臭味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散了不少,温祈安的嗅觉就像自动过滤掉了那股臭味般捕捉到了楼玄玉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气。那香味仿若有安神的功效,温祈安挨着他睡的第一晚上就睡得特别好,如今靠的如此之近,那香竟愈发明显,弄得他睡意渐起。
视野越来越模糊,脑袋也迟钝起来,温祈安开始怀疑那个东西今晚是不是不会来了。
他又在桌上硬撑了一会儿,后面实在是快要撑不住时,昨晚那个熟悉的咚咚声又传了过来。
温祈安猛地睁开眼,瞌睡散了大半,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却见楼玄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死死盯着门外。
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是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温祈安就飞身冲了过去掐住了那东西的脖子,楼玄玉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绳从头到脚把温祈安手上拎着的捆了个严严实实,陆临舟被这动静一惊,刚睁眼就看见温祈安手上不知道抓着个什么玩意儿,楼玄玉还拿着根绳在那儿打着结,他反应了一会儿,当即也不管不顾地抄起一把凳子就要往上砸。
场面一阵兵荒马乱,眼看温祈安手上抓着的怪物就要被随后而来的凳子砸个脑浆四溢的时候,李贺言慌乱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三位,行行好,放过小弟吧。”
楼玄玉往那走廊上一看,李贺言捧着一盏油灯站在半米开外的地方,脸色被火光这么一照白得有些恐怖,双腿还微微打着颤就差给三人跪下了:
“求你们,放了他吧。”
温祈安看着楼玄玉,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直到楼玄玉轻轻点了头,才将它放在地上。那东西一着地,便扭着身子挣开了绳索,连滚带爬地往李贺言身后躲,等它跑进了那一圈微弱的烛光中时,三人才看清,那竟是前一天在院子里踢球的孩子,不过现在他的身上尽是些烂肉,没有血肉覆盖的地方就露出一小节白骨,如果不是他的脸还算做完整,楼玄玉几乎认不清他是谁了。
那孩子估计是吓得不行,一直在往李贺言身后躲,眼神中竟然带了点委屈。李贺言看着扯着自己衣角的小弟弟心疼得不得了,轻声安抚了一会儿后才上前一步道:
“今晚冲撞了三位,在下非常抱歉,希望你们能放过小弟,今日之事,等到明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顺便将那些缸里的碎肉一并解释了。”
楼玄玉这番话如一把重锤砸在了李贺言胸口上,砸得他声音都有些抖:
“是。今晚三位好好休息吧,明天,在下什么都会说的,不会有半分隐瞒。”
李贺言低着头不敢去看楼玄玉,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直到楼玄玉“嗯”了一声才如赦了罪的犯人般拉着那孩子快步离开了。
李贺言一走,楼玄玉才走进屋重新点亮了灯,温祈安见他不睡,就凑过来看他在做什么。
楼玄玉将手掌张开,里面有一朵被他揉皱了的带血的花。
“哪里来的?”
“应该是”楼玄玉回忆道,“我在捆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手上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