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天师的柔弱顶流男友 第8章 小鬼

兰絮走进自己的房间，屋内一切如常。

他来到自己放药品的小柜子前，挑挑拣拣翻出刚从医院配的药。

然后面色如常地打开柜子下一层非常隐蔽的抽屉。

一个密封的白瓷小坛子滚了出来，坛子封口紧紧贴着黄符，坛身撰写着晦涩难懂的文字。

不过兰絮还是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巫蛊术。

养小鬼，一种人尽皆知的民间邪术，据传用此术者极易遭遇反噬，轻则穷困潦倒凄惨一生，严重者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人心总是欲壑难填，冒大不韪沾染邪术的恶果，终究比不过触手可及的名利钱财，总有人认为自己会是幸运儿，既能拿了好处又不会害己性命。

养鬼，最初又叫祭鬼，生人向阴魂主动以香火六畜相供，阴魂受其驱使给予护佑，后来随着外邦邪术的传入，便有人将此术改良，选婴儿尸身炼祭，后将其婴灵拘于尸身之中，这时比起养鬼术，此术更应该称为养尸。

年岁越小的幼童，心中所含先天之气越足，经炼祭后能力也就越强，又因心智不全，供养人以自身鲜血相喂后，自然会亲近供养人，愿意为他费心转运。

“真是只倒霉的小鬼......”

兰絮的嗓音十分平静，这一刻的眼神却无比温柔。

他双手捧起坛子，触及白瓷坛身时，坛内的小家伙在黑暗中慢慢醒了过来，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灵活地来回转动，较于身体相比有些大的脑袋也微微动了动。

他又被人吵醒了，好饿哦，他好生气啊。

外人看不见的坛中浸泡着婴孩尸体的未知液体自主翻腾，本来的淡黄色的浊液颜色渐渐加深，最后呈现出了血一般的红色。

兰絮动作轻柔地将白瓷坛放在房间内的懒人沙发上，又从小冰箱里拿出自己买的一盒樱桃，在水池边挨个清洗。

他背对着沙发，也就没有看见，在他转身后，放在沙发上的白瓷坛封口处，竟开始渗出鲜红的液体，连带着整个白瓷坛透露着一股诡谲恐怖的意味。

坛中的传出一阵又轻又凄厉的哭喊。

“啧，哄孩子，我可做不来。”

等到兰絮洗好樱桃转身回来，淡黄色的布艺沙发已经被瓷坛中的液体染湿大半，活像一个杀人现场。

小家伙缩在坛子里，他似乎有些坏脾气，故意制造出了一副可怕的模样来吓唬吵醒他睡觉的兰絮。

接下来这个男人马上就要开始尖叫了吧。

小家伙静静等待着。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从来没有失手过的小家伙有些迷茫，他的眼睛看不见，只有听力，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做什么，是逃跑了，还是晕倒了，为什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马上，发生了令小家伙更不能解释的事。

他所在的小坛子被碰了一下，他坛口出所贴着的，令它无比难受的符箓被......撕掉了？

小家伙知道这道符箓是那个人请来的道士专门画成用来困住自己的，如今符箓被毁，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原本还会在坛中动一动身体的小家伙愣住了。

“咦？你不出来吗？”

兰絮轻轻敲了敲瓷坛，示意里面的小鬼出来。

看出小鬼有点害怕，兰絮还亲自将白瓷坛封口拿掉。

沙发上黏黏糊糊的血迹慢慢淡去，一个小小的鬼童子从坛中探了出来。

鬼童子乖巧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小小一团规规矩矩的，哪怕鬼气森森，也有点可爱。

他自有记忆以来便被困在阴冷孤独的坛中，第一次如此接近活人，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靠近面前的这个人类时，真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像是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

“你不怕我吗？”鬼童子嗓音细细弱弱地问道，“我可是鬼哦。”

兰絮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撑着头好整以暇地观察这个初次见面的真.小鬼：“我为什么要怕你？”

鬼童子语塞，再一次强调：“我可是恶——鬼——哦。”

兰絮轻笑一声：“你就是杨青养的小鬼吧。”

鬼童子听见杨青这个名字，下一秒身上迸发出厚重的恶意，看起来白净柔软的小脸蛋上各窍开始流血。

他细幼的嗓音变得尖锐刺耳，语气中的怨毒几乎要实体化攻击每一个周围的人。

“他在哪里，杨青，在哪里！我要杀了他——唔”

“轻点儿，耳朵要被你震聋了。”

兰絮眼疾手快将一颗樱桃塞进他的嘴里。

鬼童子瞪圆了双眼：“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樱桃，”兰絮又拿起一颗放进自己嘴里，脸颊顿时鼓起一个可爱的弧度，“甜吗？”

鬼童子刚刚因为杨青这个名字聚起的怨气尽数消失，恢复成可爱幼崽的模样，他疑惑地歪了歪头：“这就是......甜味吗？”

“我是鬼，怎么能尝到味道呢？”

兰絮想了想，挑出一颗最大最红的樱桃，在小鬼还一头雾水之际，稳稳牵起了对方的小手，又将一个樱桃放在了他的手心。

鬼童子还没来及质疑更多，就被手里多出的樱桃触感吸引了。

兰絮拿纸巾一颗颗将樱桃表面的水分擦干：“还要吃樱桃吗，不吃我自己吃。”

鬼童子没有经得住樱桃的诱惑：“要吃。”

兰絮擦完最后一颗樱桃，右手在空中简单打了个响指，一束金焰在两人之间燃起，鬼童子感受到火焰对他似乎有种天然的克制，下意识想要钻进瓶子里。

这种炽热只出现了短短几秒，可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被迫升高了几度。

桌上摆着的樱桃没有任何变化，小鬼童的膝盖上却出现了一盘一模一样的樱桃。

小家伙爱不释手地摸着碗里的樱桃，但左手仍旧抓着那颗最初放在他手中的樱桃。

他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情绪再次低落下来，比起刚才洋洋得意要吓唬兰絮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

“对不起，刚才我是故意吓唬你，我不会杀你的。”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逗笑了兰絮。

“不尝一尝吗？”兰絮道，“很甜。”

鬼童子这才小心地拿起其中一个樱桃，小小地啃了一口。

“很好吃对吧。”兰絮看着果盆里快速变少的樱桃问道，“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鬼童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把盘子里所有樱桃都吃光了，他并不是人类小孩，吃了这么多东西，还是觉得有点饿饿的。

但是......

一只小小的手精准地伸到了兰絮的眼前：“......对不起，我不小心都吃完了，这个给你。”

手里赫然是他一直捧着没舍得吃的那颗樱桃。

兰絮觉得这孩子简直又乖又可爱：“留着吧，你现在需要它。”

鬼童子不明白兰絮什么意思，他被兰絮哄着吃下这最后的一颗樱桃。

樱桃在嘴里咬开的一刻，一股至纯深厚的灵力瞬间席卷全身，这颗和刚才那一盆由金焰烧给对方的樱桃不同，兰絮亲手送出的果子，沾有他身上的因果祝福。

彻底消化掉这股灵力后，小家伙突然紧张地攥住兰絮的衣角。

“我......我可以看见了。”

细幼的嗓音带上了哭腔，他颤颤巍巍地重复：“哥......哥哥，我能看见东西了。”

兰絮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能看见东西了开心吗？”

鬼童子点点头：“开心的。”

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光，实在有些不舒服，兰絮便想着给他的眼睛蒙两层纱布，这样透过布料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东西，眼睛也不会那么难受。

找纱布的过程中，兰絮嘱咐小鬼暂时闭上眼睛，可这小家伙宁可眼睛难受到流泪，也要半眯着眼睛盯着兰絮看。

兰絮不得已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鬼童的脑袋克制地靠在兰絮的身上，不敢用力，只敢虚虚地贴着，属于活人的体温近在咫尺，他却担心自己身为婴鬼的阴气伤害到对方。

兰絮总觉得这个小鬼童和他曾经见过的小鬼有所不同，便好奇起他的来历：“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鬼童子似乎有些抗拒这个问题，他第一时间皱眉，可意识到问这个问题的是兰絮，又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翻找记忆：“我是被杨青从妈妈肚子里抢走的孩子。”

人鬼殊途，生者和死者阴阳相隔，处在不同的世道。

而有些逃过阴差索魂，长时间滞留人间的死者，记忆会渐渐模糊，

忘记自己曾经珍视在意的一切，与亲人爱人相见不相识，执念与遗憾与记忆一同散去，这便是冥界对其的惩罚。

然而还有一种情况除外——生前枉死者。

兰絮以为鬼童子是夭折后被巫师拘魂炼尸卖给别人转运的小倒霉蛋——从前的巫师都是这么做的，应该没有多少记忆，却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记得。

结合小家伙刚才说的话，他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小鬼，你是杨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