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尘上 第4章 学生代表

何由挽被刘我拽着走出教学楼，他有点拿不准刘我的脾气，小心开口：“不是，刘我你来真的啊？”

刘我“嗯”了声，没回头继续向门口走去，淡淡地说：“你不是要打架？”

何由挽有点崩溃：“刘我你有点心，我刚从警局回来！”

刘我停下，转过身，嘴角勾了勾，回道：“哦对，还有那套绝版皮肤，今天晚上给我。”

何由挽目瞪口呆，吼道：“你不要脸，刘我，这次不是我……”

刘我打断：“但你还是打架了，你动手了，你崴人家手腕了。”

他果然知道！何由挽在心里爆锤杨城忠。

何由挽也没想到刘我为了个皮肤这么计较和不要脸，心里也蹿上了怒火，但毕竟理亏，自己也不是喜欢抱怨的人，他压低声音：“操，对不起，我给你行了吧。”

刘我低下头来，询问道：“什么？”

“……”

何由挽心说真是见了鬼了，这去的是全国权威竞赛，压力太大把人弄成变态了？

何由挽一脸幽怨，不想理他，绕过他往前走，冷道：“我突然觉得还是打一架比较人性化。”

刘我看着人从他身边走过，忍不住笑了笑，跑几步追上他，伸手揉了揉何由挽的头，挑挑眉，说：“怎么，真生气了？”

何由挽翻了个白眼，加快速度，说：“把你那只充满贪欲的脏手从我圣洁的头上拿开！”

刘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叫道：“哥。”

何由挽回头：“别叫我哥，我可供不起你这样的弟弟，打架还要带着心理负担。”

说完又自顾自地走向校门，刘我看着他的背影，原本烦躁的心情也好了大半，笑着跟了上去。

刘我的爸妈在刘我去参加竞赛后就一起去了国外应酬，到现在都没回来，便嘱托住在隔壁楼的何青洲和黎蔚照看一下，吃饭在何由挽家吃，回家睡觉就行，何青洲和黎蔚两人也不嫌，十分乐意地答应下来。

何由挽和刘我刚一到家，黎蔚就端着菜走了出来。

何由挽四周看了看，问了句：“何又夕呢？”

“今天高三不放假，她在学校吃。”黎蔚放下菜，又进了厨房，回头说：“你俩快去洗手，吃饭了。”

何由挽洗完手坐下来，迫不及待地准备动筷子，被何青洲一掌打开。

“别乱吃，今天的主角是刘我，一点礼貌都没有，主次都分不清。”

何由挽撇撇嘴，看见黎蔚帮刘我盛了饭，走到桌边说：“小我真厉害呢，一去就拿了个奖杯回来，得好好犒劳一下。”

刘我伸手接过，笑了笑：“没有没有，奖杯还不一定，有三个人保录终奖，还会有三个进级的选手，过一段时间我还要去参加最后终奖的比赛，到时候才知道结果。”

何青洲夹了一筷子菜到刘我碗里，然后一巴掌拍在何由挽的背上，说：“前六名也很了不起了，这可是全国性的比赛，你让何由挽去那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

“……”

何由挽吃痛，咬着筷子不满道：“爸你夸人就夸人，别人身攻击啊。”

说完他一脸幽怨地看着黎蔚和何青洲乐呵呵地帮刘我夹了一碗的菜，甚至另盛了一碗排骨汤。

“别夹了，这么多，你们以为他是猪吗？”他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谁想俩人十分默契的收回笑容，何青洲“啧啧”两声，看着他说：“小我那才16岁，还在长个儿呢。不像你，都快18岁，这么老了，吃这么多，不晓得补到哪里去了。”

“……您可真会算啊。”

何由挽看着何青洲一米七的身高和四十多岁的年纪，不得不感叹他爸这张比墙还厚的老脸。

没等何由挽抱怨，何青洲持续输出：“再说了，你去外面参加竞赛了？你独自在外面住两个月了？你在全国竞赛中保录终奖了？还是你考年级第一了？”

何由挽被噎在这一长段来自何青洲的灵魂反问，内心滴血。

堂堂社会小由竟然被他爸干得遍体鳞伤！

何由挽受着气，垂下头郁郁地扒了口白饭。

黎蔚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何由挽的头，掐了一下何青洲让他闭嘴，然后夹了一个荷包蛋放在何由挽碗里，笑着安慰道：“别听你爸的，他那儿小身板，他那儿中年危机，就是嘴皮子厉害。我们小由也很优秀的，这次月考第一次年级第二诶，值得表扬。”

听完这一段表扬，何由挽有底气似的勾起唇角，抬头去看何青洲，笑得痞坏痞坏。

何青洲被怼了也不生气，夹了菜，看向自家儿子：“今天打架那事儿，先记一账啊，下次不允许了，知道吗？”

何由挽愣了愣，笑容僵住，正想道歉，就被黎蔚打断：“警察和唐老师不是说不怪他们吗，没事没事，但下次的确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了。”

何由挽点点头，没说话，餐桌上突然陷入沉寂。

何青洲望了望他儿子，开口道：“小由，这次考了个年级第二，虽然是没有刘我的考试，但也是不错的，毕竟你老子可没考过这个成绩。”

何由挽瞟了眼何青洲，何青洲继续道：“诶，小伙子，听说你明天要演讲？稿子写好了没？给你老子审视一下？”

何由挽抬起头，下意识想回答没有，又猛地想起唐版波要求的全校检讨，他点点头：“写是写好了，怎么，那种稿子你也想看？”

何青洲歪着头夹了一筷子菜，不服道：“我就不能看了吗？你现在对学习不好的人歧视这么大吗？还是不好意思了？”

何由挽连连摇头，否认：“我才没有。”

他说完就想去找稿子，刚站起来就想到今天写完检讨后把稿子塞进了桌肚。

他又倏地坐下，说：“我落在学校了，明天讲完给你。”

何青洲满脸遗憾：“那太可惜了。好不容易评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呢。”

何由挽一脸疑惑：“优秀学生代表？”

他看了眼何青洲，又转向刘我，只见刘我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他下意识想去摸手机，才发现手机也被落在教室了。

他有点懵，看着刘我，刘我揉了揉他的头，眨了眨眼，说：“愣着干吗？先吃饭。”

何由挽盯着他：“学生代表？！”

刘我笑着说：“哥哥你真棒！”

何由挽一僵，往年学生代表都是各年级第一，他这次月考虽然进步很大，但也只是本年级的第二，而且自刘我就读在四中以来，刘我几乎承包了本年级学生代表的职位，现在他从竞赛回来了，前面又还有一个年级第一顶着，学生代表无论如何都不会到他手里。

何由挽仔细地分析了一波，觉得刘我可能为了帮他而撒了谎。

何由挽狐疑地扫视一圈，随后他猛地站起身，看向刘我，和黎蔚说道：“妈，我吃饱了，出去散会儿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口。

刘我正在餐桌上憋笑，突然被何由挽瞪了眼，识趣地放下碗筷，见好就收。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对黎蔚点了点头说：“阿姨那我也先走了，今天的菜很好吃，谢谢。”

黎蔚也点点头，叮嘱道：“屋子你妈妈请人打扫过了，你回去把床收拾好就行，早点睡。让何由挽那小子帮帮忙，不用老惯着他，让他多动动也是好事。”

“嗯。”刘我点点头，开门追了出去。

小城的夜晚总是很撩人，即使处于盛夏，从远处透着清凉的风依然穿过热浪拥抱人群，蝉鸣此起彼伏，震得楼下出口处的人影晃了又晃。

何由挽靠在铁门上，看见刘我出来，抬脚就走，说：“小孩儿，你是不是骗我爸妈了？”

“嗯？”刘我一愣。

“我爸妈都知道我去警察局了，告诉他们当众检讨也没事，我又不怕挨骂。”何由挽走在前面说。

刘我加快脚步跟上，说：“我知道。”

何由挽停下来等他，拍拍刘我的肩膀，说：“挺有能耐啊小子，把我爸妈都骗过去了。”

刘我耸耸肩，说：“没有。”

何由挽挑挑眉，说：“别谦虚了小弟弟，走了，看你这么努力地帮我，为兄今天就送你回家。”

刘我也跟着挑挑眉，没再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何由挽踢了几块碎石，沉吟几秒，说道：“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刘我睨了眼身旁的人，视线停在那块被灯光晕得有些模糊的粉色胎记上，说：“哦？怎么解释？还有故事？不是像在办公室里说的那样，浩子要表白，结果被人堵了？”

何由挽微微一怔，他并不想将自己被表白的事情说出去，而套用他瞎编的故事自己就不那么容易能从中摆脱动手嫌疑，但是一想到他的绝版皮肤，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本来是想把今天对唐版波说过的话拓展一遍，并且尽量把自己说得无辜可怜一点，准备好了一大段说辞来求情，可现在被刘我一反问，即使想让魏泽浩顶这口锅，他心里还是发虚。

刘我见他没说话，勾了勾唇角，眼睑垂下，没等他回应，说：“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我听。”

既然如此……

何由挽看着一脸平静的刘我，搓了把脸，不要脸道：“别人都误会了，其实今天我真的只是给那个人按了个摩而已，是他太弱了，我那是正常力气，不小心给人崴了，你要相信我。”

说完他还用自己的手展示了一番，随后对着刘我眨巴眨巴眼。

刘我点点头，回道：“嗯，相信你。”

何由挽眼睛瞬时就亮了起来，再接再厉道：“而且李绍楠那群人就是该打。”

哦不对！

只见刘我蹙了蹙眉，望向他说：“李绍楠？”

“……”

坏事了……

何由挽立刻闭嘴。

刘我继续问：“冲你去的？”

“……”

何由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绍楠只和他有过交情，今天出现在那里也许还真是看见了自己所以过来找茬。

“呃……也许吧。”何由挽犹豫道。

刘我闷声道：“他打你了？”

被这么一问，加之说漏了嘴，何由挽有些慌张，想都没想：“他想打来着，但是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他打呢！在他打我之前我轻轻一用力就把他手崴了。”

“哦。”刘我淡淡回答。

何由挽丝毫没觉得不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说：“绝对是他先来找我们麻烦，我这只是正当防卫！”

下一刻就听见刘我反问道：“你刚不是说你只是给他按个摩吗？怎么又开始正当防卫了？”

“……”

何由挽霎时愣住。

圈套！

大坑！

他还主动往里跳！

……

何由挽悲伤至极。

刘我见此低下头笑了笑，说：“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

哥哥那是自闭了！

谁他妈想再说话！

刘我接着说：“既然哥哥不说话了，那我来说吧，你的绝版皮肤什么时候能给我呢，哥哥？”

何由挽：“……”

得，白铺垫这么久了，为了保住这个皮肤苦情戏都准备演了，结果刚发力被自己创飞了。

何由挽沉住气，装耳聋，总算开口说：“你刚才说了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谁想刘我毫无心理负担，眨了眨眼，说：“你答应我的啊，绝版皮肤，哥哥！”

最后两字“哥哥”的音调被拖得有些长，尾音提着，带着撒娇的意味，故意的很明显。

“……”

何由挽简直要疯：“刘我你去竞个赛你真憋出问题来了？你去干嘛去了？你到底和谁学的？乱交了什么狐朋狗友？你是去竞赛的还是去学发嗲的？”

刘我挑挑眉，琥珀色的眼球倒映着路边的暖光灯，眼底透出些许调侃，没说话。

日了狗了。

何由挽更是恼火，直接冲进隔壁的楼道，上了三楼，用脚踹了下门，说：“你快给我滚回去睡觉，皮肤我今晚用电脑转给你，我限你明天给我恢复正常，不然的话你明天就等着挨揍吧。”

何由挽一刻不想多待，转身就想走。

刚下一层楼，刘我叫住他：“哥。”

何由挽浑身一颤，被他弄得有点怵，警告道：“正常点，说人话，别发嗲，你又要干什么？”

刘我扒在栏杆上，笑着说：“明天好好准备，你可是学生代表。”

何由挽知道他在拿今天的事打趣，点点头：“知道了，哥又不是第一次，什么风浪没见过？”

刘我也跟着点点头，又说：“穿好看点。”

这次何由挽冷笑了下，说：“这种上台讲话，还管好不好看？”

刘我置之不理，扭头去开门，说：“听话，哥哥。”

何由挽尽管挺疑惑刘我为什么会让他穿得好看点，今天早上他还是骂骂咧咧从衣柜里搜罗出了一件白衬衫。

一大早到教室拿了手机和检讨，还没来得及看，何由挽就被唐版波拉到主席台后台。

四中历来的传统高中生补习典礼启动仪式开始前，他往四周瞧瞧，只看见了几位学校领导和主任，他拉住唐版波，问道：“老唐，魏泽浩他们呢？不是都要检讨吗？怎么只有我一个？”

唐版波明显一愣，说：“谁说要检讨了？”

何由挽瞪大眼睛，说：“你呀！”

唐版波立刻否认：“放屁！我昨天晚上在群里说了今天是学生代表讲话和学校领导发言。改了！”说完，唐版波瞪大眼睛，惊恐地喊道：“天啊，你不会没看到吧？”

何由挽皱起眉，想到昨天被他遗忘在教室的手机，摇了摇头，问：“那你找我来干什么？我不是来检讨的吗？”

唐版波捂住心口，喘气道：“我的祖宗啊，你是学生代表啊！不是吧，就算你没看到刘我也知道啊，他没和你说吗？”

何由挽僵住，一脸震惊，回想起昨晚何青洲和刘我的话，他原本以为那只是刘我帮他开脱而说的谎言，没想到人家是认真的……

天，何由挽现在才发现昨天刘我说的话有多明显，昨天晚上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还教训人家说谎，自始至终没弄清楚状况的人是自己。

他代入了一下，觉得昨晚的自己像个傻子。

……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以后没脸见人了……

何由挽拉下脸来，思绪乱飞，垂着头发呆。

唐版波看见何由挽一瞬间萎了，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男生，问道：“真没说啊，那你也没稿子吧？要不让刘我来顶一下？或者让他教你几句客套话？”

何由挽心不在焉，一大串话只听见了“稿子”。他木讷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他昨天写的检讨，还没说话，就听见了主持人喊了他的名字。

唐版波喃喃着：“完蛋，来不及了，你……”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何由挽掏出的那几张纸，松了口气：“你准备了？那就好，快去快去。”

说完立即把他推上了主席台，叮嘱道：“别紧张，小由，刘我讲了这么多年，你作为他多年的兄弟是猪都学会了，对你要求不高，把稿子念完就行。”

何由挽一脚踏上主席台才反应过来，反头对着唐版波说：“不是，这是检讨……”

谁想唐版波已经溜远了，站在校长旁核对下一条流程。

“……”何由挽彻底无语，硬着头皮走上演讲台，台下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