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驾!”繁华长街靖远国,俊郎纵马如蛟龙,残留紫影乱人眼,见他是尊不敢言。
“唉。”望着绝尘而去的纵马之人,老妇人无奈叹息,弯腰捡起因惊吓而掉落在地的东西。
眼眸中映入一双白净的手,老妇人忙不迭道谢,“谢谢姑娘。”待抬头时,却惊觉帮她捡东西的人并非姑娘,而是一位郎君。
她满脸惊愕,眼前之人分明是男儿身,却有着比女子更娇美的身躯和倾城的面容。
若非喉结滚动,胸前平坦,她真的会以为他是位姑娘了,“多谢小郎君。”
“不客气。”郎君名唤叶棠年,乃礼部尚书的嫡子。
他自幼生得貌美,常被人误认作姑娘,对于妇人的惊讶,他早已习以为常。
“阿婆,这些三月李您都是要拿去卖吗?”叶棠年将手中青翠的李子放回妇人的篮中。
妇人叹了口气:“去年干旱,果田颗粒无收,这好不容易结了些果子,老妇卖完也能买点米粮回家。”言罢,妇人挑着装满三月李的担子继续前行。
叶棠年看着妇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低眸时,发现地上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还有一颗三月李,他走过去,将李子捡起来,擦去上面的灰尘,握在手中,转身离去。
靖远国皇宫,养心殿内惨叫与哭泣声不绝于耳。
冰凉的地板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双膝跪地,他身着明黄色的五爪龙袍,双手高高托起。一把厚实的尺子狠狠地抽打着他的掌心,瞬间,通红的印子清晰可见。
他是靖远国的新皇,玄尚擎,登基未满一年。
而站在他面前,执尺打他的人,正是靖远国摄政王——玄策。
“本王告诉过你,说谎是会受到惩罚的。”他一身紫袍,身上绣着的银色蟒仿佛要破衣而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侄儿知道错了,侄儿再也不说谎了。”玄尚擎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即使掌心被打的红肿,却也没有退缩,任由厚尺打在他的掌心。
“玄尚擎,你是一国之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若下次再让本王知道你爬狗洞,本王就不是打你那么简单了。”玄策蹲下身子,扶起玄尚擎。
“不会了,侄儿再也不会爬狗洞了。”玄尚擎被打一回,才知道听话。
玄策嗯了一声,随后就有御医进来给玄尚擎上药。一名侍卫也跟着进来,走到玄策身旁,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玄策侧头去看玄尚擎,玄尚擎心一惊,他除了爬狗洞,没有做别的了呀,王叔怎么这么看着他,好恐怖,憋着眼泪,不敢流出来。
玄策回首,将厚尺置于一侧,沉声道:“晚膳前须将功课做完,否则……”
“侄儿明白,侄儿定会认真完成功课。”未等玄策言罢,玄尚擎赶忙应道。
玄策这才满意,他抬步向外走去,出了养心殿,望着玄策渐行渐远的身影,玄尚擎这才松了口气,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太监,“李旺!”
“奴才在!”李旺闻听点名,急忙跑了进来,跪地听命。
玄尚擎怒而踹人,“你不是说王叔今晚在别庄吗!”他人小,力量不大,李旺被这么一踹也无大碍。
“奴才冤枉啊,奴才确实打听到摄政王今晚留宿别庄啊。”李旺言辞恳切,似无虚言。
“嘶,轻点啊,想疼死朕是不是。”玄尚擎瞪了一眼正在给他上药的御医。
御医冷汗涔涔,这小皇帝被摄政王影响,性子也变得喜怒无常。他只能愈发小心,为玄尚擎上药包扎。
玄策入宫时,已近傍晚,此时外面天色已黑。他本是要在自己的私人产业别庄留宿,却听闻玄尚擎要爬狗洞偷溜出去玩,好心情瞬间全无,连马车也不坐了,直接骑马奔向皇宫,将玄尚擎狠狠揍了一顿。
别庄离皇宫有些距离,骑马需一个时辰。
他抬头看着别庄的牌匾“玄明叶潭”,这是他亲手建立的庄子,他从五岁起就开始谋划这座庄子,对他来说,这座庄子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谊。
水雾弥漫,他从浴桶中出来,随意披上一件外袍,胸前的胸腔弧度若隐若现,然后走向卧室。
他刚要躺在床上,抬头看去,就发现一个**着香肩的美人躺在他的床上,玄策眉头微皱。
美人朱唇皓齿,娇艳欲滴,“王爷。”
“格零!”玄策猛地放下床幔,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属下在!”房间中出现一名暗卫,格零,是玄策的心腹。
“把人丢出去。”玄策面沉似水,话毕,便转身出去了。
格零尚在困惑之际,床上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王爷,你别走。”
格零悚然一惊,这女人是如何进来的?此刻却无暇深思,他当机立断起身,将床上的人与被褥一同丢出别庄。
那女人尚未回过神来,便已被丢出别庄,寒风吹拂在她**的身躯上,令她又羞又愤,幸而此刻乃是夜晚,四周并无他人,她匆匆裹着被子,灰溜溜地逃离了别庄。
别庄,玄策的另一间房。
至于先前那间房,自然是要全部换新,他才会重新入住。
格零跪在地上,叩头请罪,是他的失职,才让人有机可乘,他甘愿受罚。
玄策端坐在上方,缓缓起身,走到格零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抬起格零的下巴,“格零,本王的喜好,你再清楚不过,此次便罢了,若有下次,本王……”后面的话,玄策并未说出口。
格零抬头直视玄策的目光,“属下明白。”他自幼便跟随在玄策左右,乃是玄策的亲信,对于玄策的喜怒哀乐,他比自己还要清楚,必须明白。
玄策松开格零,走向床边。
格零这才起身,退出房间,在关门的瞬间,目光停留在床上的身影上片刻,然后静静地守在门口。
天还未亮,玄策便起身了,他要进宫上朝。时间还来得及,他便坐马车,由格零驾车。
玄策单手撑着头,闭着双眸。
闹市嘈杂,时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但他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这时,吹来一阵春风,晚开的李花飘落在街上。
马车的帘子也被轻轻吹起,淡淡的李花清香飘进了玄策的鼻腔。
玄策睁开眼睛,马车帘子被吹开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极其美丽的人,手里拿着青翠的三月李,呼喊着。
他似乎有了些许兴致,微微挑起马车帘幕,向那迷人之处望去。
竟是一名男子?
“停车。”玄策放下马车帘幕,向外面驾车的格零吩咐道。
马车停下,玄策从马车内走出。
周围的人霎时沉默下来,不敢出声,一片安静。
唯有一处,白色身影和一名身躯佝偻的老妇人仍在叫卖着手中的李子。
他缓缓走到那处,叶棠年热情地向玄策介绍道,“王爷要买李子吗?这李子又脆又甜,非常好吃。”
玄策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装着李子的篮子,篮子里的李子所剩无几,似乎已经卖出很多了。
叶棠年见玄策似乎不信,捧起一把李子递到玄策面前,“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尝尝。”
玄策眉头微皱,他对如此肮脏之物,向无半点兴致。
“王爷放心,这是洗过的,用遮尘布盖着,不脏的。”叶棠年道。
玄策还是没有接过李子,叶棠年也没有任何不快,他拿起两颗李子,如同捧着两颗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袖子上轻轻擦拭着,直擦得那两颗李子都散发出晶莹的光芒,这才递给玄策。
“王爷尝尝,若觉得好吃,可以买些。”他的眸子如同那两颗李子一般,闪烁着纯粹的明光,充满了希望。
玄策伸手去接,身旁的格零连忙上前提醒,“王爷。”
玄策没有理会格零,两颗青翠的李子如同两颗价值连城的翡翠一般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并没有吃,而是看着叶棠年,而是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妇人年迈,若是他的祖母,可他没有任何与老妇人相似之处。
叶棠年明显不知道玄策会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是城南李阿婆,并非草民家人。”他与妇人不过一面之缘,见妇人李子难卖,他这才过来帮忙一二。
“格零。”玄策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去,上了马车。
格零得令,取出一锭银子予叶棠年,沉声道:“李子,我家主子尽收了,烦请送至摄政王府。”言罢,他便回身至马车处,继续驱马向皇宫行去。
叶棠年望着渐远的马车,又瞧了瞧手中的一百两银子,遂将银子交予妇人,“阿婆,李子已售罄,您早些归家吧,这李子我替您送至摄政王府。”
妇人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满脸感激之色,“多谢郎君今日帮老妇售李子,若非郎君,老妇这李子恐难以售出。”说罢,她取出两粒碎银递与叶棠年,“老妇无以为报,唯有这几两卖李子之银。”
叶棠年岂会收下,连连推却。
妇人略作客气,便言道赚钱不易,口头致谢后,便拿着银子去购置米粮了。
装李子的篮子已被妇人挑走,叶棠年只得自行另购一篮,恰好可装下余下的李子,遂向摄政王府行去。